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仙之主

第二十六章 怪癖發作,邪祟作亂

縣內縣外因葛賢的“孽龍相”而生出的諸事,暫都影響不到他。

此時此刻,他那槐樹小院,一間小小陋室中,赫然盤踞著一頭瞧來威武雄壯,神秘危險的詭異龍族。

沒錯,正是他葛貨郎的孽龍身子。

若縣城外玉皇山上,這當口正吵吵著搬家的猿鬼一族和五個邪修山和尚能瞧見這一幕,必定會瞬息理解,為何這頭孽龍能讓縣城外方圓百里內的諸多底層妖魔邪修聞之色變。

無他,實在是過于兇殘了些。

先見得一顆半人半龍的頭顱,仍舊是人族面目,但額上赫然生著一雙樹杈似的猙獰龍角,一雙異化龍眸半睜不睜,內里是神明般的冷漠。

往下則為修長粗壯軀干盤旋著,足可輕易抓碎山石的龍爪,以及那一片片閃爍著玉石、金鐵幽光,宛若是鬼斧神工方可造就的龍鱗。

他未動彈,也不能動彈。

如今雖顯出孽龍妖身,但只要不動,體內龍炁安寧,哪怕只隔著一扇木門,也無人可曉得這里盤著一條龍。

若是動了,便不一樣。

常說真龍一起,風雨雷霆俱相隨。

葛賢如今也有這威勢,除了這恐怖“孽龍相”外,他體內已擁有足足六種妖術。

分別為:隱身、蜈毒、雷煞、騰空、云霧、裂山。

正是這三日來,勤快狩獵的成果。

葛賢一邊打量自己,一邊也在捋著收獲:

“后面三種妖術,來源于一頭云虬、一頭飛蛇,一頭蛟怪。”

“蛟怪體內龍炁最為濃烈,是頭雌的,先前世道安穩不敢妄動,窩在山腹中勤快修煉,近些日子出來收服山賊,要他們喊自己奶奶,抓了路人奉給它吃……吞噬后令我道行大進,還給了一種裂山妖術。”

“聽來似是一般,實則威能不俗,如今小一些的山,怕是吃不住我這孽龍法相的一記沖撞。”

“我現下還算不得筑基境修士,但應可與尋常筑基一戰了,入道境存在,怕無幾個能與我斗法。”

“當然,能斗我也不正經斗,六種妖術在我組合之下,可擁有類似五毒陰雷、玄陰毒煞、蜈毒云瘴等等近乎神通的殺傷力,實在不成我在上方騰空飛行,占據制空權后,再釋放劇毒云霧遮蔽視線和感知,口噴雷煞,冷不丁再俯沖裂山……”

葛賢嘀咕著,也是忽然覺得自己的戰斗方式有些無恥了些。

此世的底層人族修士以及精怪妖魔,入道修行后,通常習性都會偏向于所煉道炁,廝殺方式也將趨同,唯有蛻凡境往上的大妖魔,會掙脫束縛,變得更加奸詐。

似葛賢這樣的“底層妖魔”極為稀少,精擅偷襲,能組合各種技能,偶爾還不惜扮豬吃老虎去哄騙,也怪不得僅僅三日時間,就有這等可怕的效率。

殺得錢塘縣周遭,聞龍色變。

緣由,倒也簡單。

所謂修行,實則就是一種異化,當然也可稱之為道化的過程。

但葛賢!

他的修煉路徑,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他可收服、御使入體的妖魔道炁,是以不必只煉一種。

現下只得一種孽龍相,是因為還沒尋著合適的第二種強大道炁罷了。

當然,也需湊齊條件。

不過強大歸強大,葛賢至今還未見過真正的龍族,也沒有與任何一頭筑基境妖魔或者修士交手。

所以,也只能是預估自己的生態位。

“不計算諸如永生教、極樂教這些邪神道脈,還有隨時可能暴起的反賊亂軍,周遭地界,我仍有許多勢力根本不能招惹。”

“縣內一對變態夫妻惹不起,食蠱靈妖和食心妖狐,皆打不過。”

“錢塘江底的那一支數量未知的龍族,更惹不起,狩獵時我都不敢接近,以免被當做‘野龍’給抓進去。”

“一百多里外有座陰桂山,山里藏著鬼族,從白玉老道的日記以及這幾日聽到的傳聞來看,鬼族通常有著近乎無解的能力,從圣地陰山出來的尤甚,也打不過。”

“隔壁仁和縣的‘達魯花赤’趙元景,是一頭比陸化龍還要兇殘的妖魔修士,追隨的是貪食靈神,傳言修為道行都在陸化龍之上,后臺靠山也是邦邦硬,將仁和縣治理得比錢塘縣還要好,只是不知道是否也打著售賣主意?根本打不過。”

“哦,還有一個地界,白玉老道認為極度兇險,便是那已然被妖霧籠罩的夕照山,傳聞內里有一處宋代道脈遺跡雷峰塔……”

葛賢正掰著龍指頭,算著自己有多少勢力惹不起。

忽然,體內生變。

那如神靈般冷漠的臉上,頓時浮現出的無奈之色來。

徑又變回人形,穿回衣物。

下意識的在房中來回走了幾步,隨后看向角落處的一個木箱子,瞧來不起眼,實則里面存放著數樣危險東西。

一枚可用來養尸、煉尸的玉豬龍。

一冊名為種瓜妙術,實則是各種古怪驚悚丹方的秘籍。

一面可蠱惑人心,催眠心魂的蛟皮小鼓。

前面兩樣不必說,第三件奇物來自那頭活了兩百年的雌性蛟怪,只要輕輕拍響就可讓百丈內的生靈、人族聽命于她,生死予奪,甚是邪惡。

如今,俱成了葛賢的收藏品。

他原本的的打算,感知完自己的修行進度,就徹夜研讀種瓜妙術,既是為了見識那些驚悚丹方,也是為了觀瞧歷代持有者的批注,極為有趣。

可此時,他知曉不成了。

他的怪癖……正在發作。

三日狩獵結束,葛賢正式確定自己也沾染了一種怪癖,乃是收集、藏寶之類。

好消息是這算不得“惡癖”,且并不嚴重。

甚至于,可能就是一件好事。

因為葛賢發覺,這收集藏寶之怪癖似與他的另一種天賦超凡感知有著冥冥中的聯系,每每主動發作時,超感異力便會得到大幅度增強,給予他一種近乎是指引的靈感。

就如那面名為攝魂鼓的寶貝,本不在蛟奶奶身上,只是葛賢將之殺死后,怪癖發作,指引著他尋到了蛟奶奶的洞窟,將這奇物取走。

而這一刻,這種關聯再次出現。

“嗯?”

“這回竟是在錢塘縣內?是某種奇物作祟,還是精怪作亂?”

“先前張不足、趙無有二鬼,倒是說過錢塘縣也不見得多安全,說是會有不少邪祟精怪流竄進來……這就應驗了?”

葛賢并未壓制怪癖,一邊猜測著,一邊隨意背了個貨郎箱子以作遮掩便要出門。

好在是剛入夜的時辰,雖有些奇怪,也算不得多奇怪,加之他有倀鬼腰牌在身,只要不漏了馬腳,在縣城內倒是不用擔心會被縣民、衙役們為難。

動身開門前,又正色看向那木箱邊上的一把掃帚。

很是正經的呼喚了一聲“白家姐姐”后,直接交代道:

“白姐姐好生看家,若生了什么變故,打開箱子,拍響那面小鼓,許可化解。”

“若來人太兇,白姐姐就莫要動彈,只裝作是一把普通的掃帚,應不至于受到為難。”

話罷,葛賢轉身就出門,循著心頭感知,去往城內一處方位。

下一刻,氤氳升騰中,俏少婦顯出身來,看著少年主人遠去的背影,想起他的吩咐,不由握了握拳,很是緊張的看向藏著三樣寶貝的木箱子。

不由自主開始掃灑,過程中仍不自覺的瞥過去,仿佛真就隨時可能有蟊賊、強盜之類闖進來奪寶。

腦袋里也不知道編織了什么故事情節,很快憋紅了臉,雙手連連扇風,哀嘆道:

“這少年郎,怎給我安排這般重大的差事,我只是一把掃帚啊。”

“不……不過跟著這主人,倒是比跟著白爺爺要刺激多了。”

“唉,現在才明白為何白爺爺考了這么多年都沒能中舉,不是他學識不夠,是他不曾拜入萬法教,不曾踏上修行之路。”

“可憐一生寒窗苦讀,俱是徒勞。”

……

自家掃帚精的嘆息,葛賢已是聽不著。

如今他正背著貨郎箱,快步走入一個名為元寶巷的老巷深處,內里正有一聲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癲狂大笑聲傳來。

行入其中時,還可見到左鄰右舍被驚醒,奔走尋聲后,也不知瞧見了什么,都是發出驚恐大叫。

場面,立刻混亂起來。

葛賢混在其中,一邊往前面擠,一邊豎耳傾聽。

“啊!快,快去報官,發生命案了。”

“嘔……是彭家那漢子,他……他瘋了。”

“快去稟報,巷尾彭家那當家的,把自家婆娘和孩子全殺了,那血流了一屋子啊,腸子……腸子都漏出來了。”

“怎么會這樣?縣尹大人明令不許任何廝殺兇殺之事,違者要被煉成倀鬼,永世受到折磨的啊,彭家那漢子不怕么?”

“他徹底瘋了,殺了婆娘孩子不夠,還用他們的血在那屋子里和泥巴,捏元寶,說都是真的,他發了,發大財了,要當富家翁,娶幾十個婆娘。”

“天啊,我想起來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隔壁的牛羊司巷兩天前也發生了一件類似的命案,好像是個姓胡的一家人,原本乖巧的小媳婦,不知道發了什么瘋,在飯菜里下藥,將自己一家七口人全部毒殺……殺完了她也不跑,也是剖開了家人肚腹,用他們的血涂抹自己的臉,瘋瘋癲癲說自己要變美了,比當朝皇妃還要美。”

“嘶!”

“莫非……莫非有邪祟?”

“快讓路,鬼差大人們來了。”

隨著那最后一句。

人群嘩啦讓開路徑,就見得一對葛賢先前沒見過的倀鬼衙役匆匆趕來。

瞧著雖不如張不足和趙無有,但也有些鬼術異力。

鬼影閃爍中,二人便進入了命案現場。

人群又嘩啦一下關門,齊齊擠在那彭家人的院子門口,也包括了葛賢在內。

左鄰右舍全都敢來看熱鬧看命案,一邊嘔吐一邊看,但沒人敢踏出那一步。

葛賢暫也沒出頭,而是隔空看向那不堪入目,宛若煉獄似的屋子內。

果然如鄰居們所說,地面躺著兩具尸體,一大一小,一婦一幼,大的被剖開肚腹,腸子內臟淌了一地,行兇的是個神色癲狂,雙眸猩紅的中年漢子,他已將菜刀扔至一旁。

如同厲鬼般蹲伏在那里,雙手不斷扒拉著血漿和黃泥,以拙劣手法,捏出一枚枚“金元寶”樣式的東西,擺在一旁。

一邊捏著,一邊嘴里還癲狂大笑著:

“一百兩、二百兩、三百兩、四百兩……哈哈哈我發了。”

“我要捏出一萬兩,十萬兩,我要當錢塘首富,我要娶好多個婆娘。”

葛賢在縣外殺龍蚯,吞蛟怪,何等兇殘畫面沒見過。

但眼前這一幕,仍算是頭一回。

倒是那兩個倀鬼衙役,一邊喝罵,一邊動手。

卻不是去抓那行兇的漢子,而是各自睜開一雙鬼眼,開始在房中、院中乃至于人群里來回掃掠。

“究竟是什么鬼東西,這次一定要抓出來,再有第三樁命案,大人只怕饒不了我們,連鬼都要做不成。”

“上回就沒找出來,那個殺全家的婆娘也沒過得了夜,子時就莫名暴斃,魂魄稀薄得不成樣子,比被我們吸了還要凄慘。”

“好鬼物,敢來和我們搶食。”

“實在不行,去請張大哥、馬大哥他們吧,我二人鬼術稀松平常,對付些不中用的邪祟還可,此類詭物,怕是難尋。”

這二鬼的喝罵聲音,絲毫不低。

可葛賢環視周遭,所有人都是充耳不聞,對于被當做“血食”來形容,似乎毫不介意。

心下一嘆,隨后體內感知全開,目光即刻掃向屋子角落處的一個不起眼灰陶罐子。

瞧來殘缺不全,釉色剝落大半,斑駁古舊,形狀則詭異莫名,根本不像是平常所用,更好似拿來陪棺的諸如魂瓶魄罐之類的喪葬詭物。

待葛賢看過去時,這罐子好似因為有人注視而“醒”了過來,那斑駁釉色竟變作一顆眼睛模樣的形狀,也朝葛賢看過來。

腦海中,轟鳴大作。

一種類似“灌頂”般的頓悟,浮上心頭。

哪怕是毫無觸碰,他竟也接收到了那虛空訊息:

“獻祭!”

“獻祭你心愛之人,吾將滿足你一切愿望。”

“獻祭越多,可實現的愿望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