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仙機

第248章 混沌之光(上)

“好。”

混沌悠悠出口,低沉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和悲傷。

安云腳步頓時停了,整個人愣在那里。她原本只是隨口一說,根本沒有抱希望混沌這么容易就跟她走,說不得還得多來幾次,和這個固執的對她充滿惡意的器靈糾纏幾次。更是在心里做好了準備,實在不行,她就依靠這些黑色異果強行在島上結嬰算了。

反正她前世就已經是金丹期大圓滿修士,心境方面沒有問題,不會因為她的修為過快提高導致心靜不穩,甚至魔念入心。

沒想到混沌居然這么快就屈服了,和它先前的堅持簡直像是換了一種態度。

安云轉過身,視野里是渾濁一片,但她是混沌飛梭之主,隱隱中似乎能夠察覺到渾濁深處,有一個孤獨的小孩兒蹲在地上,雙手抱住膝蓋,臉上滿是悲傷,背影無比孤獨。

安云內心狠狠的震動了,她忽然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一種同病相憐的感受。那是她前世被戀人背叛,從背后將她推下萬丈幽冥火海,日日被鬼火焚心,時時被冤鬼撕咬。然而這一切的苦一切的痛都比不上孤獨,整個天地只有自己,整個世界都在與自己為敵,那種孤獨被無限放大,她喊不出,她求不到。

她始終只是一個人而已,一個人在幽冥火海沉淪三百年。

這世上最難了解的是人心,最難忍受的卻是孤獨。

安云一下子就懂了,混沌害怕孤獨。沒有了伏牛,他害怕一個人守在這座孤寂的島上,他害怕這座島所有的人死了,只有他還存在著。他知道若不答應安云。這座島上的人真的會死光,千年萬年,不會有新的人類踏上這座島。他更害怕,因為他的緣故,導致這座島的門被重新打開,伏牛堅守了一生的執念,他一定要替他完成。

安云深深的吸了口氣。眼神坦蕩的看向那個孤寂的小小背影。鄭重開口道:“混沌,我不知道我前世是不是紫馨,但伏牛老人讓我感到敬佩。他以及布吉族人的犧牲讓我震動。他們的精神更令我感動萬分。若我前世是紫馨,伏牛老人是我的圣祖,我必將完成他的遺愿。就算我不是紫馨,可我在這方天地出生。這方天地養育我,更對我有大恩。我豈能眼睜睜的看到這方天地再次被外族入侵?”

“我是第三代守墓人,終此一生,必將繼承伏牛老人以及布吉族和第二代守墓人的意志,無論付出多達的代價。都將守護此島。混沌,我以第三代守墓人的身份,封你為伏牛島之靈。從此以后,你與伏牛老人。永鎮此島。”

安云說完,腦子里忽然轟的一聲巨響,視野中那方渾濁的世界開始涌動起來,清者為天,濁者為地,幻化出天地清明。而在這方天地中,一個垂髫童子蹲在地上,抬起頭,臉上淚痕滿布,無助的望著她。

混沌飛梭原本屬于遠古巨巫一族的至寶,巨巫一族依靠混沌飛梭來往于這方天地,搶奪萬年,征戰諸族。后來在人類祖先的策劃的挑撥下,諸族聯合起來,舉世伐巫。這方混沌飛梭便是一場戰斗中被布吉族人類強者獲得,生生抹去了原有的器靈,才徹底收服了混沌飛梭。

所以,此時混沌飛梭內的器靈是新誕生的器靈,雖然歲月悠久,然則自誕生之后只有伏牛一個主人,只做了一件事,便是鎮守伏牛島。他只與伏牛有過神念溝通,從未曾與其他人有過交流,因此,他單獨如孩童,他心智如孩童。伏牛一死,他恐懼著,孤獨者,害怕著,如被遺棄。

此時他看著安云,看著這個第二代主人,哪怕明知他只是一個器靈,但眼神中的脆弱,依舊讓安云心顫。

安云腦子里忽然多出了許多信息,全都是關于這方混沌飛梭的,有各種操作印訣,可以打開混沌飛梭的布置,啟動混沌飛梭的禁制,開啟百門陣法,還有許多其他的妙用,無法一一言說。

混沌飛梭每一項禁制和法訣的威力太大,對操作者的要求也極高,金丹修士只是最低的門檻,僅僅能夠啟動混沌飛梭罷了。想要真正開啟混沌飛梭其他的禁制,必須要等到她的修為更強之后才能打開。除非達到伏牛老者的圣人境,才可以完全的開啟混沌飛梭每一項禁制,真正的發揮出混沌飛梭的威力。

不過這些距離安云太遙遠了,好在安云最看中的倒不是那些威力強大可以瞬間滅殺渡劫期大能修士的法陣和禁制,而是混沌飛梭可以破碎虛空在空間裂縫中穿行的能力。只有這項能力,才能夠帶著她離開這座伏牛島,穿過無窮無盡的幽冥海,回到三大州。

安云剎那間意識回歸,慢慢的睜開了雙眼。耳邊忽然聽到一陣陣凄厲的哭喊,轉頭朝聲源處看去,她的瞳孔微微一縮。在她的視線里,屬于穆蒼生的竹樓正燃起熊熊大火。此火泛青,光芒不可逼視,遠遠看上去,仿若一點被放大了數千倍的油燈火芯。

村莊竹屋不凡,乃是圣人境老者伏牛取下頭上發釵所化的巨竹所建,水火不侵,萬年不腐。唯一能夠點燃這些竹屋的,只有穆蒼生竹屋中那一盞永不熄滅的油燈。

那是伏牛老人留下的油燈,有那盞燈在,這座島萬古長明,永遠不會有火焰消失的情況發生。而如今,那盞永不熄滅的油燈,點燃了萬年不腐的竹樓,焚燒著里面幾百名僅剩下的第二代守墓人。

安云看著著火的竹樓,白雪趴在她的腳下,須獼猴站在她的肩膀上,一切望著那點巨大的火芯,吞噬著第二代守墓人之后。齊心裂肺的慘叫聲中,竹門被人一把推開,一個渾身著火的村民從里面瘋了一般沖了出來,一邊嘶喊一邊脫身上著火的衣衫。然而那青色的火焰奇異,無論他怎么往自己身上拍打,怎么在地上翻滾,都無法撲滅身上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