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努力沉了沉臉,反問道:“江王和江王妃能替你張羅親事,那是想提攜你一把,你卻認定他們在多事?”
這個混賬東西,還惦記著夏珂家那個和離婦呢。
皇帝倒不是想維護江王夫婦,也不認為一個吏部六品官員的女兒和邵毅有多么般配。他是生氣他這一國之尊的問話,這小子竟然敢不作答,自說自話了。
簡直無法無天!
邵毅心里有數,絲毫不見慌張,再躬了躬身,說道:“啟稟陛下,微臣不是認為江王殿下和王妃娘娘多事,而是懷疑他們在謀害微臣。”
一旁伺候的孫從山緊繃著嘴角,生怕一不小心把內心想法暴露出來。
他侍奉皇帝多年,敢在皇帝面前這么隨意的,可沒幾個。
要知道,邵毅一進門,皇帝就擺了臉色的。若是遇到別人,早在心里打鼓,誠惶誠恐了。
可這位居然如此膽大,不但不順著皇帝的話好好解釋。這不,反倒告狀了。
不就是黃秋容是襄親王妃本家旁支嗎?人家江王今日來和皇帝訴苦時已經提到了。可那姑娘是真心喜歡邵毅,現在都不怎么去襄郡王府了。
這位都不帶打聽清楚的,就敢惡意揣測一位王爺,他還真不怕皇帝著惱啊。
皇帝果然面色陰沉,真的有點兒惱了:“江王何等身份,怎會謀害于你?你一個小小七品武職,無憑無據誣陷一位王爺,該當何罪?”
邵毅鎮定的很,如果前幾天沒有黃秋容對夏宴清說的那番話,他今天還真說不出什么真憑實據。
此時卻不一樣了。
“稟陛下,日前,微臣和兩個友人行路途中,曾遇到夏家女子,正巧看到王妃娘娘說的這個黃秋容,從夏家女的馬車上下來。”
皇帝皺眉看著邵毅,見他這么淡定,還打算給他講些什么,不由得心里多了一份思量。
難道江王夫婦的確別有用心,被邵毅拿到了憑據?
他把太孫交代給邵毅,總要有個保障,所以一直都讓人注意邵毅的。可盯著邵毅的人,卻也不會事無巨細、把他所有行事都報上來。
邵毅現在說的,在街上遇到夏家女和黃秋容的事,他就不知道。
只聽邵毅繼續說道:“微臣知道黃家和襄親王妃的關系,生怕她在夏家女處搞什么鬼。第二天特意去清韻齋窯場,找夏家女詢問……”
人家皇帝金尊玉貴、日理萬機,邵毅復述的話很簡單。
可就這簡單的幾句話,也讓皇帝聽出個大概。
邵毅曾親口對他說過,他中意夏家女,非夏家女不娶。
難不成,黃家女子從別的途徑知道了邵毅的心思,所以才有此等挑唆言語?
如果是這樣,且不說江王夫婦是否存心不良,起碼黃家女子就不是善類。就算她真能嫁進邵家,她有這樣的心思,又怎么會真心服侍邵毅的母親?
到那時,邵家雞飛狗跳……
“所以,你就用讓人上躥下跳的查詢黃征的所有過往?”皇帝雖然心里已經有所懷疑,但口氣依然冷硬,“黃征是朝廷命官,你打算做什么?”
“微臣哪有上躥下跳?”他那是悄悄行事的好不好?
邵毅連瞄了皇帝好幾眼,果然是盯著他的。
切!明人不做暗事,當他怕嗎?
“黃大人身為朝廷命官,女兒卻如此不知廉恥、不顧倫常。說不得,黃大人夫婦也不是什么善類,微臣此舉,只想看看微臣這個猜測是否屬實。”
他說著,抬頭看向皇帝,底氣好像又足了一些,“若黃大人真是好官,微臣查查,說不定還能給他查出個兩袖清風的好名聲。”
邵毅說的理所當然,皇帝又怎能相信他這份胡言亂語。
大家都是圈里混的人,誰還不知道誰。
人家都說,哪個廟里都有屈死的鬼,這當官的,若當真去查,誰手里會沒點事?
不是說沒有兩袖清風的官員,卻也絕不會多。
皇帝相信,憑借襄親王妃的關系,進到吏部做事的黃征,絕不是其中之一。但本朝吏治還算清明,大事應該沒有。
如果真被邵毅揪著黃征手中芝麻綠豆的錯處不放,再牽扯出襄親王妃和江王府,那就是皇親宗室的錯處了,丟人的是皇家。
“好啦,既然你不中意這樁親事,那就作罷,只當沒這事好了。那黃家女子,朕會讓江王告誡黃征,嚴加管教女兒。”
邵毅心中冷笑,這么多人合起伙來算計他,被他知曉,收手就完了,哪有這種好事?
他既然已經動手,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啟稟陛下,若微臣沒查出什么,或者查出些小事,一定會聽從陛下吩咐,只不過……”邵毅頓了頓,面上顯出一絲冷笑。
“微臣這兩天讓人探查黃大人,原本只是想找出些疏漏,就算沒大事,小事兒也能好好惡心他一番,好出口惡氣。誰知,卻讓微臣發現,這位黃大人哪里有什么疏漏,他犯得好像是大事呢。”
“有個慶元二年的舉人,前些日子從黃大人府上出來,面色很不好看。一路罵罵咧咧,低聲詛咒……”
這個舉人就是邵毅打開的缺口。
按理說,有了舉人功名,就有了當官兒的資格。只要有缺,再趕上運氣好,他就有資格踏入仕途。
就是這個運氣好和空缺,讓身在吏部的黃征得了空子,著實賺了幾年銀子。
上一世,這個家財頗豐的舉人就是走的黃征的路子,得了個富庶之地縣丞的職位。只不過,這個縣丞的職位,是他追加了三次銀子才得來的,心中頗有怨念。
上任之后,這人也曾做過類似的事。
只不過,他一個縣丞,能賣出的官位和好處小了很多而已。他還頗覺理直氣壯,因為他的官也是這么得來的。
上一世的邵毅,也是打算收拾黃秋容的時候,才下大力氣查探黃征。
結果就讓他查出,黃征居然在做這種勾當。
也是邵毅運氣好,這種不是天天干的勾當,正巧就被他趕上了。
知睿一說有個舉人從黃府出來,再聽到名字,邵毅立即想起這人也是黃征經手買/官賣/官事件中的一員。
歷朝歷代,買/官賣/官都是大忌。
慶元皇帝當然也不例外,聽邵毅講述他查到的那個舉人和黃征的幾次往來,皇帝這次是真的怒了。
尋常官員,幫故交舊識說個話、討個情,幫忙疏通一二也是有的。事前或者事后,相互之間表達個謝意,也算人之常情。
但聽邵毅的講述,黃征所作所為,顯然不是一次兩次做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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