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安云開始了每日三點一線的生活。
清晨去靈草園拔草,見到成熟的靈草種子便摘走幾顆。正午金烏高懸烈日如瀑時,便回到錦鯉堂院中打坐,吸取烈陽靈氣,補充修復紫宵雷霆劍氣。紫宵雷霆劍氣屬陽,最好的陽氣莫過于正午時分的陽光。
傍晚時分,安云會準時到青靄大殿中整理前日掌門真人煉陣所需的材料,然后將廢棄材料帶走。夜深時回到錦鯉堂院中,吸收如水月華,轉化為進階所需的冰系靈氣。
只是可憐了院中的那株老柳樹與錦鯉池中的數尾錦鯉,兩者可謂深受其害。白天被安云吸收的烈陽之氣烤的奄奄一息,夜晚又被安云身上散發的冰寒凍的瑟瑟發抖。
冷熱交替,寒暑變幻。十幾日下來,老柳樹枝葉脫落大半,池中錦鯉也無精打采。
唯一得了好處的只有安云,她居然再次突破,修為暴增到煉氣期五層。
這日清晨,安云例行慣例的信步走到靈草園,不過與平日不同的是,今日靈草園中多了一人。
安云先前就感受到了金丹修士的威壓,并不意外,朝著不遠處消瘦的背影輕聲問安:“安云拜見顏長老。”
顏水云和上次一樣,也沒有馬上讓她起身,任她躬著身保持問禮的模樣,許久后才緩緩出聲:“我讓你照顧我的靈草園,你卻將靈草拔了?”
話語雖輕,聲調也沒有情緒,但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她的憤怒。
安云神色不變,依舊恭敬道:“是。”
“為何?”顏水云微訝。
“弟子仔細盤查了靈草園中所有靈草,發現其中有一部分屬于無用靈草,另一部分屬于有害靈草,真正有用的靈草有九百一三種。于是,弟子大膽拔除了無用與有害的靈草,避免這些靈草打量搶奪靈氣,導致其他靈草得不到所需營養枯死或者生長緩慢。”安云早有準備,立即回答道。
顏水云沒有說話,似乎在思索她的話是真是假,隔了一會兒輕哼道:“胡說八道,你一個才煉氣期四……五層的入門弟子,怎敢妄言靈草優劣?既是靈草,又豈是無用之物?再說了,我分明是照著天機閣靈草大全里的概述,苦心收集靈草種子,好不容易才成活,卻因為你的自以為是,讓我靈草園面目全非。你真是好大的膽子,莫非以為你是流云師兄座下弟子,我就不敢罰你嗎?”
“顏長老有所不知,凡人有云,盡信書不如無書。靈草大全只是記載了靈草的名字、習性,對它們的功效卻闡述模糊。比如那毒蛇果、蜂王針、含羞草一類的靈草,毒舌果食之必死,魔道修士常用來謀害他人,奪取對方心頭之血用于修煉。蜂王針,這是妖族修士煉體所有,常用之可增強抗毒能力,人類用之必死。含羞草……這個用來喂養靈獸所用,師叔無靈獸,朝云宗也沒有靈獸,種之無用。”
安云并沒有被對方的語氣嚇到,侃侃而談:“還有那狼心草,用處極少,食之會暫時穩固修士心志,卻也會留下無窮后患,還有……”
“夠了。”顏水云聽她滔滔不絕的述說,越聽越不是味道,什么時候她一個金丹期修士還要一個煉丹期修士來普及靈草知識了?
她常年閉關修煉,怎會去深研丹藥靈草這類她認為的旁門左道?種植靈草也不過是興趣使然,她所用的丹藥卻都是門派供給或是從丹鼎門中換來的,那會真正去了解各種靈草的藥效功能?
“你說的這些難道我不知道嗎?需要你來說嗎?我就是喜歡種這些靈草,不為服用,就看看不行嗎?”顏水云感覺自己的話有些強詞奪理,說完也不由臉色訕訕,還好她背對安云,安云看不到她的表情。
安云沉默片刻,開口:“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一點,靈草習性各不相同,互相之間會拼命的爭奪靈氣營養。而那些偏門的靈草,從名字上就能看出,都是一些虎狼之藥,尋常靈草往往爭不過它們,所以靈草園中常有大量靈草枯萎之死或是生長停滯。弟子認為,買櫝還珠舍本求末,實在……嗯,不智。”
“呵呵。”顏水云冷笑:“你的意思是說我愚蠢了?”
安云感受到她的怒氣再次冒頭,連忙解釋道:“顏長老兩百歲便晉級金丹期,悟性資質都屬上乘,莫說本門,整個青冥修真界也屬難得,怎會是愚蠢之人?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顏長老修為境界自是弟子望塵莫及,不過弟子最愛鉆研靈草陣法之類的學科,所以熟悉一些。”
顏水云聽她說的誠懇,怒氣稍微收斂了一些,又哼道:“你剛才還說買櫝還珠舍本求末實為不智,自己卻不好好修行,竟去鉆研這些旁門左道,難怪修為增長緩慢,也不知道流云師兄是怎么教導你的。”
安云沉默,她的修為是低,但是速度絕對不慢。顏水云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她根本不知道安云才入門三個多月,還以為安云整天泡在天機閣研讀那些雜技丹藥之術,不務正業才導致修為低下。
安云自然不會去解釋,反正顏水云是金丹長老,她說什么就是什么,何必和她爭。
“若是顏長老認為弟子不合適打理靈草園,弟子愿意退去,若要受罰,也請師叔賜下。”反正她已經獲得了大部分靈草種子,其他的再想辦法就是。
顏水云其實一早就看到靈草園中的靈草和以前大不一樣,生機勃勃長勢甚好,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聽了安云的解釋,心中也認可了她的說辭,也知道今日靈草園不同尋常,實是她的功勞。
不過她面子下不了臺,又不愿意讓安云就這般走了,于是冷著聲道:“既然你那么牙尖嘴利,說的又頭頭是道,我倒想看看靈草園在你照料之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話音一落,人如驚鴻,直飛后山而去。
安云沖她背影問道:“顏長老,那弟子還要繼續拔草嗎?”
許久,后山深處傳來飄渺沙啞的女音:“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