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仙瑤

第三百四十七章

錢風說這個人剛被抓住時很像大家公子,這短短幾日的功夫,怎么看上去像是過了十數年的樣子?柳宣二人攙扶著他,一路來到道榜旁站定。

那人緩緩抬起頭,先露出了一雙飽經滄桑手抱拳,行了一禮。這年秋,能當得起葉紫煙這般行禮的人不多。按照修為心境來說,眼前的柳云曉也是當不起的。但是,葉紫煙行了禮。

不是為了對方的修為,而是為了這種心境。

能夠走到這種高度的修士,都已經算得上上窺天道了。能夠窺探天道的修士,自然知道因果輪回的說法。柳云曉離開天穹派的時候,修為到不了現在這個地步,但是他沒有做錯事。

比起門派中那些不知道做了多少錯事的家伙們,眼前這個人,更值得人尊敬。

葉紫煙剛行禮,那邊相秋白顫著手指指著葉紫煙,恨不得咬碎牙齒:“你,你,你是天穹派的人!”

“正是。”葉紫煙點頭。

“若是早知道你是天穹派的人,一進來我就應該殺了你!”相秋白憤恨不已:“云曉,什么傳承不傳承的,早知道天穹派的人也能進來,當初就不應該開放靈府!”

倒是柳云曉風輕云淡的牽起相秋白的手,輕聲安撫。

“阿瑤至今放不下當年的事情,若是言語中有所得罪,還望恕罪。”柳云曉并沒有以葉紫煙的師叔祖自居,相反,他甚至連一個前輩的架子都沒擺起來。

“若是我遇到這樣的事情,恐怕還比不上東方前輩。”葉紫煙看著相秋白,心中的敵意已經消退大半。

實際上,柳云曉的行為,葉紫煙做不到。

她雖然不是個邪道修士,但是也不能算得上百分之百的正道修士。畢竟,她沒有那些正道修士博大的胸襟。葉紫煙奉行的準則,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相比較而言,相秋白的某些行為,更符合葉紫煙的胃口。

不得不說,葉紫煙這一句話討好了相秋白。以至于相秋白對她的敵意少了很多。

葉紫煙就這樣看著相秋白,然后明白了為什么這兩個人能成為一對。雖然,相秋白的性子確實有點邪氣,但是這種愛恨非常簡單。若是柳云曉不是個正派到近乎迂腐,恐怕也沒辦法打動相秋白。

至于相秋白,如果性子不簡單到這種境界,恐怕,柳云曉在離開天穹派之后,走的就不是現在這條路了。

有了這層認知,葉紫煙對柳如風的安全問題,就不那么在意了。眼前這兩個人,愛恨簡單。尤其是柳云曉,人家根本不需要對一個修為低下的晚輩說謊。

三個人在大門口,一站就是小半天。一直到一道劍光將大門口處的結界破開,三個人才有動靜。

第一個有反應的人是柳云曉。劍光出現的那一霎那,柳云曉手中的劍也劃出一道劍光,兩道劍光交匯的地方,正是葉紫煙的身側。

然后,回頭的葉紫煙便看到一臉慘白的柳如風。

柳如風很少有這樣的表情,顯然,眼前的一幕是真的將他嚇到了。他是在葉紫煙之后進入這個宅邸的。只是,葉紫煙一進去,就失去了蹤跡,等到他進來,便發現這里變得不一樣了。

從宅邸外面看,這就是一個空無一人的宅邸。但是,進來之后,他看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宅邸,而是一個奇怪的地方。

這地方依舊安靜無人,根本沒有葉紫煙的蹤影。云禾與云慕上臺站定,云海道:“開始吧。”

云禾身子一扭,拳頭幾乎是貼臉而過,險之又險避了過去。

“我家中有一本記載妖獸的古籍,我從上面看到的。”岑瑤隨便一敷衍,話題一轉,道:“我們現在也該離開這里了吧?”

“嗯。”蒼傲應道:“既然你擔心朋友,那就出去吧,不然這片密林里還有好多值得探索的地方。”

對此,岑瑤倒是無所謂,她始終相信機遇就是看緣分,緣分到了,機遇自然也就到了。相比之下她還是更擔心云禾的安危,現在她們所處何方,沒人知道,只曉得這里靈氣很濃郁,但同樣的,妖獸也要比外邊強上許多,妖骨這種稀罕腿的時候會更重一些,僅此而已。一直持續到黃昏時分,岑瑤才聽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云禾,云慕!”

云慕是大小姐的丫鬟,據說天賦也是不錯,實力雖不及大小姐,但也早早到達了練氣四層。

云禾與云慕上臺站定,云海道:“開始吧。”

話音剛落,云慕身形一晃,一個箭步躥到了云禾面前,手中拳頭直奔后者臉上而去,速度之快,讓岑瑤都有些懷疑她到底是不是練氣四層。高瘦男子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半晌沒有說話。

空氣仿佛就這般凝固了一樣,期間岑瑤與云禾對視一眼,分別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驚駭—這云夕一直待在府內,怎會知道如此多天一門的事?而且這天一門的秘辛,又究竟是什么?

“既然八弟說了,我們幾個自然要替他報仇。”高瘦男子開口道:“我七絕宗一直以天一門馬首是瞻,不想他們竟然做出這種事...”

身后兩人面上也滿是忿忿不平的神色,拳頭緊攥著,好似隨時會爆發一般。

“我見你天賦尚好,如今又幫了我們,可愿加入我七絕宗?”高瘦男子將目光投向云夕,輕聲道:“若是入宗,我便收你為關門弟子,傳盡我畢生所學。”

“弟子云夕,拜見師傅!”云夕似乎早就在等這句話了一樣,高瘦男子話音剛落,她直接雙膝跪地,狠狠磕了三個響頭,額頭甚至都有些泛青。

高瘦男子一愣,顯然沒想到云夕答應的這么痛快,但一見她臉上期待的神色,便大笑著連說了三個“好”字:“想我七玄子,有生之年竟能收到如此天賦的弟子,當真是師祖佑我七玄門!”

云破天臉上滿是為難,岑瑤心里清楚,他是想讓云夕入赤靈宗,畢竟七絕宗這個名字誰都沒聽說過,就這樣任由云夕加入七絕宗,他有些不甘心。

之后的三日,岑瑤在夜里都會跑上九陽山的山洞,本想再進入那個玄妙空間,怎奈這空間好像失靈一般,任由她將靈力傳入那塊青藍印記,就是沒有一點反應。

第三天正午時分,一尊大鼎就這樣飄到了云府上空,一眾人仰頭觀望,目光里滿是羨慕。

大鼎表面泛著金光,平添一絲威嚴,鼎上站立一人,鶴發童顏,手持一柄拂塵,正向下俯視著。

云破天一路小跑到別院正中,大聲呼喊著:“玉鼎真人,收了神通罷!”

話落,半空傳來一聲嗡鳴,大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變小,最后收入那人的袖中。

身子緩緩落下,玉鼎真人環視一番,最后落于別院當中那演武臺,微微頷首,隨后走到演武臺上方的位子坐下,一句話都沒與云破天說。

玉鼎真人剛落座,半空便又是一聲清嘯,只見一人御劍而來,化作紫色神光,悠然落于玉鼎真人身旁,那人五官端正,一身浩然正氣,讓人看了莫名會生出一絲好感。

不多時,云府大門外又走來一位老者,粗布麻衣,既無拂塵,也無法器,看起來無比平凡。

云破天臉上也是有些茫然,迎上前,恭敬問道:“敢問閣下是?”

“天一門下,王鶴。”老者呵呵一笑,與云破天拱了個手。

一聽天一門三個字,云破天一陣驚訝,趕忙將王鶴讓了進來。

又等了一會兒,見再沒人過來,云破天便吩咐云海將府上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演武臺前。

站于人群中,岑瑤目光在這三人臉上一一掃過。

玉鼎真人與那仇正清倒是眼熟,每逢天賦試煉幾乎都是這二人過來。玉鼎真人是赤靈宗人,一尊“玄金鼎”很是強大,為人極其高傲,若是他瞧不上的人,絕不會多說一個字。

仇正清乃是“歸元宗”之人,此宗勢力僅次于赤靈宗及天一門,也算西華洲內很有名的宗派,仇正清一手御劍之術是出了名的強大,但以往幾次天賦試煉,他好像一名弟子都沒有帶走。

至于旁邊那位老者,岑瑤有些好奇,看著一副無比平凡的模樣,也不知是不是深藏不露。

“今日,是我云府舉行天賦試煉的日子。”云破天身座主位,高聲道:“所有云府弟子,只要到達練氣三層,都要上演武臺展現實力。”

“我與三位仙長會尋出個別有天賦之人,選入赤靈宗,歸元宗或是……”他回頭看了一眼王鶴:“天一門。”

岑瑤一愣,天一門竟然會來云府的天賦試煉?

“此處有驗靈石一枚。”玉鼎真人這時開了口,從袖中掏出一塊巴掌大石頭,不緊不慢的說道:“可測凡人靈根,若靈根上好,我會舉薦于宗主。”

玉鼎真人說完,云破天示意天賦試煉可以云禾幾人說道:“跟在我身后,我帶你們出去。七絕宗第二位宗主出現,這下....可是有好戲看了。“你不是說這位宗主親口說的要見我,怎么方才他.....”

“修煉百年沒有醒來,應當是他腦袋有些混亂了才對。”高大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攤手道:“而且,這位宗主出關,少不了與現任宗主切磋!你我能見識到兩位宗主的真實實力,也卻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高大男子探手從懷中取出一片巴掌大小的荷葉,在幾人疑惑的目光中竟是一口吞了下去!

“抓穩了!”

高大男子一聲爆喝,云禾也僅僅是來得及抓住身后影子的衣衫,隨后便聽得耳邊突然狂風大作,眼前更是一片昏花,頭暈的同時,她也是有些無奈,自己這么久以來,就從沒乘坐哪樣法器如此過。

這感覺來得快去的也快,幾個呼吸間周圍便安靜了下來。云禾定睛一看,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七絕宗的宗門處!

“你剛才吃的是什么東西?”云禾想了想,問道:“那個荷葉!是什么東西?”

高大男子搖著頭,回答道:“那個荷葉是在其他死去的修士身上發現的,我就知道它能穿梭空間,至于這東西叫什么...“

“死去的修士?”云禾伸手撓了撓頭,眼中雖然很是疑惑,但還是把那些問題都留在了心中。

因為此刻的七絕總內,已經徹底熱鬧了起來。

原本鐵打不動都要在宗門口把手的弟子不知去向,宗門大殿中更是隱隱約約傳來陣陣嘶吼。

“應該不會是動上手了吧?”戴上斗篷,岑瑤與那張師兄一路前行,穿過小小的甬道,最后到了一間石室門口。

“姑娘請進,我就先去忙手頭的事情了。”張師兄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便轉身緩步離開了。

稍一猶豫,岑瑤推門處化出一道人形,單膝跪在云夕面前:“少宗主,需要我出手么?”

“不必。”云夕搖搖頭:“這等雜魚雜蝦就讓你出手,也顯得我七絕宗太看得起她了!恰好現在曲倉那個老不死的不在,你去他書房找一找,看有沒有什么線索。”

“得令!”那人一聲低喝,身子又化作一片陰影,迅速融入了墻角處。

岑瑤幾人離開茶樓后,一路沿著街道向玄武城中央處走去,想隨便找個掌柜問一問東玄洲的情況,可沒走多久,便發現光頭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沖進了那個什么城主府。

隱在人群中,岑瑤嘴角一勾,喃喃道:“看來這幾個人,還是想動一些歪心思啊……”

“師尊你看到沒有,我們好心留他們性命,這群人卻想掉過頭來反咬一口!”莫半云也站在一旁,目送光頭一行人走進府中,憤憤然道:“等他們出來了,我定要一禪杖送他們歸西!”

“歸西自然是要歸的。”岑瑤也點點頭:“畢竟給過他們機會了,他們不去珍惜。不過我很想知道他們都與這個城主說了什么……一會兒捉住他們先不要殺,我問問再說。”

“好!”

等了一會兒,就見光頭眉開眼笑從城主府走了出來,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根子,看得莫半云一陣咬牙切齒。

一行人找了個方向,邊說邊笑的離去,岑瑤做了個手勢,莫半云便悄然跟了上去。

在穿過某一條小巷的時候,光頭突然止住腳步,嘴角的笑容也逐漸凝固了去。

因為在他對面,正站著莫半云,那個硬抗了他兩斧子,反倒咯掉了斧子兩角的怪物。

“你……”光頭一張口意識到不對,趕忙就勢跪在地上:“您怎么在這里呢?是不是在等人?誒呦您看我也不知道,這樣,兄弟們,咱們退出去!”

一邊說著,他一邊指揮那群隨從轉身離開巷子,可剛轉過身來,就發現大方大圓兩個黑胖子正滿臉陰沉的堵在那里。

“誒呦,前輩您看……”光頭小心翼翼向莫半云這邊湊了湊:“您這是何意啊……”

話音剛落,一個肥胖的身影便出現在了視線當中。

“你...你怎么了?”見他這副模樣,岑瑤三兩步跑上前,蹲在他身旁問道。

嘆息一聲,蒼傲苦笑道:“原本,我是想幫你處理一下手臂上那個陣,結果你身體很排斥我的神識,不斷將我的神識向外驅趕,最后居然還傷了我,不過....你的神識為何這么強大?”

“強大?”

“嗯,照理來說,我是妖獸,雖然主修肉身,但怎么也有十幾萬年修為,就算現在有重重法陣束縛著我,神識應當也不會遜色于結丹境的強者才對,可你居然傷到了我。”

聽他這么一說,岑瑤瞬間想到自己先前經歷的那一幕,原本以為黑暗,沼澤以及那個漆黑的龐然大物都是夢境,沒想到居然是蒼傲神識所化,聽他的話來說,是想幫自己,結果被自己下意識給傷到了。

搖搖頭,她回應道:“這個,我也不清楚。”

“也罷,也許是我被封印太久,修為以及神識都消減了許多吧。”蒼傲一擺手,示意岑瑤扶他起來:“你現在感覺身體可是有什么不適?”

“現在還沒有,而且我宗門上的長老已經想出接觸這個陣的辦法了。”岑瑤攙起蒼傲,笑道。

“他能解陣?”

“嗯,有什么不對么?”

“當然有。”蒼傲一咧嘴:“可能他把你手臂上這個陣想成了另外一種更簡單的,畢竟這兩個陣太像了一些,不論如何,你記住,他想給你解陣的時候,你都要拒絕,若不懂解陣方法就硬來的話,你小命不保!”

“告訴他不就得了?”岑瑤有些疑惑:“為什么要拒絕?”

“因為解陣需要的東西,他沒有,若是讓他知道了,定會再度掀起一股浪潮,而且,需要的東西對你也有莫大好處,任誰知道了,都會眼紅。”頓了頓,他又說道:“你先前與那個小子的交談我聽到了,你是不是想問我煞星的事?”

岑瑤點點頭,道:“你是太古妖獸,對煞星一事應該也聽說過。”

“知道是知道一些,不過也都是道聽途說,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畢竟沒有誰見過真正的仙。”蒼傲有些自嘲的笑道:“我修煉數十萬載,就是為了能飛升成仙,修煉一途,妖獸本就比人類要難上數倍,到現在為止我也算看開了,那個,太過于縹緲....”

岑瑤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望著他,等著他的后話。

“那小子口中提到的白衣仙子,我聽聞的要更全一點,仙子名‘云中仙’,自稱是從云中仙境來的,你也知道,任哪一個修為高一些的修士,都會把自己修煉的地方稱作仙宮或是仙府,后來我也特地去四處打聽,并沒有誰聽聞過云中仙境這四個字。”

“相傳,云中仙自稱修為是一眾仙家中最弱的,位列仙班不久就聽聞人間會遭劫難,恰逢其他仙家不在,她就只身下了凡。煞星的實力要比云中仙強上許多,若不是仙子手中那柄‘云隙’,估計早早就要敗下陣來,就這樣,兩人大戰了十天十夜,煞星越戰越強,仙子自知繼續下去會不敵煞星,就與那煞星一同墮入了輪回。”

“在墮入輪回之前,她心系人間平常百姓,不僅匆忙中留下一些修煉法門,更是將仙劍‘云隙’一掌震碎,一分為五,將其分布在了各大洲內。”

說到這,蒼傲笑道:“按傳聞來說,誰要是能尋到這五個部分,就能重新拼湊出仙劍云隙,稱霸這仙世,不在話下,哪怕在太古時期,也有無數修士去各大洲尋找云隙的碎片,不過最后都是無功而返,漸漸的,大家開始質疑這個傳言,到最后也就沒有人再去尋了。”

“云中仙...仙劍云隙...”岑瑤喃喃道:“若是真沒有這個人的話,為什么又傳言千年前煞星再度臨世,還把五大洲攪了個翻天覆地?這些,應當不會是假的才對,千年前的事,很多修為高深的大能也許都經歷過。”

“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蒼傲無所謂的搖搖頭:“我被封印是在太古時期,被你喚醒到現在也不過短短半年光景,這期間發生了什么,我也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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