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兒,你畫的是什么?”
安云低下頭,看著孫凌云面前畫著的圖案。[糖花.更新快,網站頁面清爽,廣告少,,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這幅圖案并不稀奇,只是一副九宮圖。但不尋常的是,這不是一副司空見慣的九宮圖,這是一副上古時期的九宮圖。線條的構成和其中的關聯,遠比現在的九宮圖更為復雜,更為深奧。
“奇門遁甲。”孫凌云抬頭看了她說道。
“你懂奇門遁甲?”安云好奇道。
“九宮為地,八卦為天,是為奇門遁甲。”他一副教學先生般站起身,背負著手說道:“奇是指三奇,即乙、丙、丁。門指的是八門,開、休、生、傷、杜、景、死、驚。遁甲值得是六甲旬首遁入六儀。你如果不懂,我怎么跟你解釋你也不會懂的。”
安云啞然失笑,作為陣法宗師,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有人對她這么說話了。奇門遁甲是上古乃至遠古時期的說法,也是陣法和法陣的根基,歷史遠比陣法和法陣還要久遠。不過因為奇門遁甲太過復雜,不僅很難學,而且不容易精通,后來才會出現陣法和法陣。尤其是陣法幾乎普及到了整個修道界,幾乎成為了修士必修的一門道法。
反而奇門遁甲漸漸消失在修道界,久而久之,當今修道界已經沒有多少人還會奇門遁甲了。但安云卻是會的,或者說每一個研究陣法到了一定境界的修士,首先都必須要精通奇門遁甲,因為這是陣法的根基,萬變不離其宗,想要將陣法鉆研通透,必須先要精通奇門遁甲的運行之道,弄明白其中的規律和規則。
“哦,就是因為我不懂,所以我才問的呀。你既然懂,就告訴我吧。”安云故意逗他。
孫凌云撓了撓頭,感覺有些苦惱:“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這個說起來很復雜。”
安云笑道:“這樣啊,那我問你,洛書你可懂?”
“洛書?”孫凌云愣了愣,說道:“你說的是龜書吧?神龜出于洛水。其甲殼上有圖像,其結構是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以五居中。這是最古老的陰陽五行術數之源。看起來簡單,但龜書博大精深,至今還是沒有人能夠完全悟透其中的道理。”
安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孫凌云知道洛書她并不覺得奇怪,連奇門遁甲都能說出一二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洛書?她只是驚訝于他竟知道洛書博大精深,并不像表面那般簡單通透,對于他這樣的年紀,這樣的認識便很不得了了。因為安云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來,他不是隨口那么一說。而是真的覺得洛書深奧無比,玄妙無雙。
“洛書便是大道,你也可以理解為天道。天之道,是平衡,是制衡,是天地法則,也是陰陽五行規律。常人覺得洛書簡單,也是對的,因為天道本就是極簡,日升月落。潮來潮去,光明和黑暗交替,水與火相生相克。
然而天道又極為深奧復雜,即使修道之人。能悟透其中的又有幾人?古往今來,能夠看破天道,就能碎裂虛空,從而得道飛升。”
安云臉色嚴肅,語氣認真的朝孫凌云說道:“小云兒,你看不懂洛書。是因為你還是凡人,格局太小,身在深山中,哪里能夠得窺整座山之大?就像螞蟻能看到的世界,永遠沒有我們人類看的世界大,而我們人類能夠看到的世界,永遠沒有天上的雄鷹看的寬。所謂夏蟲語冰,便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小云兒,我問你,你想看的更遠一些嗎?”
“什么是雄鷹?什么又是螞蟻?”孫凌云好奇的問道。
“……”安云頓了頓,忘記了這座鬼島上市看不到那些動物的,孫凌云沒有見過這些動物,她的比喻完全沒有用處。
“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小云兒,你想修道嗎?”她又問道。
孫凌云眨巴眨巴眼睛望著她,仿佛在思考,隔了一會兒才開口小聲問道:“樓主,什么是道?”
什么是道?
這個問題瞬間就把安云問住了,兩世修道,她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也似乎從來沒有認真的去想過這個問題。
在修道界,很少有修士去質問另一名修士“什么是道”這個問題,一旦有人這么提問,那就表示對方想和你討教討教,而且是那種生死立現的討教。
這就是所謂的“大道之爭”!
既然是修道,那么不管修士知不知道自己的“道”是什么,從他修道的第一天起,他自己的“道”就一直存在,他或者無法說出,但一定能隱約知道。
或者說的簡單一點,“道”最起碼的一點就是堅持,每一個人的“道”不同,自然堅持的就不一樣。
修士之間的“大道之爭”,直指本心,看上去很是文雅,卻是比斗法還要兇險萬倍。你的“道”是什么?你說出來,由對方來評價。對方認可你的“道”,那么就等于拋棄他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道”,道基崩潰,從而走火入魔,乃至身死道消。你的“道”被對方抓住了破綻,然后以言語動搖你的心智,使你產生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道”是錯的,同樣道基崩潰,然后身死道消。
所以“大道之爭”最是兇險,無關乎修士的境界高低,只在于自己心底的“道”東西是否足夠堅持。
這就是正派修士與邪派修士之間的差異,便是因為彼此大道不同,因此彼此仇視,彼此廝殺,沒有任何道理可言。非正即邪。非善即惡,沒有中間人。就像黑和白之間,你只能選擇一方,沒有灰色地帶可以供你容身。
正派修道界稱呼邪派修士為魔道,邪派修士則稱呼正派修士為偽君子。雙方從遠古時代爭論到如今,見面就廝殺,卻總沒有分出一個對錯來。
所以修士之間,幾乎沒有人會問對方的“道”是什么?即使問了,對方也不會輕易回答。這相當于是修士之間的一種禁忌,甚少有人會去違背。
然而這個禁忌就被孫凌云輕易的問了出去,那雙清澈無瑕的眼神,仿佛映射著最干凈的陽光,照進了安云的心底。
安云沉默了下來。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孫凌云,也不會回答他。他還沒有開始修道,如果告訴了他自己的“道”,他日后必然會自覺不自覺的琢磨她的“道”。從而失去了自己的“道”。修士沒有自己的“道”,那還叫修道嗎?
安云抬手摸了摸他的腦門,微笑道:“小云兒,我無法告訴你什么是‘道’,這個是需要你自己去尋找答案。沒有任何人能夠回答你。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道’首先是堅持,其次是堅持,最后還是堅持。你一定要牢牢的記住這三點,無時無刻不得忘記。”
孫凌云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這般嚴肅的對他說話,也未必懂安云話里的意思,但仍然用力的點點頭,高聲保證道:“放心吧,樓主,我一定會記在心里。永遠也不會忘記。”
“那好,你愿意跟我修道嗎?”安云再次問道。
孫凌云點點頭,很肯定的回道:“我愿意。樓主,我愿意跟著你修道。我知道我們的祖先都是修道者,他們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斬妖誅邪神通廣大,我也想修道。以前我跟穆爺爺說過,只是現在我們村里沒有人會修道了,所以也沒有人教我。樓主愿意教我,我當然要學。等我學會了道術。我就能保護村子了,甚至我還要帶大家離開,穆爺爺說過,離開這座島。才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好,孫凌云,跪下拜師。從此以后,你就是我安云第二個弟子。為師以后會傳你陣法之道,希望你能夠克己復簡,修行之路上勿墜邪道。秉承本心,早日德城大道。”安云負手站在他身前,神情嚴肅,語氣認真。
孫凌云想也不想就跪拜了下去:“弟子孫凌云拜見師傅,謹遵師傅教訓。”
須獼猴見到孫凌云跪拜安云,大眼睛轉悠了幾圈,也學著孫凌云的模樣,跪在他身邊,朝安云胡亂的扣了幾個頭。然后它坐在地上,雙手拍打著地面,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安云微微一笑,將孫凌云扶了起來,到了伏牛島之后,心情第一次有些好轉。她前世今生實際上一直想要尋找一個傳人,來繼承她的陣法造詣,將她的陣法神通傳承下去。
尤其是重生之后,安云對于這件事情尤其看的重。前世因為她意外身死,導致她還來不及為自己一身的陣法神通找到傳人,此事想來就讓她覺得十分遺憾。既然她再次重生,斷然不能讓前世的遺憾再次上演。
安云倒不是真的十分想要收徒,而是因為她的陣法神通大多是從上古一處無名洞府內學來,那處洞府的主人明顯希望自己的陣法能夠永遠傳承下去,并且發揚光大。安云既然傳承了對方的陣法絕學,自然應該完成對方的期望,將這一脈的陣法神通傳承下去,在修道界中獨樹一幟。
可惜她一直沒有找到一個在陣法上有靈性以及悟性的傳人,對于陣法之道來說,沒有靈性和悟性,正如孫凌云剛才說的一樣,‘你懂了就是懂了,你不懂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才能讓你懂’。陣法就是如此,一切都是靠悟性,有悟性的修士,一點就通,沒有悟性的修士,修習再久再勤奮,也依舊無法精通。
安云所學的陣法之道皆是一等一的陣法絕學,無論連環陣還是陣中陣,以及她自創的符陣,每一樣都需要極強的悟性才能明白,因此對于傳承她陣法絕學的弟子,尤其不能勉強。
這一次來到伏牛島,她卻意外的遇見了孫凌云,發現他對陣法的悟性簡直比她還要強那么幾分,她在他這個年紀可不懂什么九宮八卦,河圖洛書的。一見良才,安云不由喜出望外,心里不禁暗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小云兒,告訴師傅,你的奇門遁甲,是誰教你的?”安云心里高興,說話也柔和了幾分。
“師傅,沒有人教我奇門遁甲啊。”孫凌云說道。
安云一愣,詫異道:“怎么可能?”不是她不相信孫凌云,而是奇門遁甲之術不同于凡間的四書五經,只要多看幾遍,總能慢慢讀懂里面的道理。奇門遁甲之術卻是深奧無比,如果沒有人帶著入門,連符號都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穆爺爺教會我讀書認字,但穆爺爺不會修道,村里其他人也不會,所以沒有人教我。后來穆爺爺見我悶悶不樂,便帶著我進了一間舊屋,那屋子里堆滿了書籍,告訴我這些都是祖先們留下來的功法秘技,現在村子里也沒人能看得懂,就讓我自己隨便看。”孫凌云解釋道。
“哦?一屋子的功法秘籍?有多少?”安云眼睛亮了,閃閃發光。
“屋子很大,書籍很多。”孫凌云回道。
“你都看過了?”安云問道。
“沒有,我只看了奇門遁甲之類的書簡,其他的都還沒有來得及看。”
“好。”安云想了想,問道:“不知道我能不能進去看看?”
“可以。”孫凌云爽快的回道。
安云笑了笑:“這事你可做不了主,這些都是你們祖先留下來的功法秘籍,是你們傳承的根基,輕易不會給人看的。我要看的話,需要你穆爺爺同意才行。”
孫凌云笑道:“師傅,你多慮了。你出來的時候,穆爺爺跟我說,如果你想去看那些書,可以隨意看的,不需要經過他同意。不僅是那些書,這村子里任何地方,你都可以隨意進出,你要做任何事,都可以隨意做。”
安云微微一驚,對于穆蒼生的魄力高看了一眼,這老頭倒也不是迂腐之人。
“既然如此,那小云兒帶我去看看吧,我想了解一下,或許能有所收獲也說不一定。”
“是,師傅請跟我來。”孫凌云說著,拉著安云的手向最深處的竹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