獨自一人坐在家中,李蕓從沒有像最近這段時間這般感覺到孤獨。
以往,余雨是時常不在家的,她要在水校訓練,一年也就回家個幾次,李蕓也早就習慣了這個養女在外寄宿的節奏。
余洛晟倒是在家,在樂城讀小學、中學、高中。
可是最讓人肉疼的也是這個家伙,要么失蹤個很長時間,根本不和家里有一點點的聯系。
好吧,哪怕習慣了余洛晟是這般個樣子,哪怕習慣了通過上網默默的關注著他的前塵,好歹家里面還有一個余竟
余竟這貨不怎么說話,休息了就坐在沙上看電視或者看報紙,平日里完美的融入到家里這些老舊的家具和布置之中,很多時候都未必能夠察覺到那里坐著一個人,可一旦這個“擺設”不見了,整個屋子就剩下李蕓一個人的時候,心里就格外不是滋味。
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除了自己,一家子全部都在法國巴黎。
老余竟是到那里接受更先進的治療,解決器官移植排異的后續問題。余雨則在法國巴黎游泳比賽,成功的進入到了決賽。
這些在李蕓看來都算是情理之中。
可是,余洛晟也在巴黎奧運,并且似乎離金牌只有一步之遙,這是讓李蕓萬萬沒想到的。
一個人孤獨在家的她現在也恨不得辦個旅游簽證就往巴黎飛去了
坐在沙上,隨便熱了一下剩菜將就著吃過后,李蕓整個人出在一種不知道該做什么的狀態。
現在家庭情況比前幾年真得好太多了,雖然房子還是舊的,家具也沒有換,過著日漸被這個新時代淘汰的老工薪家庭的生活,但家庭成員健康無事才是最重要的。
欠的錢都還上了,家庭沒有了那層令人喘不過氣的負擔,生活漸漸的好過了一些,唯獨讓李蕓心里永遠都是空著的就只剩下余洛晟那邊。
“你聽吶,有人在唱,那你最愛的歌謠啊”
手機的鈴聲傳來了一流行老歌,李蕓還在思緒飄飛著的時候,被這聲音給拉回過神來。
“又是誰呢,叫我打麻將嗎,好沒意思的啊。”李蕓嘴里嘀咕著,卻還是拿起了手機查看。
當她現是一個顯得有些陌生的號碼時,先是一陣疑惑,緊接著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是激動,是欣喜,是有些難以置信
很難想象究竟是怎樣一個電話,可以⊥一個年近五十的婦人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李蕓顯得有些措手不及,感覺是要稍微準備一下再接這個電話,但又害怕這個電話馬上會掛掉,于是慌慌張張的按下了接聽鍵。
“呼”
“呼”
又是呼吸的聲音。
和大年三十那一夜何曾相似,李蕓更加確信打過來的人是誰。
“小晟嗎??”
“是小晟嗎?”
“是你的話,就說說話,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放心,不管你做什么,媽媽從來都不會對你心存芥蒂。”
“跟媽媽說說話好不好?哪怕隨便說一句。”
“呼”
“呼”
重重的呼吸聲讓李蕓確信他在聽,并且他一定又遇到了什么事情,這是一個母親的直覺。
而且,這種感覺和多年前何曾相似,也是那一次電話,自己成功的勸回了余洛晟,讓他徹底脫離電子競技的泥潭,畢竟李蕓確實感覺到因為電子競技自己兒子精神已經有明顯的異常。
李蕓不反對余洛晟做任何事情,她僅僅是害怕,害怕余洛晟會因為電子競技急攻心切、會走火入魔,眼睛里根本看不到任何其他東西,那雙一塘死水的眼睛只有在盯著電腦屏幕的時候才會綻放出光芒,這樣的余洛晟又怎么會是余洛晟?
回憶起那晚,徹夜長談,李蕓說盡了一切,才終于說動了他,正好,緊隨而來的大敗,讓余洛晟也徹底心灰意冷,回歸了正常人的生活。
不知道為什么,李蕓感覺故事在重演。
李蕓很想再用淚水攻勢,用情感攻勢,用一切一切再喚回他來,就像當年那樣,她明白這些一定有用,他一直都是一個孝順聽話的孩子。
可是,李蕓剛要開口,她猛然的意識到了什么。
就算自己勸成功了,那又怎么樣?
他的心里,最愛的還是電子競技,更是為電子競技付出了一切,包括這個寶貴的家庭。
為什么自己要那么害怕,害怕電子競技奪走自己的孩子?
事實已經證明,孩子是拴不住的。
既然明知道他會飛走,自己這個做父母的,為什么就不能給一些認可和鼓勵?
這些年,自己說了太多“別”和“不要碰”,卻從來沒有說一句“放心去做吧”和“我相信你”。
他已經很努力很努力,用自己的雙手拼搏出一片任何這個年紀的孩子都不可能做到的成就……就像是一個拿著全校唯一一百分卷子的孩子卻不知向誰求得一句贊揚。
“怎么了,告訴媽媽好嗎?”李蕓想清楚之后,將心境也慢慢放平緩,把語氣放柔和來。
“我又遇到那個人了。”終于,略顯幾分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李蕓聽到這個聲音,不由的捂住了臉,眼睛里開始滾動著燙燙的淚水。
深呼吸一口氣,李蕓堅決不能讓自己這樣一副哭腔去和他說話,自己必須做到一個能夠為孩子排憂解難母親的職
“那……那不是好事嗎?”
“好事?”對方的語氣顯得幾分疑惑。
即將踏上至高無上神壇,某個人卻橫空出世。
離奧運金牌僅一步之遙,這個人再一次出手阻擾。
這又怎么會是好事呢??
“嗯,他要是就此消失了,你永遠都輸給他。”
“我……我未必贏得了他。”
“你實力不如他嗎?”
“談不上。”
“那缺了什么?”
“缺什么……缺什么……”
李蕓聽見了余洛晟的喃喃自語,看得出來他陷入到了深思之中。
知子莫若母,李蕓能夠感受到余洛晟一定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就和當年他還在翼隊擔任隊長時一樣。
當年,自己是勸他放棄。
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