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中的那張泛黃紙張展開,李華錦遞給坐在一旁的婦人看柔聲道:“能看出有什么異樣嗎?”
輕輕探過頭,云中秀上下看了看,這才發現紙張似乎不是新的了,而且看上去已經有些時日了。//
秀眉輕蹙,她困惑地開口道:“不是現在的嗎?你從何處得來?”
李華錦的身形很高大,相比起來,在女子中也算苗條的云中秀倒顯得很是嬌小玲瓏。此時兩人的距離是如此之近,近到李華錦呼吸之間,便可以嗅到她發絲上淡淡的馨香。
屏住呼吸,李華錦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霎時就呆愣在原地,也忘記自己接下來想要說些什么。
云中秀一心只在那張“通緝令”上,倒沒有發覺有什么不正常。只是問了許久也沒得到回答,她忍不住抬起頭,卻驀然發現,兩人幾乎已經貼在了一起。
讓云中秀不舒服的,倒不是兩人之間的距離。她又不是一個黃花大姑娘,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就無事。可李華錦的表情,卻讓她極為惱火!
什么德行嘛!那副模樣一那副模樣一怎么說呢,似乎帶著一絲驚詫,又似乎帶著濃濃的鄙夷,好像自己是故意要離他這么近的一般。
不著痕跡地后退一步,云中秀臉上那股熱切的深情也漸漸冷卻下來。
要說李華錦對云中秀,可沒有半絲鄙夷之情。他滿腔的儒慕還表達不過來呢·又怎會對日夜思念的人不屑鄙夷?
云中秀瞧見他的時候,是在他剛巧回過神的那一霎那。他羞愧著自己竟然有瞬間想將她擁入懷中的沖動,又鄙夷著自己對恩人不敬的想
此時見到那扮作男子模樣的俏人兒果然是不高興了,他連忙作揖,萬分抱歉地說道:“是在下唐突了夫人·夫人若是有心怪罪·等沉冤得雪后在降罪也不遲。此時還是聽李某把話說完吧。”
沒有為自己辯解半分,這番話說的倒是挺招人待見。云中秀的臉色好看了一些,但仍然沒有說話,只是冷眼朝那畫像上看去,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李華錦訕訕地笑了笑,也不繼續爭辯,只是繼續方才那個話題說道:“夫人說的沒錯,它確實有些時日了,這是李某今日才得了空撕下
敢問夫人是何時回來的·難道沒有見到告示榜最當中貼的便是它嗎?”
想了想,云中秀答道:“回來有幾日了,只是一直病著,便呆在客棧沒有出去。.就算是路過我也沒有去留意,萬不會想到自己竟然一”說到這里,她露出苦澀的笑容。
李華錦又不是傻子,當然曉得她在說這話哄騙自己。這婦人至多是辰時到的,因為在那之前,自己才剛剛將這礙眼的東西揭下來。那告示榜實在進城的必經之路,她又怎會看不到?
只是無奈自己無論怎樣說都不被人信任。
見那婦人面露凄苦·李華錦地嘆了一聲,軟言安撫道:“夫人是有福之人,如今昏君已去,等到新皇繼位,李某定會親自遞上折子,還夫人一個公道!”
說著說著,他便開始陳詞激昂起來·竟然口不擇言,當著一個外人的面說先皇是昏君。
云中秀忍不住倒吸一口,連忙跑到房門前·朝四下里看了看,見左右無人,方才松了一口氣。
將房門重新關好,她忍不住責備起來,“你如今也入了朝廷,怎么說話還是這般沒遮沒攔的?今日是我聽到了還好,若是讓有心人順了去,這可是要殺頭的!”
云中秀說的疾言厲色,沒想到被訓斥的人,反倒莫名地開心了起來。他臉上帶著難掩的笑意,樂呵呵地說道:“這不是只在夫人面前嘛,我又不傻,不會四處亂說的。夫人請放心。”
李華錦為人執拗云中秀是知道的,他就是看不慣先皇那種沉迷女色的作態,又怨他昏庸,一直不給自己機會,所以對先皇極為不敬。
這也是被別人揪了不止一次的小辮子了,只是司遠愛護他是個難得的耿直之人,便再三袒護,沒想到最后還是救不了他的木魚腦袋。
他這樣的人,若是一直呆在朝中遲早是會丟了性命的,別說是自己,便是株連九族也不是沒有可能。司遠許是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準了別人彈劾他‘不孝,這一說,將他連降三級貶到水鄉之處,未得召見永不得入城一¨
恍惚間,神思又飄到了久遠的記憶中。
待回過神來,云中秀看他的眼神也沒那么厭煩,便是連態度都好了幾分,“你知道我一定是被冤枉的?說不定我真行刺了皇后也未可知啊
是啊,他這樣的人又怎會掖著藏著和她玩心眼?若是真的有什么私心,恐怕自己現在早已經不是站在這兒了。
李華錦是個呆傻的,若不是別人親口說出來的事,他根本就不會有任何別的心思。似是對于云中秀的轉變也并沒有覺得發覺。只是理所當然地答道:“皇后娘娘又沒死!憑什么說你刺殺?再者說了,就算她真的死了,我也不相信是你做的!”
和沒來由的信任感讓云中秀的心里不禁暖了幾分,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抓住了另一個她想知道的重點,瞇起眼睛問道:“你是說一皇后沒死?”
她本以為是李華錦一時情急說錯了話,所以這般發問想是套出什么,卻沒想到這男人當真把自己當成了恩人,什么話都肯說。
也是四下里看了看,確定安全后,他才對云中秀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
若是平常,云中秀當然不會傻乎乎地靠過去,可是此時卻也不是避諱的時候。她依言朝他的身邊湊了兩步,這才聽他低語道:“夫人不知道,百姓們都以為皇后遇刺性命堪憂,實際上她一點事兒也沒有,還好好地在宮中呆著呢!”
一瞬間,云中秀似是被什么重物擊中了頭部一般,她忽然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似乎這些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按理說,她是被司遠送走的。而司遠不但將來旺從皇后那里救出來,還答應她要將巧兒也送到自己身邊。
可是再回城,她卻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成了通緝犯?
這一切似乎與他有關聯,又似乎也說不通。最讓她覺得可疑的是,皇后好好的呆在宮中,卻對外宣稱被自己行刺的性命堪憂一
等等!
云中秀忽然打住自己接下來的猜測,一臉狐疑地看著身邊的男子,道:“既然百姓都不知道的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她記得,這男人可說過自己只是個芝麻官,恐怕能進皇宮都是不易的吧
話問到這里,再看李華錦,竟然臊得滿臉通紅。沒有解釋云中秀的問題,他只是含糊其辭地答道:“李某自有李某的辦法,夫人可莫要小看了我!這消息絕對不假,若是有一個虛字兒,管保叫我這輩子都升不了品級!”
李華錦最大的志向便是進朝為官,如今能啟這樣的誓也著實不易。若是一般心軟的女子也就不會問了,可他今天面對的可是云中秀。可是兩世為人,什么都經歷過,且防備心理極強的云中秀。如果不知道這是可確切的消息,如果沒有真憑實據,她豈敢隨意相信?
只見她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忽而笑道:“既然李公子不便說,那在下也不勉強了。先告辭,免得我那朋友等急了,再真的去衙門。”
她作勢要走,李華錦知道自己拿捏不住她。這才急急呼喚道:“夫一公子莫走!公子莫走!李某說就是了!”最后幾個字,竟然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他的面色漲成豬肝色,糾結也是不停滾動著,猶猶豫豫許久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云中秀也不急,來到書桌后的椅子上,竟自顧自地翻閱起手邊的書來。
不過只才拿起來,云中秀便又覺得不妥,重新放了回去。
書房于男子而言,便是絕對私密的地方,就如陸謙,害人的事都敢在書房里明目張膽地說出來,誰知道她這里有沒有秘密。他這樣大大方方將自己帶進來,倒是她忘記了避嫌。
想到這里,云中秀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好奇地看了一眼那獨自發呆的男人,云中秀發覺自己似乎真的戳中了他的痛處。他的臉色一會紅一會白,此刻又是鐵青的一
想了想,云中秀決定先不繼續這個話題,她想知道的可不僅僅是這么一件事兒。
可是剛要開口,卻見那面色鐵青的男人,緩緩張開緊閉的雙唇,用一種近乎“哼吟”的聲音說道,“我是被人擄去皇宮一藏在了皇后的寢宮一碰巧一碰巧撞見的一”
什么?!被擄了?!還被藏在皇后的寢宮?!
云中秀敢說,如果自己現在口中含了一口水,一定會不顧形象當場噴出來。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