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邵家鑒賞茶會的賓客,離開之后,對這種底色朦朧、整體效果炫彩的新式屏風,都是交口稱贊。
一些人聯想到這是清韻齋出品,很是認可這些說辭,并心存向往。但也有人對此嗤之以鼻,認為言過其實。
邵家茶會的第三天,清韻齋已經擴大了三倍的門店,赫然擺出一幅,以“炊煙裊裊”為名的折疊屏風。
屏風就像最近傳言的那樣,絢麗奪目、晶瑩亮麗。畫幅的底色玻璃中間,夾著疏密不一的金屬絲,不但讓簡潔的畫面有了豐富的底色。而且,在陽光的照射下,更是熠熠生輝。
正巧在清韻齋的客人,看到店里如此新奇漂亮的屏風,立時就走不動路了。
屏風定價高達三千兩銀子,很多人家沒有豐厚的家底,不會花這許多銀子買一架屏風回去。
但如此漂亮、如此有格調的絕世精品,多看一眼是一眼。
只看人家擺出來一幅,而且不接受預定,只支持當場結現銀的交易就知道,這東西是清韻齋的琉璃擺件一樣,出貨量很少,每次一經推出,就會被運氣好的人買走。
現在,他們也算另一種好運氣,能多看一眼,那也是機緣。
一些有意出手的,這時卻有些跳腳,誰出來也不會帶這么多銀子啊。
你想和人家說:東西給我留這兒,我馬上回去取銀子。但人家掌柜不答應啊,人家會誠懇的陪著笑臉,客氣的請您看墻上貼著的店規。
清韻齋生意火爆,東西太過搶手。為了避免糾紛,只接受當下拿銀子的交易主顧。
然后,碰巧帶了銀子的,沒準兒這銀子還是有別的用項,用在這里,便就搶到了先機。
看著客人和店家結算,當即就有人不甘心了,問道:“我們都聽說了,邵家舉辦的茶會上,展示過四扇屏風的。不知那幾扇‘寧靜致遠’的屏風,什么時候上架?”
掌柜的賠笑支應著:“這個,得看咱們東家主母的意思了,主母什么時候覺得哪扇屏風看夠了,才會送出來吧。咱們這些聽人使喚的,是真不知道,各位爺體諒一二。”
額,邵家主母什么時候會看夠?這個時間,是否連邵家那位主母也不確定啊?
有人付了銀子,東西自然是要歸人家的。康掌柜招呼伙計,把屏風打包裝箱,專門用來送貨的馬車已經停在門外,給那位大爺裝車送走。
馬車離開,圍觀的人有贊嘆、羨慕的,也有遺憾、氣憤的。
康掌柜暗暗抹了把汗。他如今是大掌柜,管的事兒多著呢,原本不會整日守在這里。
但今日是屏風第一次上架,他留在這里,就是怕有什么事情,伙計處理不好。
這屏風和琉璃擺件還不一樣,琉璃擺件還能有個說法,什么時候做出來,擺件便會送來店鋪,這個時間不由他。
而彩晶玻璃屏風,那是在邵家亮過相的。大家都知道現在有四扇,連名字都叫得出來。這一扇買不到也就算了,剩下的呢?什么時候送來?
現成的東西,難道還沒個準信兒嗎?
這也虧得他家姑爺有赫赫名聲。三年前,琉璃裸石惹出來的事端,現在還時不時的被人提起。那次,姑爺就沒給安平侯府面子,當下就把韶華郡主的管事扔到安平侯大門外,當街暴打。
人家連安平侯的面子都能抹,別家誰還敢來試探?若不是這樣,估計買不到的人已經站在門前罵街了。
之前,幾家府上的女眷稱道彩晶玻璃屏風多么多么好,那都是口頭之言,愿意信的信,不愿意信的,人家可以不信。
現在,已經有實物放在眼前,再次被人們搶著賣,就由不得人們不信了。
贊嘆清韻齋生意做得緊俏的有,稱贊夏氏手段高超的有,羨慕邵家運氣好到爆的,更是不計其數。
王韜府上已經嚴厲禁止,不讓府里人議論和清韻齋、和夏氏有關的任何事情。但該知道的,人們總是會知道。
這日晚間,王韜夫婦的房里,袁氏一臉愁容:“夏氏在京城風光無二,時不時的就要鬧出大動靜來。二弟和弟媳這日子過的……唉,真鬧心。”
王韜正靠在矮榻上,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手里的一本書。
聽到袁氏的話,這書實在沒法看下去了,“你選個日子,和弟妹好好聊聊。夏氏和他們夫婦本就沒有瓜葛,人家的日子過成什么樣,和咱們沒關系。”
袁氏“嗨”了一聲,說道:“怎么就沒說啊?弟妹現在是鉆了牛角尖兒,什么話都聽不進去。”問題是,她也不反駁,連話茬都不搭,勸的人簡直無從下口。
想到徐清惠的固執,袁氏繼續念叨著:“大爺您說,弟妹她和夏氏比個什么勁兒?那夏氏,別說是她,全天下打著燈籠去找,哪有女子能比的過她的?”
不恭敬的話她是不敢說出口,要說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當屬太后和皇后。可她們的尊貴也是仰仗皇家的體面才有的。沒有了皇帝,沒有了皇家的身份,一樣什么都不是。
可夏氏,人家憑的是自己的本事,誰都拿不走。
“是啊。”王韜兩個字說的很勉強。他嘴上說的是,夏氏的日子和他們府上沒關系。可這世上很多人,都不這樣認為。
很顯然,袁氏也不這樣認為,她有些酸溜溜的說道:“說起來,咱們也是被夏氏害了。當時,她要死要活的嫁進咱們家,卻是把咱們當外人的。瞧瞧她現在,替邵毅母親著想,那是多么的盡心盡力。相比之下,對咱們府上,哪有一點點真心?”
王韜聽得怔了怔,忽然間就想通了,很是自嘲的笑了笑:“若說要死要活想嫁給二弟,起碼夏氏當時還是真心的。可咱們,卻自始至終都沒真心對過她,又憑什么要人家的真心?”
他覺得自己好像輕松了很多,因果而已。自己種下的因,所以有了現在的果。
袁氏臉色變幻幾下,她倒是想說,她并沒有對夏氏做過什么不好的事,也沒說過刻薄的話。
但人家一個心懷大錦繡的女子,僅憑她的一點點面子情,就要求人家在王家過那樣的日子,說出去簡直貽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