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和技術大隊尚未趕到，秦川遞給姜汶池一雙手套一副鞋套，姜汶池接過之后秦川看了她一眼，又脫下一件襯衣外套給她。
姜汶池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確實跟這里太不搭了，活動起來隨時擔心走光也不方便，于是從善如流地套上襯衣扣好扣子，對秦川道了聲謝。
襯衣帶著男人的體溫，意外地并沒有異味，男人沒有抽煙的習慣，是個愛干凈的人，這么忙也記得換衣服。
姜汶池一邊想著，一邊麻利的戴好了手套鞋套，小心翼翼地跟著秦川進去檢查死者的尸體。
“你是怎么得到消息趕來的？”秦川細心地避開地上的血跡，蹲下身檢查卓櫻的尸體，一邊詢問姜汶池。
“我表妹吳萋萋和卓櫻關系比較好。今天卓櫻突然打電話給萋萋說自己要死了。萋萋拉著我過來，就撞上了這一幕。”
“打電話？電話里的狀態是被脅迫還是……”
“萋萋說卓櫻不知為何情緒崩潰，在電話里語無倫次的喊著她要死了，萋萋來不及問清楚卓櫻就掛斷了電話。”
姜汶池說到這里有些遲疑：“但我們在走廊里分明聽見她呼救，可是我破門進來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也就是說死亡時間在你們進門前最多一到兩分鐘之間？”
“對，最多不會超過兩分鐘。”
秦川皺眉，指著血泊中尸體大腿上的傷：“深股動脈穿刺，血量大但是不會在兩分鐘內致死。”
姜汶池點頭，蹲下身小心地挪動卓櫻的頭部：“我認為致命傷是這里。”
隨著姜汶池的動作，露出卓櫻后腦上的一處磕傷，雖然也有大量血跡，但因大腿動脈血量太大，尸體又仰躺著，一時沒有引起秦川的注意。
“后腦磕碰這么快速致死的話，除非……”
“除非她有心血管疾病。”姜汶池與秦川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對自己判斷的肯定。
姜汶池說著，指了指卓櫻腳邊的血跡：“這些摩擦血跡是在她倒地后留下的，心源性猝死在心臟失去有效收縮后4-15秒內會引起短暫的抽搐，隨后呼吸停止生命體征消失。這個過程最快情況下可以在半分鐘左右結束。”
張軒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分析，提出疑問：“自戕需要搞出這么大動靜嗎？這也太慘烈了……而且小姜你不是說進來的時候看見刀在趙元仲手里？”
姜汶池點頭：“對，刀在趙元仲手里，但是按照現場噴濺的血跡，她還是自戕。”
姜汶池說著，指向地磚上的血跡，從洗手臺一直到卓櫻尸體的位置。
姜汶池：“注意看這里，水果刀從身體中拔出，血液開始呈弧線噴濺，噴出一米五后，濺到對面的嫌疑人身上。也就是說當時他們兩人中間有足足一米五的距離。”
姜汶池說完，遞給張軒一支筆。
姜汶池：“軒哥，你嘗試拿手中的筆，站在嫌疑人當時站的位置，捅我。”
張軒站過去拿著筆比劃了一下，發現距離太遠，根本捅不到姜汶池。
“以一個正常人的手臂長度，嫌疑人站在那里，是無法用一把水果刀刺傷站在這里的死者的。”
“如果嫌疑人是向前邁步捅了一刀，然后撤回……”
張軒說著，比劃了一個宛如擊劍一般邁步刺向前方又迅速撤步退回的動作。
“按你那個動作，血跡應該是直線，但地上的血液痕跡分明是弧線。”秦川說著，指向卓櫻身上的刀口，“而且刀口的痕跡向右側方傾斜。”
秦川話音剛落，姜汶池右手拿著筆做了一個捅向自己大腿的動作，因為是捅向自己，所以插入和拔出的動作手臂都在空中畫出了一條弧線。
“這個弧線狀的血跡，應當是死者右手拔刀時形成的。”
張軒沉吟著：“所以當時卓櫻是站在那里，一刀捅向自己的大腿，然后忍痛拔出刀，血液瞬間飛濺出來噴灑在趙元仲身上、也在地上劃出一道弧線。”
姜汶池點頭：“之后他撲向趙元仲，將匕首塞進趙元仲手中，但動脈刺穿的劇痛讓她腳下不穩，而且大量噴射的鮮血明顯也嚇到了她，所以她踩到了地上的血跡，血跡往她行進的方向蹭開一道痕跡。”
“最后卓櫻踉蹌后退滑倒，地上留下一個拖長了的染血的腳印。卓櫻倒下，后腦磕在臺階上，引發心源性猝死。”
秦川做完最后的總結，三人算是根據血跡大致復原了現場。
“所以她搞這么一出，是豁出命去陷害自己的老師？”張軒一臉的不可思議。
秦川和姜汶池也沉默了。
看著面前這血腥的現場，難以想象究竟是什么原因讓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豁出性命做出這樣慘烈的選擇。
這時，肖海生和陳默雙雙帶人趕到，二人均是見多識廣之人，看見這滿屋的鮮血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秦川和二人打過招呼，安排起下一步的工作。
“辛苦肖隊根據血跡復原一下現場，我們剛才推理出了死者大致的死亡經過，但是還是需要技術給出更專業的佐證。”
“據說你們隊小警花第一時間到達現場，血跡完全沒被破壞？這真是我出的最愉快的一次現場了！”
肖海生滿臉開心，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第一次見面時，姜汶池搶車給他帶來的痛苦。
姜汶池大方地沖他笑笑，接受了他的夸獎。
“陳科長，卓櫻大腿深股動脈穿刺，后腦磕碰，但我們分析死因可能是心源性猝死，具體原因還要伱們盡快確認一下。”
陳默此刻已經戴上手套開始檢查尸體，點點頭：“秦隊要是不想干刑警了，做法醫也得是一流的。”
秦川搖搖頭：“主要還是小姜分析的。”
陳默抬頭，沖姜汶池豎起大拇指：“小姑娘有前途，想不想來我們法醫科呀？”
秦川無語地：“沒有這么當面挖人的啊。二位辛苦，我們還要去查死者和嫌疑人的關系網，就先撤了。”
秦川說完，生怕姜汶池被搶似的，拉著姜汶池和張軒火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