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八斤年紀大了沒有過來親自迎親,來人是肖八斤家的管家,也有四十多歲了。吳家人許是早就知道這事兒,所以誰都沒有說什么。
梁田田當時看著梁鐵錘把吳山花親自背上轎子,只覺得荒唐無比。
在鑼鼓、嗩吶的伴隨下,花轎開始起程。梁田田看到吳王氏過來親自給了轎夫們發紅包,還一臉的笑意,不解的看向小花。“她在做什么?”這吳王氏跟梁王氏一樣,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人。居然上趕著給對方花錢雇傭來的轎夫發紅包,可真是有意思。
梁王氏在旁邊撇撇嘴,“小孩子知道個啥?那是給壓轎的錢,這個錢可不能省下。”在這還賣弄上了。
梁田田沒有理會梁王氏難看的嘴臉,奇怪的道:“為什么?”她畢竟不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人,很多事兒都不是很清楚。
“哎呦姑娘,這你就不懂了吧,也是,誰讓你年紀小呢。”斜刺里竄出一個打扮花哨的女人,不用問看她那一身鮮艷的行頭就知道是媒婆了。
梁田田微微蹙眉,這媒婆怎么看著這么眼熟呢?
哦,她想起來了。
認出是當初給凌旭介紹神馬入贅的那一個。看來她生意還不錯,這肖家娶親也用她。
那媒婆剛得了吳王氏一個紅包,樂的合不攏嘴,夜色下也沒有仔細看梁田田,自然沒有認出這就是當初抓了她那個彪悍小丫頭。
還在那笑瞇瞇的解釋著,“這上轎子啊都得給轎夫紅包,不然這轎夫一路辛苦的。要是故意給顛簸兩下,新娘子可夠受的了……”又對梁田田和小花道:“看你們這年歲,再過幾年就要嫁人了,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又道:“有沒有人家啊。要不要我給你們介紹一個好人家啊,不是我吹噓啊,我可是這十里八鄉有名的媒婆啊,你們……”
“行了行了。”梁王氏看她說的上癮,早就不高興了,特別是給梁田田那死丫頭說話。“趕緊的吧,沒看新娘子都上轎子了,在這嘞嘞啥呢。”沒個眼力見的。
媒婆也不生氣,笑瞇瞇的道:“這大喜的日子可不就是圖意個樂呵嗎,我說這位大姐。你就放心吧,我這心里有數,準保不能耽誤了時辰。”面對梁王氏那一張臭臉她也始終笑瞇瞇的,梁田田還真有點兒佩服這女人。
這大抵就是“有奶便是娘”的最高境界了吧。
一路坐著肖家的馬車去了鎮上,梁田田還挺新奇的。說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參加這個年代的婚禮。
大紅的花轎在前面走著,梁田田看著媒婆那豐腴的身子在前面扭來扭曲的,真擔心她扭到溝里去。
一路上吹吹打打的,半個時辰后到了肖家。
肖家門口張燈結彩的,跟吳家的冷清相比,肖家畢竟是地主家,這人氣就旺多了。
盡管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娶親了。肖八斤還是很鄭重的打扮一新。只是眉宇間怎么都無法掩飾的惆悵,誰都知道他不是不滿意這門親事。畢竟他都六十多歲了,娶回來一位十五歲正花兒一樣的少女,他能有啥不知足的。可不就應了那么一句話嗎,蒼蒼白發對紅妝,真真是一樹梨花壓海棠了。
不過肖八斤的孫子肖富貴病了的事兒大家伙都知道。有心人還知道是得了什么邪病,聽說這么倉促的成親就是為了沖喜。
說來也好笑,人家沖喜都是年輕人替老的,這肖家還掉過來了。
不過大家伙都知道肖家就這么一根獨苗,在這樣封建的年代里子嗣比什么都重要。怎么緊張都不為過。
花轎停在大門口,梁田田和小花下了馬車,站在花轎的兩側。梁田田不明所以,只能聽著人擺弄,不過覺得還挺新奇的。
肖八斤一身大紅的衣裳,夠羅著腰,接過弓箭,朝著轎子射了三支沒有頭的紅色箭矢。意味著祛除新年子一路上可能沾染的邪氣。
吳山花在媒婆的攙扶下下了轎子,有小廝馬上搬來一個火盆,寓意以后的日子紅紅火火。在媒婆的指點下吳山花大步的邁了過去。
梁田田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切,雖然有些東西前世在影視劇上看到過,可像是這樣傳統的現實婚禮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前方院子里突然跑過來一幫小廝,每個人手里都抱著什么,梁田田注意到門口到大堂鋪的不是紅地毯,竟然是麻袋片。
這是怎么回事兒?
難道是不滿意吳山花這個新娘子?
下一刻小廝們往麻袋片上撒著谷豆,吳山花小心翼翼的走在上面,看的梁田田愈發不解了。
不會真是在難為新娘子吧?
看著那些谷豆,梁田田都有點兒擔心吳山花,那女人肚子里可還有個小的呢,這要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嘖嘖……
其實梁田田是誤會了。這撒谷豆的風俗源于漢代,到了宋代就已成為士庶間流行的習俗,傳說是能壓煞,而且谷豆都是多子的植物,也寓意多子多福。至于麻袋片子,是因為袋、代同音,圖個吉利。保證新人能完成傳宗接代的重任。
院子里一直鋪到大廳的,由麻袋鋪成地“紅地毯”旁,放著天地桌,桌上放著大斗、尺子、剪子、鏡子、算盤和秤,這就是俗稱的“六證”。意思是可知家里糧食有多少、布有多少、衣服好壞、容顏怎樣、帳目清否、東西輕重等。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婚禮進行了最后一項,吳山花被人扶著往后宅的新房里送,不過這里還有一個重要的環節。
火盆之后還要跨馬鞍,寓意新人成親后闔家平安的意思。
另外“鞍”與“安”同音,取其“平安”長久之意。多放于門檻上,表示新娘跨馬鞍,一世保平安。當新娘前腳邁入門檻,后腳抬起還沒有落下的時候,這時由一位婦人把馬鞍抽調。這婦人一定要是上有父母、下有子女的“全人”,這個儀式也正好符合了“烈女不嫁二夫,好馬不配雙鞍”的意思。
不過這個環節似乎有點兒多余了,這要是讓梁田田知道這意思,保準鄙視安排這環節的人。吳山花那女人早就配了“雙鞍”了,現在安排這個純屬多余。
總算是折騰完了,吳山花坐在大紅的喜床上。小花和梁田田這對陪著坐床的姐妹花自然要陪著坐著,直到新郎那邊忙活完。
吳山花規規矩矩的坐在床上,梁田田和小花也老老實實的坐著。房間里有婆子過來送上點心等物,一個婆子笑道:“姑娘們走了一路也累了,來,吃些點心吧。”
小花肚子不爭氣的叫了,中午晚上都沒吃飯,這還真是餓了。結果她剛要動彈,就被吳山花一把按住了,那邊梁田田也被吳山花給按住了。
兩人一愣,不約而同的看向吳山花。
“他們不餓,你們先下去吧。”聽吳山花這淡漠的語氣,這是把自己當成肖家女主人,進入角色還挺快的。
婆子笑笑不以為意,“那夫人您好好歇著。”說話的功夫過來給梁田田和小花每人手里塞了一個紅包。“兩位姑娘也辛苦了。”
梁田田挑挑眉,這還差不多,伸手捏了捏,里面裝的不是大錢,難道是銀票?那肖家可真是夠大方的。
小花那邊顯然也發現了什么,兩個小丫頭對視一眼,都挺滿意的。
房間里只有三個小丫頭了,吳山花一把掀開了蓋頭,毫無形象的仰躺在床上,咕噥一句,“可累死我了。”這腰折騰的都酸死了。
小花嚇了一跳,忙道:“山花姐,你快點兒起來,趕緊把蓋頭蓋上了。”哪有新娘子自己掀開蓋頭的,這得多不吉利啊。
吳山花瞟了她一眼,“怕什么?”一個糟老頭子而已,真以為她愿意跟著他過啊,還不是圖意肖家的銀錢嗎。
銀錢?
對了……“你們兩個那紅包里是多少銀錢,拿來我看看。”伸手就要去奪。
梁田田往后一躲,笑瞇瞇的道:“多少銀錢這也是我和小花的了,怎么,山花姐讓我們給你坐床,不會這點兒銀錢都舍不得吧?還是山花姐想要回去這銀錢?”
吳山花臉色一變,顯然被人戳中了心事兒。那銀錢雖然是肖家出的,可不就是她的了嗎。
“我可沒說那話。”吳山花坐起來,“給我瞧瞧還不行嗎。”早沒了當初請兩人時的殷勤。又對小花道:“好小花,給姐姐看看。”
小花一陣猶豫。
梁田田一把扯過小花站在遠處,“這有什么好看的,回頭山花姐想知道,我們告訴你。”一把拿過小花的那個紅包,“別弄丟了,小花我先幫你收著。”
小花忙不迭的點頭,她也看出來了,這吳山花是不想給他們紅包呢。
吳山花蹙眉,梁田田卻笑道:“今兒可是山花姐大喜的日子,鬧出什么事兒來山花姐你這個肖家未來的女主人面子上可不好看。”要是懂事兒的就老實兒的,不然梁田田可不介意把事情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