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巧還留在房中,她是皇帝和皇宮大總管派出來的,屬于可以知道他們很多事情的人,邵毅說的事用不著避開她。
“我見到劉統領了。”邵毅喝了口茶,說道。
夏晏清立即精神了些,問道:“劉統領有沒有告訴你,關家作坊的人在哪里?”
邵毅搖了搖頭,“沒有,他只說關家作坊的人暫時不能回去,只告訴我那日的火勢很大,對作坊的毀壞極是嚴重。還特意說明,滅火之后都是灰燼,連一片紙張都沒留下。”
夏晏清聽的瞇了瞇眼,“一片紙張都沒留下?這話說的,暗示的意味很足啊。”
“是啊,”邵毅繼續說道,“劉統領還說,如果可以,讓你盡快把新技術玻璃制作出來。及早把技術上報朝廷,得到朝廷認可批復。”
夏晏清吃了一驚,“……他的意思,關家作坊的技術資料并非在火災中燒毀,而是被偷了?”
邵毅點頭,“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特么!夏晏清簡直就要開口罵街了,“那這場火就不是什么走水,而是有人故意縱火!”。
這古代人也太拼了吧?只是為了偷盜一個商業機密,就又是火災、又是擁擠騷亂的,燒毀多處民居,造成的踩踏事故有百多人受傷,聽說不治身亡的人還在增加。
這還不算在擁擠中損毀的各種財物。
這一切,只是為了讓一個買賣字號賺更多的銀子,太喪心病狂了吧?
相比夏晏清的憤怒,蘇巧到底是皇宮出來的,經歷的爾虞我詐頗多,對此并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她只是皺了皺眉,想到的卻是劉協對這件事的態度。如果有侍衛營處理這件事,那么縱火之人怕是很不一般,絕不會是尋常官員或者富豪。而劉協還在這件事上頗多遮掩,她家姑奶奶的生意,這是牽扯進某個陰謀了嗎?
夏晏清關心的不是陰謀論,她關心的是人:“既然有人故意縱火,他們把關家作坊的人抓走是什么意思?懷疑關家人監守自盜?還是懷疑作坊里有縱火的內應?”
邵毅不像夏晏清想的那樣簡單,他和蘇巧想的一樣,劉協能把無關緊要的人拿住不放,一定是在掩藏他真正的意圖。
但他和蘇巧終究不熟,遠沒到沒有秘密的程度,也就不做過深的解釋,就事論事的說道:“關家作坊損毀嚴重,這場火一定是做了充分準備才燒起來的,沒有內應做不到這點。”
想到過堂審問誰是內應,然后曹武等關家人說他們不是,那么,接下來……夏晏清不由得擔心,問道:“要找出內應,那是一定要過堂的吧?都不承認怎么辦?用刑?用大刑?”
對于關家那一干工匠和護院來說,這簡直就是遭受的無妄之災。
邵毅對夏晏清的腦回路甚感無奈,這個時候,她難道不應該首先關心失竊的技術資料嗎?
他家媳婦心地善良啊,這是好事兒。
邵毅先安慰了自己,又安撫夏晏清:“看這布局,籌劃偷盜技術資料的人一定是大人物。”
這話一出,立即得到夏晏清一個白眼。這還用說嗎?能弄出這么大動靜的人,小人物也沒這能力啊?
邵毅干咳一聲:“真正審理這個案子的應該是侍衛營,順天府那邊只是個幌子。你放心好了,劉統領不至于把精力放在一干小人物身上,之所以不放關家作坊的人,很可能只是想掩人耳目。”
“這樣啊,那還行。”夏晏清放心了些,至少等劉協愿意把人放出來,她面對關家人和曹武的媳婦兒子時,會少些歉疚。
然后,她才想起關家作坊丟失的技術資料。
如今能做玻璃的,除了清韻齋,就只有京城的南北通貨行、順風寶貨行,還有東南的唐州玻璃行了。這些字號都是有背景的,也一直不安分。
想到南北通貨行和唐州玻璃行的實力,夏晏清有些不淡定了。
尤其是唐州玻璃行的經營者柳大富,這人的確是個做生意的料,做生意的手段好,有大局觀。
唐州玻璃行經過這兩年的經營,玻璃質地已經有大幅度提高,隱隱有自成體系的趨勢。
他們現在還做不出耐熱玻璃器皿,但花瓶、筆洗,甚至魚缸等裝飾**皿,都做得相當好。大約是加了陶瓷使用的顏料,花色玻璃做不到清透,帶了一種霧蒙蒙的感覺,但別有一種韻味。
關家作坊的資料如果被柳大富拿到手,萬一他領導有方,手下的工匠再福臨心至,碰巧就想到引風這個辦法,把引風機的工作原理給搞出來呢?
“不行,我得看看池窯開工事宜準備的怎樣了。你先喝點水歇一會兒,我瞧瞧去。”夏晏清給邵毅丟下一句話,便要起身向外走。
邵毅跟著站起,“一起吧,我也去看看。”
他也很想知道玻璃池窯的準備情況。這次去見劉協,劉協很忙,卻還是抽時間見了他。他認為,劉協見他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提醒他關家的技術資料已經丟失,清韻齋要盡快推出玻璃新技術。
這當然是以朝廷的利益作為出發點,但對于清韻齋和關家來說,他們和朝廷是利益共同體,這種情況下,及早推出新技術是當務之急。
清韻齋的兩座池窯周圍都是忙碌的人影,方朝生穿梭在兩個作坊之間,進行著最后的檢查。
看到夏晏清和邵毅并肩走來,不由得搖了搖頭,這兩人還真是天生的一對。當然,方朝生指的并非兩人的相貌身材,而是他們對禮儀規矩的不經意。
還未成親,就開始毫無顧忌的出雙入對,不合適吧?
但再看人家身后跟著的蘇巧和兩個丫鬟,也就無語了——誰讓人家有強力的后臺支持呢。
“關家作坊的人有下落了嗎?”方朝生問道。他知道夏晏清這幾天憂心的都是這個事兒,現在能和邵毅一起過來,應該是有消息了。
“先不說這個。”夏晏清的回答,讓方朝生詫異了一下,“哦?難道還有別的要緊事?”
夏晏清往一旁跨出兩步站定,低聲對跟過來的方朝生說道:“這個是機密,邵毅懷疑,關家作坊存放的技術資料,有可能在那場火災中被人趁亂偷走了。我有點擔心,為免意外,咱們的池窯需盡快投入運行,趕早穩定產出,得到朝廷的肯定批復。”
馮朝生瞬間聽懂了夏晏清話里的意思,火災有沒有內幕他不關心,但要說池窯技術會不會有意外……呵呵,意外是那么容易發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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