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芷云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槍,這一支不是魔法槍,而是工部制造的,新近幾個火器營列裝的常規武器,很像后世的56式半自動步槍,后坐力著實不輕,不過,到比前些年法蘭西進貢的那些槍支要好上許多了。
浮空城接連不斷地響起槍響,驚得那些養著魔寵的學生們抱著自家瑟瑟發抖的小動物們直跳腳兒,還有不少少男少女們嘻嘻哈哈的歡笑聲。
十月過來伺候著芷云沐浴更衣,她現在已經是浮空城的管理人員,每日要忙的事情很多,可一旦可以,總還是喜歡親手侍候她家主子的。
“大奶醒了?”
“回主子,大奶正用早飯。”
芷云洗過澡,去了一身的煙火味兒,把獵裝換下來,皺了皺眉頭,果然,她還是喜歡用魔法武器,雖然耗費的魔力多些,可到底不會整得自個兒渾身是古怪的硫磺味兒。
半披著還有些的發,轉向自家的法師塔,徑自上了頂層露臺,綠樹環繞間,她一眼就看見張如燕手里拿著個勺子,愣愣地望著半空中的霞云出神。就連幾只調皮的小猴子躥到它的桌子上偷吃香蕉,也不曾察覺。
芷云莞爾:“……嫂子,我哥和嵐玨也不是第一次隨駕,你至于這么神不守舍的嗎?”
這一回康熙剛從熱河那邊兒回來,結果沒幾日又要去南苑狩獵,鬧得他身邊的人跟著折騰,明德和嵐玨都要隨駕,整個京城的瓜爾佳府邸只剩下如燕孤零零一個人,芷云就把她接來浮空城作伴,已經在這邊兒住了有三天了,可精神頭還是不算好。
張如燕半低下頭,嘴唇蠕動了一下,到底沒說什么。
芷云也就不在多言,很是愜意地舒展了一下身體,坐下的藤椅按照她的身體狀況自動延伸改變形狀,頭頂上由細密的樹葉搭成的遮陽棚,也自動自發地伸展開,隔絕了秋日依舊灼熱的陽光使得她更加舒服了些。
喝了一口香茗,芷云懶懶地半躺著拿出學徒們的‘作業’來看,其中有一份兒一個新生寫的有關魔法植物變異的調查報告很是有點兒意思,雖然還很稚嫩,但按照他文章里的構想,孩子們還真有可能在實驗室里培養出新品種的魔法植物。
果然,魔法還是要有更多的人來研究,才能更快更好的發展,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芷云笑著揮了揮手,在這份兒‘作業’上落了一個六芒星的標記,打算過一陣子找幾個學生去實踐一下,看看能弄出什么好東西來。
“芷云……你說,是不是快到時候了。”
芷云一抬頭,看到自家嫂子不知想到什么,臉色煞白,嘴唇上也毫無血色,心底下嘆了口氣。
“嫂子雖然只是個婦道人家,可京城里的風吹草動也不是察覺不到,今年四月的時候,十四阿哥忽然請命要再回去領兵……這很不正常,他本來心心念念地想要回到京城的……雖然沒傳出萬歲爺的身體怎么樣,可京城里諸位爺和往年大不同的舉動就很說明問題了……”
最近這半年,皇子們的競爭都已經明朗化,各人的門人們或高升,或罷黜,還有到處亂咬人的,連康熙爺都壓不住了……張如燕嘆了口氣,丈夫孩子都攪進這個亂局里面,她怎么能不著急,不擔心?
芷云皺了皺眉,她早知道嫂子是聰明人,張家的千金又怎么可能不聰明,她也知道嫂子擔心,到了眼前這種皇位即將交替的緊要時候,她不可能察覺不到。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雖然說明德這些年表面上和雍親王走得不算近,還時不時地鬧出些分歧來給大家伙添個樂子,可明眼人都知道,只要自己一日是雍王府的女主人,瓜爾佳家就打著雍親王的標簽,萬一登上那把椅子的不是歐陽,瓜爾佳府能不能保全,還真不好說。
“好嫂子,外面的事兒是爺們兒的事兒,咱們女人,只要安安穩穩地別給他們添亂就是。”芷云這可不是虛言,她是真打算一直住在浮空城到皇位交接完畢的,“你啊,還是琢磨琢磨嵐玨的婚事吧,他也老大不小了,這些年也有不少人登門說項,怎么就不見定下來?”
一說起嵐玨的婚事,張如燕的心思頓時轉了,嵐玨今年已經過了十七,在大清朝這個年紀還沒有訂婚的男子可不多,這些年登門說親的媒婆也不是沒有,只是老被嵐玨用年紀小,先立業后成家之類的話給壓下去。
可不能縱容他了,張如燕暗暗沉吟:“芷云,你也幫嫂子參謀參謀,閻家的三格格就不錯,我見過兩次,生得珠圓玉潤,是旺夫旺子的相貌,雖然她阿瑪只是個云騎尉,低了些,可他們家不是大族也是好事,咱們家里風頭太盛,實在不用姻親家里再給增色了。還有李家的格格,兆佳家的小格格都是好的,這一回,我說什么也要選個稱心如意的兒媳婦出來……”
芷云低笑,隨手從桌子下的暗格里掏出一本小冊子扔過去,張如燕接過來一看,記錄的竟然是京城眾位未婚適齡少女的家世,親屬,品性,興趣愛好之類……幾乎把每一家的格格都囊括在內,就連許多絕對不可能讓外人知道的私密,這里面也寫了不少,資料之全面,看得張如燕瞠目結舌——“這……芷云你……”
“嵐玨好歹也是我侄子,他的事兒,我怎么能不上心?”芷云輕描淡寫地揮揮手,“嫂子慢慢挑吧,等挑好了妹子去幫嵐玨提親。”
張如燕倒抽了口冷氣,手足發顫,看到這份兒東西,她哪里還能不知道自家這個小姑子的意思,這是安自己的心呢,別看雍親王明面上的勢力并不算大,可是,整個京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沉下心,把驚呼吞回肚子里,張如燕到底是名門千金,定力不錯,不一會兒,就能平平靜靜地拿著那本冊子細讀了。
在露臺上消磨了一早晨,芷云正打算喊上已經對著那本冊子研究了一個多時辰的嫂子一起去逛一逛,就見七月蹬蹬地跑上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急道:“主子,南苑那邊傳來消息,爺出事兒了……”
嗡的一聲,芷云頭一暈,腦子里一片空白,過了好半天,才想起那邊的是歐陽,一般情況下,無論是什么事故,他大概都能應付,只是雖然心里全明白,可芷云還是覺得手心里虛汗淋漓,渾身發軟……果然,在這個安穩的地方呆久了,人的承受力也會下降……
張如燕同樣嚇了一跳,臉色蒼白,抖動著嘴唇先把芷云扶著坐好,才急聲問道:“到底怎么回事兒?七月,你慢慢說。”
七月喘了口氣,往嘴里灌了一杯涼茶,這才道:“昨日傍晚,四爺帶著弘昊和弘晝兩個小阿哥去林子里狩獵,爺的馬踩到不知誰設下的鐵蒺藜驚了,爺被甩下馬來,頭磕在,磕在那一堆尖刺上……”
七月忍不住后怕地拍了拍心口,“幸好爺功夫好,只擦破了點兒皮,并無大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