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小廝帶著德勝樓的伙計,流水一樣的擺上幾碟小菜、幾碟果品,又另外溫了酒。
靖王笑著說道:“咱們先慢慢喝著,熱菜一會兒就上,聽說德勝樓新添了幾個菜式,今日有承安相陪,本王也好好嘗嘗味道如何。”
邵毅見靖王這樣安排,怕是要在這里耽誤很長時間,先告了罪,讓修遠給家里送個信兒,才又重新做回。
靖王見他這樣重視,心下滿意,和他說話更加隨意親近。
兩人慢慢說著閑話,大多數都是靖王問邵毅一些的日常狀況,邵毅則一一作答。
待到喝下兩杯水酒,飯菜也吃下去一些,靖王話鋒一轉,說道:“承安如今也已成年,今年二十有一了吧?你可知道大好兒郎,不可蹉跎歲月?”
邵毅很誠懇的點頭:“謝殿下垂問,卑職在兵馬司的差事,做的還算勤勉。”
靖王一笑,說道:“本王要說的也是這個,說起來,兵馬司擔負著京城的防衛和安全。可咱們都知道,那也只是擺個樣子,若說戰力,兵馬司卻是提不起來的。”
“殿下說的是。”邵毅附和道。就是這支沒多少戰力的憊懶隊伍,被兵馬司副使的夏梓堂操練之后,雖稱不上是一支鐵軍,卻也能和禁軍有得一拼,直接導致了靖王的功敗垂成。
靖王接著說道:“你在兵馬司才做得一個從八品的副尉,何時才是個頭?本王聽說,兵部現有一個從六品的缺,你若愿意,本王可以幫你提一提。”
兵部從八品的缺?邵毅倏的抬眼,就是他前世就職的那個職位嗎?
靖王以為他動心了,語重心長的說道:“兵部歷練的機會多,你在那里升職也快。你身世坎坷,你母親也著實辛苦了這些年,至今依然無名無份,長年累月圈在家中,著實可憐。”
一番話說的邵毅神色黯然,他母親因為身份不好,前些年他年幼之時,偶爾出門一次,都會遇到襄郡王府尋釁辱罵,便養成了足不出戶的習慣。
也就是這兩年,他成年了,需要敬香拜佛時,才會踏出家門,想想便覺得心酸。
靖王見他動容,繼續道:“你出息些,你母親自然也有榮光。你若能進入皇家宗譜自然最好,即使進不了,日后給你母親搏個誥命,也能讓她有些慰藉。”
邵毅松開捏著酒杯的手,站起身,向靖王深施一禮,“多謝殿下關懷,只是卑職在兵馬司有幾個親近的兵士,實在不好貿然扔下。可否容卑職想想,再給殿下回話。”
這是推脫,他不想站隊任何人,接了兵部的差事,就等同于上了靖王的船,他不能。
靖王點頭,就目前來說,除了皇帝看重之外,邵毅最大的優點就是能籠絡周圍之人死心塌地的跟隨他。
“你能顧及下屬,這是好事。回去安頓安頓也好,你也能再想想清楚。嗯,還有一個事兒,你年紀也不小了……”
靖王看向邵毅,眼中的關切更甚,“你早些成家,讓你母親跟前能有個親人孝順。若能早日誕下子嗣,想來你母親也更安心些。”
邵毅的神經猛的繃緊,只聽靖王還在說著:“三司使副使洪興的幼女名喚洪明月,德容俱佳,心性也好。你的身份差些,但皇上最近在朝堂上,多次提到你,想來對你也甚是關愛。如此,你和洪家結親,也算門當戶對。不知你意下如何?”
邵毅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強壓下奪門而走的沖動,再次起身拱手,“多謝殿下垂愛,只是,卑職已有心儀之人,實在不敢另娶他人,免得耽誤了人家姑娘的青蔥年華。”
邵毅這個反映大概很讓靖王意外,靖王很是愣了一瞬,詫異問道:“既然心儀,為何不早早娶回家來?”
旋即似乎明白了,說道,“可是她身份與你不配?若是這樣,就作罷了吧。堂堂男兒,當以宗族和前程為重,豈能把兒女之情放在首位?洪大人的女兒才是你的良配。”
邵毅沉默良久,如今的朝堂上,太子早夭的情況下,靖王是太孫最有力的競爭對手。他是真的不愿意和靖王結怨。
可靖王提到親事,再提到洪明月,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這個,請晉王殿下恕罪,卑職忽然想起,還有點要緊事沒辦。卑職這就告辭了,望殿下海涵卑職不敬之罪。”
邵毅匆匆一禮,退后兩步,轉身走了。
邵毅前腳離開,蔣先生后腳就走進來,坐在邵毅之前的椅子上,詫異問道:“殿下和邵副尉說了什么?屬下見他走得匆忙,面色很不好看。”
靖王的臉色也不好看,“前面說的還好,只是我提起他和洪大人幼女的親事,他面色不好,便離開了。”
蔣先生皺眉,這邵毅,竟然連靖王的面子也敢拂,誰給他的底氣和膽子?
邵毅招呼候在外面的修遠,兩人騎上馬,緩緩往家里走去。
上一世也是靖王做的媒,說的也是洪興的幼女洪明月。
那洪明月哪里德容俱佳了?根本就是個沒腦子的驕縱女子。
初時議親還好,親事也說定了。可她不知何時,和襄親王妃娘家旁支黃征的女兒黃秋容湊在了一起,多次在他面前提出,讓他把母親送去莊子誦佛。
甚至在感業寺偶遇母親時,言語不恭,稱母親只是舞姬,連妾都不是,根本就是個奴婢。
在母親愣住的時候,她和黃秋容不屑離開,順手推搡一把,把母親推倒,頭磕在香爐上,血流如注。
這件事的結果,以他憤怒退婚而結束。
洪興惱羞成怒,利用三司使職權,讓他在兵部的差事舉步維艱,差點兒被兵部革職處置,也險些被排擠出靖王的陣營。
今日,靖王這么早就提起洪明月,讓他瞬間想起母親倒在血泊中的樣子,和母親之后再也沒振作起來的精神
邵毅情緒低落,重生回來這段時間找回來的少年意氣,在想起這段往事的時候,忽然就不見了。
這一世的他,現在已經二十一了,也該娶妻了。阿燦是當朝四品官員的女兒,可她連青樓女子都不曾歧視過,也一定不會嫌棄母親的身份。
再想想王晰回頭看玻璃宮燈時、面上的神色,他心中更是焦灼,也許他該找機會和她說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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