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寡和諧婦在陳家的大廳里,摸摸這個,摸摸那個,一臉艷羨。
“這人比人真是氣死人,你說說,咱倆差不多同時守的寡,你看看我那日子,再看看你的日子,這真是沒法比啊。”王寡和諧婦看著那大紅的梅瓶,眼睛都有點兒拔不出來了。“這東西我在縣城看過,一個就要十兩銀子,大妹子,你這可真是舍得,這么一對瓶子,可不夠買幾畝地的了。”
人人都說這陳家富裕了,她還有點兒不相信,這親眼看到了,哪里是富裕這么簡單啊。這陳韓氏,是挖到了金山吧。
“那對梅瓶是田田送來的,聽說官窯燒的,可不止十兩銀子。”菊花嬸子神色淡淡,她不喜歡這個作風不好的寡和諧婦,卻又不好老不讓人上門,因此態度很一般。
王寡和諧婦倒是不在乎,“官窯啊,那可是只有官家才能有吧,田田他們家那才是真的富貴了,我聽說自從滿倉和滿囤成了秀才老爺,這來來往往的都是官家的人呢,人家啊,那可真是發達了。”王寡和諧婦提到這個一臉艷羨,突然道:“還是大妹子你有福氣啊,有小花這么一個能干的閨女,都跟滿倉訂了親。那將來就是秀才娘子了,等將來滿倉做了官,說不得我們看到她還得磕頭呢。”
這話說得中聽。菊花嬸子臉上掛了笑容,卻道:“沒影兒的事兒。可不能亂說。再說了,不管咋地小花和滿倉都是咱們老狼洞出去的孩子,他們可不是那忘本的人。”
“是,是,可不是這個道理嗎。”王寡和諧婦一張臉笑的跟菊花似的。
“王家姐姐今兒過來是有事兒?”菊花嬸子不想跟她多說,就直接開口。
“啊,也沒啥大事兒,就是想過來看看大妹子。這不,挺長時間沒看到了嗎。”王寡和諧婦目光微閃。
張旺媳婦洗好了瓜果擺上來,隨即就站到了菊花嬸子身后。
王寡和諧婦看了一眼,覺得臉生,就道:“這個大妹子咋沒見過呢?是大妹子你的親戚咋地?”前幾天不是剛打了什么娘家的哥哥和嫂子嗎,怎么又冒出了窮親戚?
王寡和諧婦不明所以,盯著張旺媳婦看,似乎想要看出什么。
菊花嬸子也沒瞞著,淡淡的道:“家里剛買的下人,不懂規矩。讓王家姐姐見笑了。”
下人?
王寡和諧婦唬了一跳。
整個村里除了梁家,這還是第二家買下人的人家吧,這陳家。可真是不一樣了。
王寡和諧婦再看看手邊那切的整齊的香瓜,更是心塞。
村里大家伙同樣得了梁家的好處,跟著種了香瓜和地瓜這種稀罕的東西,也的確是賺了不少銀錢。
可這關系也有個親疏遠近之分,那地瓜還好說,不挑地,種下去一年也不用咋伺候,到了秋天不少打糧食,也能賣上價錢。這幾年村里家家戶戶都富起來了。村子都漸漸大了不少。外面的姑娘都愿意嫁到老狼洞,村里的姑娘更是有人愿意娶。甚至有幾家人家心疼閨女,還招了養老女婿上門的。。
可就是這樣。一般人家也沒有著陳家富裕。誰讓人家跟梁家關系好,有人幫忙指點那香瓜的種法呢。別看他們都一樣跟著種香瓜,可沒人家的產量高,這賣錢自然也就沒有人家多。
村里不少人都眼紅,卻也不敢得罪梁家。
王寡和諧婦暗暗后悔,早知道陳家這么富裕,就該讓兒子娶了小花,這陳家滔天的富貴可不就是她的了。
可惜啊,到底晚了一步。
不過也不算太晚。
想到這,王寡和諧婦就笑了。
“大妹子,正要跟你說個事兒呢。”她也不準備賣關子,說起來,這件事兒還是她臨時起意。“說起來,還得讓大妹子你給幫忙呢。”
果然!
菊花嬸子不動聲色,淡笑道:“王家姐姐客氣了,說起來大家伙一個村里住著,這也不是外人,互相幫忙本就是應該的。王家姐姐有啥事兒就說吧,我要是方便的,肯定能搭把手。”
她客氣的開口,隨即話鋒一轉,“不過你也知道,這寡和諧婦門前是非多,我一個女人,有些事兒要是照顧不到,姐姐你也別挑我的。”菊花嬸子這么多年做事兒向來是滴水不漏,隨著家里產業增多,她也漸漸的跟不少人打了交道,這說話辦事兒就更不容易讓人挑出錯來。
王寡和諧婦卻沒聽出她的弦外之音,笑道:“這事兒啊,簡單,說起來啊,也就大妹子你能幫的上忙。”王寡和諧婦笑瞇瞇的,“我們家你大侄子,你還記得吧。”
菊花嬸子想了一下,印象中一個挺老實的小男孩,有些怯怯的。
“是磊子吧,說起來跟我們家小花還是同年呢。不是送到鎮上學手藝去了嗎,咋樣了,學成沒呢?”別看王寡和諧婦這人不著調,那孩子卻是個好的。她聽人說起過,好像挺上進的,也一如既往的老實不愛說話。
“可不就是我們家磊子嗎,勤快著呢,師傅也稀罕他,說是把手藝都學會了。他師傅想留他繼續在紙扎鋪子里做活,我有點兒不樂意,想著既然學出來了,不如自己開個鋪子,那咋地也是掌柜的,說出去也好聽。如今我們家啊。也不同當初了,也有了銀子,在鎮上租個門面。也能自己做東家,就像梁家似的。守山兄弟不也是自己開了鋪子做東家嗎。”
說著說著就說到了梁家身上,菊花嬸子眉頭微蹙。她本就是個敏感的人,自從被娘家哥哥算計后,就更是多疑。
王寡和諧婦這話一說,她就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就聽王寡和諧婦繼續道:“說起來啊,我們家磊子也老大不小了,這上門提親的人可不老少。前幾天啊,鎮上秀才老爺的閨女還想說給我們磊子呢,我都沒看上。這整個郭家鎮的閨女我扒著挑,還真就沒看上幾個。”說到這王寡和諧婦頓了頓,許是口渴,忍不住摸起一塊瓜塞到嘴里。
這樣的好東西,就是如今價錢降了一些,一個香瓜也要半兩銀子,她自家哪里舍得這么吃。
菊花嬸子眉頭蹙的老高,她隱隱猜到了幾分。卻暗自冷笑。
但愿她打的不是那樣的主意,不然真是笑掉了大牙。
連著吃掉了半盤子香瓜,王寡和諧婦意猶未盡。卻吃不下了。
該死,早知道陳家有這好東西招待,晚飯就不吃那么多的肉餅了,這下撐得都彎不下腰了。
一抬頭發現人都盯著她,她就訕訕的笑道:“話說多了,有點兒渴。”
“沒事兒,你吃吧。”菊花嬸子也不說破。
王寡和諧婦倒是想吃呢,可惜吃不下了。她沒忘記正事兒,忙道:“要說啊。這整個郭家鎮的閨女,我就看上兩個。一個是你們家小花……”
菊花嬸子的臉頓時沉下來,“她大姨。話可不能亂說,我們家小花如今可是有了人家的,你這話在我這說不要緊,傳出去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事關閨女的名聲,菊花嬸子當即凌厲起來。
王寡和諧婦被嚇了一跳,她有求于人,自然不敢得罪。忙解釋道:“大妹子,你聽我把話說完,不是你想的那樣。”
菊花嬸子臉色稍霽。
王寡和諧婦莫名的松了口氣,這人看著軟綿綿的,生起氣來還挺嚇人的。
“是這樣的,我看著啊,守山他們家田田那丫頭是越來越出息了,這小模樣啊,真是俊俏。我就想著,我們家磊子呢,也十五歲了,田田今年也有十二歲了吧,這差了三歲,正好。我瞅著啊,大家伙一個屯子里住著,知根知底的,就想著讓兩人定個親事。”
她看到菊花嬸子臉色不好看,忙解釋道:“別看守山他們家日子過得好,我們家這日子也不差啊,我們家磊子學徒學出來了,我就在鎮上給租個鋪子,我們家也是自己做生意的,這田田嫁到我們家也不用下地干活,我這人也是好說話的,以后婆媳關系也好處,你說這不是十全十美的事兒嗎……我看了一下,村里也就大妹子你合適去說這個事兒。”
菊花嬸子看怪物一樣看著她,她怎么好意思說的呢?
“滿倉和滿囤可是秀才老爺,他們家就田田一個閨女,是不會把田田隨隨便便嫁了的。”念在大家伙一個村子住著,菊花嬸子這話說得很委婉,一般人都聽得明白。
王寡和諧婦也是個機靈的,可惜,事關自己的兒子,她那爆棚的自信心壓過了所有,就沒聽明白。
“我知道啊,所以我說啊,與其嫁給那些不認識的,不如就在自己村里挑了,我們家磊子跟她年紀相當,家庭也不差,這不挺好的嗎。別看滿倉和滿囤是秀才老爺,那不也得有人幫襯著嗎,我們家磊子將來開了鋪子……”
菊花嬸子頭疼的撫住額頭,“她大姨,你不用說了,這件事兒也不用去問梁家的意思,我就可以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