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昭華

第二十九章 醉酒

次日,云中秀早早起了塌。巧兒替她梳妝打扮過后獨自去了小巷。云中秀則在云裳苑里呆到晌午,才命人雇了一輛馬車,出了府。

馬車一路行到汝云王府。

這汝云王府乃是太子在皇宮外的府邸。南祺律令,凡皇子年滿十六歲均會加功封爵,并且在皇宮外擁有自己的府邸。

云中秀恭敬地跪在王府門前安安靜靜等待著里面人的傳喚,不過多時,有人從門內探出頭,將她喚了進去。

一路走一路行,前面帶路的小廝幾次回過頭,發現跟在自己身后那婦人始終是面色平和,嘴角含笑,絲毫沒有一丁點被太子傳喚的緊張或不安。

若是往常,他身后的人早就該給他使銀子,偷偷打探著太子的喜好和禁忌了。這婦人還真是不懂規矩。小廝有些氣惱又有些好奇,他忍不住回頭問道:“你不怕嗎?”

那婦人莞爾一笑,“為何要怕?”

“惹惱太子殿下啊!你不怕?”

他這話說的理所當然,云中秀則更是不解,“我為何會惹惱太子殿下,難道他是個脾氣暴躁之人?”

說這話時,兩人已經來到了王府的后花園。站在門口,那小廝急忙對云中秀比了個“噓”的手勢,又對著里面稟了句“殿下,人帶到了”,隨后恭敬地退著離去。

待小廝離開后,云中秀才遲疑著邁開了腳步。

只見滿園的繁花似錦,卻絲毫見不到人的半個影子。沿著曲徑緩步走著,花草的芬芳讓人心曠神怡,可她卻沒心思去體會。左右打量著,云中秀心里焦急卻又不能讓自己泄露半分,只能強耐著性子尋找那脾氣古怪的貴人。

就在這時,一陣低沉的笑聲卻吸引了她的注意。順著聲音尋去,只見姹紫嫣紅中半仰著一男子。他手中提著酒壇,如墨般的長發松散地披在腰間,遮擋了大半個臉頰。他衣襟大敞著,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

看到這里,云中秀急忙斂下雙目,心中不由得有些驚慌,隨后她深吸一口氣,強穩住情緒,對那男子微微福身,輕聲道:“太子殿下。”

這聲音并不很大,但是卻成功吸引了男子的注意。透過發間的縫隙,他有些迷醉地看著前方那模糊的身影。隨后便搖搖晃晃地從地上撐起身子,隨意攏了攏身上的衣襟,腳步踉蹌地朝著那身影的方向走過去。

待走到她面前,男子彎下身與那身影平視,直過了好長一會,癡癡地笑聲從他醉意微醺的口中傳出,“你來啦,我等你......好久了......”

他輕笑著,說話間,擋在臉龐的青絲被微風輕輕吹起。那狹長的雙眸似是癡迷地看著她,云中秀被他盯的有些發窘,剛要開口告訴那男子他認錯人了,誰知下一秒她便僵在原地,到嘴邊的話也驚得吞回了肚里。

他的身體竟完完全全癱倒在了她的身上!!

活了兩世,除了陸謙云中秀何曾像此刻這般親近過一個男子。此刻她更是嚇得不知所措,只愣了片刻,掙扎著就要推開依靠著她的男子。

早就知道這太子是個放蕩的人,經常會做出一些驚世駭俗的事。她記得陸謙曾恨鐵不成鋼地說著,那太子當真是灘爛泥!你可知道今日朝中發生了何事?在東祺公主來聯姻的大喜日子,他竟然是醉著酒被人用竹塌抬到大殿上去的......

這樣放浪形骸的事也不止一次從陸謙嘴里說出,可他竟然......他竟然......

羞憤的難以附加,云中秀不再多想,向后退了一步便想閃躲開。哪知那個癱在她身上的男子,見她要離去,竟伸出鐵一樣的鉗臂牢牢地將她鎖在懷里。他光潔的下巴還枕在她的頸窩,磨蹭著尋找最舒適的姿勢......

如此舉動,駭的云中秀再也無法思考。她只是瞪大雙眸傻傻地任人為所欲為,連掙扎......都忘記了。她甚至不敢發出一丁點的驚呼,生怕將旁人引來。良久,她僵硬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一種莫名的委屈慢慢侵入了四肢百骸......

那男子卻在此時突然松開手,迷離地鳳眸依舊深情地注視著她,那溫柔中又有著說不出的痛處。他修長的手指憐惜地輕撫著她的臉頰,靡啞著嗓子喃喃自語著,“你還是要走,你還是要走的......”

短短的時間里,太多驚慌,太多出乎意料,可是都不如此刻眼前的人帶給云中秀的巨大震撼。

他......他竟然哭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串串滑過微微泛著潮紅的臉頰,他像個丟了心愛玩具的孩子,哭得泣不成聲。

此刻云中秀已經得到自由,只要轉身她便可以離開,她便可以當做什么事也沒有發過。可是這一瞬間,她卻無論如何也邁不開雙腳,只能手足無措地胡亂替他拭著臉上的淚水,一邊擦一邊連聲安撫道:“你別哭,你別哭,我......我不走了,不走了。你別哭......”她甚至忘記眼前的人是那個不可一世,放蕩不羈的太子。

這話確實起到了作用,那男子忽地破涕為笑,白里透紅的雙頰漾起一對醉人的酒窩。他再次將云中秀攬入懷中,緊緊地緊緊地抱著,似乎不這樣做懷里的人便會馬上消失。

只是這樣抱著,不言不語,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久到云中秀覺得四肢都已經麻木僵硬,她的耳畔卻漸漸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那男子......竟在她身上......睡著了?!

恨恨地咬著牙,云中秀又氣又惱。今日這一趟,她算是白來了!

強拉硬拽將那男子拖回他原來躺著的草地上。揉揉酸痛的肩膀,云中秀邁著無力地腳步出了后花園。

走到府門時,碰倒那個剛剛引著她進去的小廝。云中秀攔下他,不解地開了口,“敢問小哥,你方才是如何稟報的?”

那小廝眨眨眼,隨口反問道:“如何稟報?”

深吸一口氣,云中秀又耐著性子解釋一遍,“小哥是如何向殿下稟報我來了的?”

似是陷入回憶,小廝緊皺著眉頭,隨后慢吞吞地答道:“我說......我說門外有位自稱太傅千金的女子求見殿下呀!”

“那太子是如何回你的?”

小廝搔著頭,小聲嘀咕著,“殿下沒有作聲,沒有作聲就表示殿下同意要見此人......”這樣念叨著,他忽然睜大雙眼,警惕地連連詢問道:“你這婦人有什么企圖?作何問這些事情?”

連惱都惱不起來了,云中秀只覺得渾身無力,除了無力還是無力。這算哪門子破規矩?人怪連規矩都怪!不做聲就是同意要見此人?他剛剛明明是醉酒了的,哪會聽到旁人的聲音啊!而自己就這樣被當做另外一個人,還傻傻地被抱了這大半日!

第一次有打人的沖動,云中秀白了小廝一眼,拖著疲憊的身子邁出門檻,隨后有氣無力的聲音便從她的口中傳出,“你們主子醉在花園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