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辛夷也挺認同李大夫的看法，不硬碰硬才是活命招。
本來老人和男人在大廳說事，女人和小孩該待在房里或灶房里，但江辛夷就不是個待得住的，她聽一下李大夫他們討論還錢的事，又跑去灶房聽墻角。
江大妞正在刷碗，李家大媳婦許氏在燒水，李家二媳婦杜綺君是不做這些事的，她的手得用來繡花，保養得很jing細，但燒飯種菜這些她也得幫著做，不然李奶奶可忙不過來。
這會杜綺君正在剪白菊，李家種了不少，但一樣長得不好，李家還好不靠種菜種花來錢，不然種什么都這樣青黃不接可不行。
白菊是一枝莖上好幾朵花，杜綺君把那完整的剪下來，準備曬起來泡茶喝，一邊跟林氏說話：
“大嫂，你看什么時候讓大妞兒過來跟我學繡花吧！”
“也不用，我現在也不出去幫工了，我在家教她就行。”林氏幫著拆花枝、攏松針，這種會傷手的活她做起來卻是很俐落。
江辛夷聽了這話卻想翻白眼，她這娘親的針線粗手粗腳的，連荷包都不會做，是要教大姐什么啊？
“也得學上兩手才好，年底就該開始繡嫁衣了。”
許氏抹抹臉上的汗，幫著開口，她燒了不少水，因為李家學醫的關系，家里人喜凈，天天都要梳洗干凈才上榻的，今天人多，這水只怕一鍋還不夠用。
往外喚了李長斛來倒水，順道讓他去問問爺奶要不要先洗漱了。
李長斛倒了一大桶熱水就往外提，說二叔要先洗，嫌下田臟。杜綺君聽了，忙放下剪子，跟著一道出去了。
杜綺君才出去，林氏就對江大妞叨著：
“你可別想著來跟二舅娘學繡花，咱沒那個命。”
江大妞刷好碗，點點頭，一把抱起鐵鍋蹲到外邊去刷鍋了。
她哪敢奢想？
學繡花得養手，家里事不用做了嗎？去了羅家，羅家能讓她繡花嗎？而且她自小沒學，現在能自個縫衣服納鞋底已經可以了。
江辛夷有些看不懂，便跟著出去蹲在江大妞身邊悄聲問著：
“阿姐，你不想學繡花嗎？”
聽見江辛夷問她，江大妞笑著搖頭，連頭也不抬地說：
“不想。”
“那你想學啥？燒飯？”江辛夷還是很直觀地認為，十三歲的女孩子得學些本事。
“我沒想過。”江大妞刷鍋的手停了幾秒，又更用力地刷鍋垢。
“你想想啊！學個手藝多好，像二舅娘會繡花，二嬸會燒飯，大舅娘會做生意，咱娘……嗯，反正你看，學了就多一個本事啊！”
“我明年就嫁人了，學什么都一樣，去了婆家就得聽婆家的，做事都來不及了，哪來心思想這些，而且，你看我這手，”
江大妞攤開自己的手給江辛夷看，那是一雙布滿大小厚繭，指甲裂傷的手。
“這樣的手是學不了繡花的。”
江辛夷這才猛然發現，這二舅娘不安好心啊！
都怪她自己，忘了這是古代，忘了家里大小家事都落到了江大妞身上，不說江大妞的手繡不了花，若是江大妞來李家學繡花，那家里的事又該誰做？
杜綺君明知如此卻又故意在江大嫂、李大嫂面前這樣說，顯得她對江大妞多好，又顯得江大嫂的拒絕是多么小家子氣。
果然人心隔肚皮，看起來溫婉的杜綺君卻是挖著坑在這等江大妞跳進去呢！
不管學繡花這事最先是誰提起的，杜綺君自己都刺繡幾年了，哪可能不清楚學刺繡得養手，這是把自己繡成了繡花腦袋不成？
倒是這包子大姐，看起來蠢萌，其實還是有點腦袋呢！
“大姐，那你來當我的模特兒吧！”
“啊？什么是模特兒？”
江辛夷也不管江大妞的鐵鍋刷完沒，看二舅娘回來了，喊了一聲二舅娘幫忙收拾，就拉著江大妞往大廳跑。
江辛夷才不管杜綺君那錯愕臉呢！氣死最好，想暗算她大姐跟她娘？門都沒有！
大廳內的氣氛還是很沉悶，江辛夷拉著江大妞跑進來時，沒半個人開口說話。
江辛夷的聲音清亮，她直接對著李大夫道：
“舅爺爺，我想到一個賣美顏丸的好法子啦！”
這句話把所有視線都集中到了他們姐妹倆身上，江大妞有些發窘，急迫地想把自己縮在矮小的妹子后頭。
“胖丫，你說來聽聽。”
“舅爺爺，阿奶，以后就讓大姐去顧府送菜！”江辛夷用力把江大妞從自己背后給扯出來。
“你在瞎說啥，胖丫，這可不行，大戶人家講究，大妞兒不上相啊！”江奶奶不同意。
“阿奶，就是不上相才好，何況咱可以給大姐戴面紗，以后舅爺爺做的美顏丸就給大姐試吃，還能弄些菊花水來洗臉，
一次兩次三次，這次次去送菜，次次可以見到大姐的臉變好，那美顏丸的效果就傳進顧府去啦！
顧府那么大，一定有好多小姐姐，小姐姐們都愛美的，一定會喜歡咱的美顏丸。”江辛夷越說越興起。
“胖丫、胖丫，我、我不行的。”江大妞連連擺手，頭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大姐，你連抓甲魚都不怕了，怕什么？
爭氣點，這可是能掙錢還能變美的好事，你反正也是要去賣蔥餅，賣完蔥餅再去送菜，一點都不耽誤。”
江辛夷恨鐵不成鋼地把江大妞的臉直接擺正。
“我倒覺得胖丫這主意不錯。”第一個開口贊同的居然是大舅舅李敬蔘，他身寬體胖，很有幾分福相。
“鎮上愛美的夫人小姐不少，這生意能行，如果能跟一些貴夫人搭上線就更好了，水粉店向來不缺生意，更何況這個。”
李敬蔘長年在鎮上，米糧店里人來人往，消息很是靈通，尤其對面還開了一間香粉鋪子。
香粉鋪子不只生意興隆，那些女人的嘴楞是把店門口整成了廣播現場，鎮上流行什么，他坐在米糧鋪子里都能聽上一壺。
“那明天我陪大妞去賣菜，順道把錢給還了。”蹲在角落的江泉樹默默地開口了。
“不行！”江辛夷馬上阻止。
“咋地又不行啊？”李敬蔘對這小不點外甥女當真起興趣了。
“爹，你最近可不能再去鎮上了，你得裝病！”
江辛夷這操作大家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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