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窗戶里看到張秀花走出院子,馬小樂咂摸著嘴巴,自得地笑道:“哎呀,馬小樂啊馬小樂,能不能進村部就看你自己的表現了!”說完丟了煙頭,掀開柜子,拿出一盒新煙也走了出來,他覺得是應該趕緊跟連順貴套上近乎。
門口的阿黃嗚咽不止,好像很委屈,它已經好久沒被放出來了。馬小樂走過去,解開了狗繩,阿黃頓時躥出院子,滿地里撒起了歡。
帶著阿黃一起回村。
阿黃很興奮,總是在前面瘋跑,不過它又不能撇下主人,所以老是在前面回頭張望著。快到村頭時候,馬小樂一揮手,說了聲“去吧”,它便撒開四爪,瞬間跑得無影無蹤。
馬小樂直奔村部,賴順貴肯定在那里,那家伙懶得很,就仗著村長這個名聲,一般不下地,活都讓張秀花干,再有就是村里有拍馬屁的人經常去他家地里白幫忙。
“村長!”馬小樂一到村部就掏出了香煙。
村部里就賴順貴一個人,正翹著腿在喝茶,其他人都回家幫著下地忙活了。
“喲,小樂,干啥呢,閑著了?”賴順貴接過了馬小樂的煙。
馬小樂連忙湊上前為他點了火,很用心地道:“唉,要說閑也不閑,地里的活計多了,這不是來看看村長嘛,興許村部還有事情要忙活呢。”
“呵呵,你這小鬼頭,咋了,幫忙干了兩次活干出甜頭了?”賴順貴悠閑地道。
“嘿嘿,村長,隨你怎么說吧,反正我就是來看看。”馬小樂一副十足的討好模樣。
“嗯,現在沒啥事,村部也是忙一陣閑一陣,哪能一天到頭都忙。”賴順貴吐了口煙霧,“不過嘛,這里總得有個人值班,你看他們都走了,我不得來這里守著么,唉,也不容易啊,家里的活也沒空幫個手。”
馬小樂是啥靈性,一聽就順著賴順貴的桿子爬了上去,“哦,這樣吧,村長,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就多到你家地里幫秀花表嬸搭搭手,多少也能出點力,要不這地里的活緊著,秀花嬸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啊!另外,要是你有不方便值班的時候,就找我,我來頂一頂便是。”
“喲,小樂,你行啊!”賴順貴嘿嘿一笑,“行,那我留著點心,等村部有事的時候就召喚你。”
“好咧,村長,那我走了,去你家花生地里看看,興許還能刨上兩趟呢!”馬小樂說完,又掏出一支香煙放到賴順貴的手上,回身便跑開了。
前往西南嶺莊稼地的路上,馬小樂滿面春風。看來凡事得主動點,這下跟賴順貴打了招呼,去幫張秀花干活不也就順理成章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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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人來人往,大都是拉著花生送往打麥場的,稍微曬曬就可以摔果子了,也有的直接拖回家,放在門口或者院內都可以。
花生這東西整理起來不麻煩,只要有個場地就行,不像稻子麥子的,還要在平整的地面上摔打,或者等待村里唯一的脫粒機,不過那可要花錢的,一般人家都舍不得,留著力氣不用白不用,自家的牛啊驢啊馬啊什么的,套了籠頭拉個石碾子也照樣行。
到了地頭上,馬小樂直奔張秀花身邊,“秀花表嬸,我來幫你了!”
張秀花正忙得一頭大汗,累得腰腿發酸,見到馬小樂就說起了抱怨的話來,“今個兒活重,平日里那些癟種也不來了,等到消閑的時候,一個個都爬來了,裝好人。”
“就是嘛,他們沒一個是真心的。”馬小樂說著彎腰蹲下來,將張秀花刨出來的花生好一番打理,先是抖掉泥疙瘩,再整整齊齊地堆放起來。
小南村好挑事的人可不少,就在馬小樂干得起勁時,有人就一陣風似地跑到馬長根面前說起了挖苦的話,“長根,到底不是親生的吧?”
“啥不是親生的?”馬長根滿頭大汗,不知為何。
“小樂啊,到底不是你親生的,沒感情,看你累得跟孫子似的,可他卻跑到村長家去忙活!”
馬長根放眼一望,嗐,還真是那么回事,當下氣得頭頂冒煙。
好在胡愛英在一旁勸說著,不就幫村長家干點活么,有啥氣的,再說了,村長不也讓小樂幫村部做了兩回事,賺了點錢,就當是回報吧。馬長根聽了胡愛英的話,琢磨了一下也是個道理,自語道:“臭小子,但愿你干媽說得對,要不我打爛你屁股!”說完朝手心淬了點唾沫,掄起鎬頭狠狠地扎在花生墩下,用力一掘,白花花的花生果子就被翻了出來。
快到收工的時候,馬小樂累得有點虛脫,在自己家里也沒出過這等力氣啊,他坐在花生秧子上道:“秀花表嬸,今個兒我真是累壞嘍!”
張秀花也累得夠戧,拄著鎬頭說:“行了小樂,你先回去吧,可別真累壞嘍,要不你干爹干媽可要找我沒完。”
馬小樂爬起來便走,“秀花表嬸,下午我再來。”
張秀花咯咯直笑,“行啊,不過來晚點,等太陽落落的,要不可會熱死人呢。”
離開后的馬小樂沒有到自家的地里,直接回村去。他琢磨著,馬長根對他的舉動肯定會生氣,所以還是先回家把午飯做做,然后再把其中奧秘說出來,那時馬長根不但不生氣,肯定還會手舞足蹈起來。
正中午,在地里忙活的人都收工回家。馬長根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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鎬頭跟在胡愛英后頭有氣無力地走著,抱怨道:“愛英,你說小樂那臭小子安的啥心?幫村長家干活就干唄,干完了過來說說大家心里頭都亮堂,可他卻一聲不吭地跑了。”
“就你話多,孩子的事有啥好琢磨的,你心里就拐不過彎了!”胡愛英斥責起來,但作用似乎并不大。
“那可不一定,從小看八十,現在不著邊,大了就更差得遠了!”馬長根氣呼呼地說。
兩人一路拌著嘴,很快也就到家了。
來到門口,胡愛英一看大門是開著的,灶屋的煙囪里還冒著煙。
馬長根也看到了,當即笑嘻嘻地大聲問了起來,“小樂,你個臭小子咋想起到回家來做飯的?”
馬小樂揉著被煙熏得直流淚的眼睛跑出來,“干爹,這灶膛子壞了吧,不抽煙了,可熏死我嘍!”
“喲,看樣子是有點堵了。”馬長根皺起了眉頭。
胡愛英心疼走過去,摸著馬小樂的額頭,對著他的眼吹了幾口氣,“好了,吹吹就好了,你去歇著吧,我來做。”
馬小樂舀了盆井水洗了洗,舒服多了,抬頭看著馬長根呵呵直笑。
此時馬長根已經沒有了怨氣,還覺得馬小樂挺懂事,“臭小子,笑啥啊?”
“干爹,我幫村長家收花生你不生氣吧?”馬小樂胸有成竹,仰著頭道:“不過那可不是白干的!”
馬長根剛要說話,門外曹二魁炸雷般的吼叫就傳了過來,“馬長根,你家阿黃呢!”話音還未落盡,他扛著扁擔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
“喲,二魁兄弟,這是咋回事,火氣這么大?”馬長根丈二和尚莫不著頭腦,但見曹二魁這兇神惡煞的樣子,又不得不絞盡腦汁地想。
“我家雪花快沒氣了!”曹二魁說的雪花是他的母狗,渾身純白,下雪天躥出去一抹眼就看不到了,和雪一樣的白。
曹二魁一直宣揚這他的狗是名貴品種,是他在城里打工時一個高貴女人給的,可值錢了,和村里的那些草狗們不一樣,那檔次不知要高多少截。
馬小樂大體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可馬長根還是一無所知,“二魁兄弟,你家雪花咋就快沒氣兒了?”
“被……被你家阿黃給欺負的!”曹二魁瞪著要吃人的眼睛在院子里到處瞅,“那騷狗子呢,我要夯死它!”
“哎喲,是那么回事兒啊。”馬長根道,“那,那是阿黃的不對。”
“所以啊,我一定要夯死它個狗東西!”曹二魁高舉著扁擔,樣子挺嚇人。
不過嚇人歸嚇人,馬長根也不能由著他在自家撒野,那村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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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要笑話的,于是道:“我說二魁,要說這事吧,那的確是狗的不對,不過,狗可以不講理,但人不能不講理啊。你想想,那狗東西在一起不懂事亂搞一通,人咋能跟著瞎摻和吶?”
曹二魁一聽,馬長根話里有話,而且越尋思越不對,“長根,你的意思還是我的不對了?”
“我可沒說是你的不對,人都有情緒的,你家雪花攤上個事兒,心里哪能不著急?一著急,難免會做出些不著邊兒的事來。”
“那你還是說我不對了!”曹二魁舊氣未消新氣又來,瞪著眼道:“馬長根我告訴你,我家雪花要是挺不過來,你家阿黃肯定也得死!不信走著瞧!”
“曹二魁,你叫啥叫,有本事你找阿黃去,在我這里叫喚個啥!”馬長根惱怒地說,“我可也告訴你,你找阿黃的時候最好多帶幾個人,否則你出了事可就沒人來找門了!”
曹二魁被說得噎住了氣,“馬……馬長根,報應!誰都知道你家出了軟蛋,好啊,這下不用發愁了,你家狗子厲害啊!你家狗子不是軟蛋!”
馬小樂一聽可不愿意了,當即對著曹二魁喊了起來,“好,曹二魁你說話不算話,又提我是軟蛋的茬兒,那就可別怪我不講情面,我現在就去你家,日你的女人!讓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軟蛋!”
曹二魁本來就心疼他的雪花,現在馬小樂又嚷著要去弄他的女人,這事放哪個男人身上也咽不下這口氣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