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仙之主

第三十章 再得二寶,哨棒玉壺

“龍巢……施耳……高郵。”

“張世城是吧,若去投這位,倒是還能廝混些日子,有這位大哥作保,待遇也該是不差。”

葛賢滿臉熱切,瞧著面前的中年文士。

先前他也這么看著紅袍和尚,不過那是逢場作戲。

此時,倒是認真許多。

不過他也曉得此世與前世所知的“元末明初”全然不一樣,眼前這位施先生,體內炁機磅礴,比之那出身彌勒教的年輕和尚還要強橫一些,必是個強大修士,未來應是不會去隱居寫書了。1

雖然有些許好感,想拉著這位施先生多加請教,但自家小命要緊。

葛大貨郎可不想就耽擱這么一會兒,又一家“上線”恰好來尋,屆時會是何種場面,他只想想就極難受。

于是乎,也是挑挑揀揀,快速又將部分情報分享給了二人。

之所以不全說出來以博取更大好處,緣由也簡單,葛賢如今絲毫不敢保證接下來不會有別的細作上線前來,須留一些存貨,免得無法應付后續。

原身那膽子,實在是太大。

葛賢這段時日的確是窺視了不少秘辛,里面甚至有耶律天正一大家子那不為人知的秘密。

哪怕只是抖露部分,也足夠令人興奮。

果然,他剛一匯報完,二人齊齊露出滿意笑容來,尤其是喚作“施耳”的中年文士,心頭大感此子是可塑之才,只是當一細作間人太過浪費,該好生修煉才是。

于是乎施耳打量了葛賢一番,又掃了掃屋中,旋即探手入袖,從中捏著一物來。

頗為奇異的一幕!

初見只當是一根小木棍樣的東西被其捏著,可眨眼間幽光閃爍,竟是變作一根黝黑哨棒,遞將過來。1

“小兄弟所獻情報算得上絕密,頗有用處,只是如今在這錢塘縣中無法酬功,便先將此物予你。”

“這哨棒乃我親煉,既可棒打百獸,亦可吹出辟邪之音,尋常邪祟鬼魅近不了身。”

“我二人尚有些事要去那夕照山一行,事畢后,我再來城中尋你,帶你正式入道修行,免得浪費你這一身天資。”

說完后,這先生同樣也沒去看葛賢是否會拒絕,帶著那來不及發聲的老漁民上線離去。

顯然,都認為似葛貨郎這樣空有天賦還沒來得及尋覓到合適道途的“底層”,一旦眼前出現機會,那是必定會抓住,絕無可能拒絕,事實倒也的確是如此。

葛賢是異數之事,也只他自己曉得,或者說就他自己這么認為。

兩撥間諜上線,各自代表著“劉伏通”、“張世誠”這兩位亂世反賊,來了又走,分別得了葛賢分享的部分情報,同時也贈了葛賢兩件護身之寶,都說過幾日就要來帶他走。

葛貨郎握著哨棒,又感知著懷中血菩提佛珠,不由面色復雜道:

“有此二物,哪怕我不變身孽龍相,也可與一些不甚強大的入道境妖魔、修士廝殺。”

“一攻一防,甚是完美。”

“嘖嘖,忽然有些理解原身意欲何為了,這是早早就決意要當一魚多吃的渣男了?”

“會有第三波來么?”

心有顧慮之下,葛貨郎甚至都不敢去實驗所得二寶的威力。

飛快回身,將哨棒裹了放至俏少婦的魂宅身側,借她些許炁機遮掩遮掩。

反正誰都曉得他葛貨郎嗜好收集女魅、艷鬼之類的奇物精怪,屋子里有一把掃帚精,是很合理的事吧。

……

安置好后,葛賢裝模作樣的躺回床榻,心頭則揣測著先前兩撥人應當是沒碰上,若有交集該不會都給好處。

轉念又去想會不會有第三波上線來尋。

若是有,會是誰?

是那倪問君麾下的細作組織,還是朱洪武手下的?

“倪問君這廝我倒不熟,只知一個陳友諒,不過這家伙好歹是大將,不會屈尊跟著細作到處閑逛的。”

“至于朱洪武,若是按照前世記憶的話,去投他最為保險,不管來的是誰,只要抱準了大腿,好生廝混前途不小,至于往后的禍事可以再思量如何破局。”5

“問題在于,此世乃是大原朝,而且還是仙神妖魔版本,隨意一位縣尹都是喜歡割人大腿肉的,前世那記憶怎可能還算得準?朱洪武背后得是什么倚仗,才能在這樣的世道也坐上皇位?敵得過萬法教否?怕是難。”4

明尊張無忌唄

“所以,還是得靠自己細細甄別。”

“嗯?果然來了……”

葛賢正想著去抱誰大腿之事,忽然那熟悉感知再來。

且這回前來的,明顯是個莽撞之輩。

葛賢剛起身點亮油燈,還未來得及開門。

薄薄木板門被夜風粗暴吹開,旋即見得一個很是精美的玉瓷罐子“咣當”一聲滾入屋中。

很是湊巧,正好滾至葛賢腳邊并立正。

那黑漆漆的罐口,直接對準了他,伴隨著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嘿嘿笑聲,葛賢瞧見了罐子里一張既滑稽又恐怖,五官俱擠壓在一起不說,更生著一顆大紅酒糟鼻,兩顆大板牙,雙眼一條縫,誰見了也得說一聲丑。

對視那一刻,葛貨郎腦海中原身記憶復蘇,一種微妙之感浮上心頭。

這張丑臉!

實在令人印象深刻。

葛貨郎接了那么多細作任務,見過許多上線,幾乎都是平平無奇,扔入人堆里立刻就找不出來那種,且保密都很嚴格,讓原身根本不好猜測哪個上線歸屬于哪個組織。

唯獨此人,是個例外。

蓋因這廝當初見面招募時雖然脫去了身上官服,卻粗心到忘記了腳上的官靴,讓原身那般的少年郎都猜出這必是官方的探子組織。

除此外,這廝還什么好處都沒給原身,直接空口畫餅:

“少年郎在這錢塘縣替我好生打探消息,積攢起來。”

“待本大人過些日子來尋你時,若能給出一些重量級的情報,本大人必可帶你升官發財,吃香的,喝辣的的,要什么有什么。”

明明是個探子,官腔倒是打得極好。

味道太沖,以至于不需要原身浪費什么腦子就猜出這廝來歷。

不過讓葛賢也沒想到的是,如今再見這人竟然變成這般模樣,上回雖然也很丑,但好歹是個“人”啊。

怎現在被塞入了玉瓷罐子里面?

葛賢正欲說什么,那瓦罐中丑臉先開口了。

“嘿嘿!”

“少年郎莫慌莫慌,此乃是本大人從上峰那里得來的賞賜,一罐肥怪血加上一冊壺天術,輕而易舉便徹底穩在筑基境,尋常在此境中的妖魔精怪,修士野神,根本不是本大人的一合之敵。”2

“不過你這少年郎連入道境都不是,以這模樣和你說,怕是全然聽不懂。”

“退后些,本大人這就顯出真身。”

他話剛出口,葛賢立時感覺不妙,快步后退。

可這屋子本就不大,也退不到何處去。

剛至床榻處,那精美玉瓷罐倏忽炸裂,下一刻,一團巨大的肥肉顯現。

好似棉堆、肥肉花一樣肥碩滑稽的“人形妖魔”,幾乎充盈了葛貨郎的屋子,只剛好給他留了個床榻的空余,只是他一睜眼,所見全都是綿軟肉花,仿若任何攻擊落上去,都無法傷得其分毫。

這一幕出現,以及那瞬息觸及而生出的感知,倒是讓葛賢完全曉得了這廝的名諱來歷。

不久前他才在那安樂子神日志最后幾頁上看到過。

“費腫,江南浙西道肅政廉訪司一典吏。”1

“無恥小人,無才無德,好色如命,貪婪無度,愚蠢不堪……”

“朕未悟道時便常來勒索,因為顧忌廉訪司威名,不得不將財貨送上,堵了這肥豬的臭嘴。”

“今日這丑陋肥豬竟又來,還換了一具喚作肥怪的妖魔法身……呵呵倒是適合這丑貨,可惜這肥豬即便走捷徑,用精怪血炁加上觀想秘法來取巧筑基,卻也不會是悟道后的朕之對手。”

“也是頭蠢豬,明明有大原朝的官身,能去占萬法教便宜,卻選了這種自絕后路的法子,還想從朕這里再勒索錢財美人?哼,一根鼠毛都沒有。”

當葛賢回憶起這一行行被屎尿涂抹的文字后,不由眸中泛起精光。

說起來,這是他首次接觸到正經的官方組織。

“肅政廉訪司!”2

“原來是這來頭,倒是正合……”

曉得眼前肥豬來歷,葛賢下意識就想到了告密之事。

大原朝雖說如今接近于分崩離析,但好歹還沒崩。

先前聽墻角時,他也分明聽到即便是“耶律天正”這等級別的封疆大吏,也有一位喚作包含章的大官與之對抗。

也就是說,如果他將陸化龍、耶律玉燕這變態夫妻要將錢塘縣偷偷賣掉的事捅上去,這二人必有劫難。

而這肅政廉訪司,正好就有監察地方的職責。

可惜,此念剛生就暫時熄滅。

緣由簡單,眼前這名為“費腫”的典吏,瞧著就不是個好人。

說不定葛賢前腳和他告密,后腳就被賣了。

……

廉訪司典吏,也是細作上線費仲,哪里曉得面前的少年貨郎一瞬間心頭轉了這么多念頭。

見他不語,只當是被自己“威武霸氣”的法身給鎮住了。

丑臉嘿嘿一笑,低頭道:

“少年郎,多日不見可曾攢到什么好情報?”

“若有些好的,本大人必會履行諾言。”

“雖然無法讓你一步登天獲得似本大人這樣霸氣的妖魔法身,但至少可為你介紹去合適的入道之地。”

“你既覺醒了感知類天賦,最適合該去開明靈神處入道,本大人可為你開具介紹信。”2

聽到這幾句,葛賢倒是不驚訝。

他早已經知道,大原朝與萬法教結合,其內部早就有了一整套升官、修行的路徑。

這費仲雖然只是一個小小典吏,可出身肅政廉訪司,還混得一身筑基境的道行法力,的確可能有這樣的門路。

但葛賢早知這天底下沒有白得的好處,何況與紅袍和尚、施耳這些反賊麾下的修士相比。

大原朝的官兒,不管大小,短暫很難得到葛貨郎的信任。

雖是這般說,卻也不妨礙他進行試探。

葛賢再次爆發演技,裝作欣喜惶恐模樣,旋即將近來錢塘縣的一些事跡相告,并漸漸觸及隱秘情報,漸漸涉及陸化龍這妖魔縣令。

平鋪直敘的講述,并無任何評價。

同時,悄然觀察費腫面色,看著這貪婪典吏從面無表情,到漸生興趣。

當葛賢說到疑似縣尹夫人耶律玉燕,實則是城中狐妓老鴇,并時常禍害人族少女時,就見這廝先是一喜,隨后搖搖頭,嘀咕道:“不行不行,罪證太輕,扳不倒這一對賊廝……。”

聽到后,葛賢心中一動,不由猜測這廝背后的存在,只怕和耶律家是政敵。

想了一想,葛賢繼續又裝作不偏不倚道:

“小的某日從張不足、趙無有這兩頭倀鬼大將處知曉,前些時日陸化龍和永生教邪修的廝殺,乃是一個幌子。”

“好似是為了遮掩什么?”

“還有就是二鬼大將說,其余兄弟都出了遠門,似乎是去尋什么買家去了?”

“伱說什么?”

“這些情報,可都是真的?”

幾乎就在他說完瞬息,葛賢親眼見得費腫那一條眼縫中爆出精光,其油膩膩的丑臉上更浮現出驚喜之色。

低頭看向葛賢,如同看著一個寶藏大功臣。

“好好好!”

“少年郎你要立大功了。”

“繼續留在宣講隊,繼續與陸化龍麾下倀鬼大將廝混,繼續探聽有用情報。”

“這壺留給你防身用,待大事辦成,肅政廉訪司你可曾聽過,權勢大著呢,本大人升官那一日,也有你小子一口湯喝。”

費腫顯然急著要走,話音剛說完。

只聽“嘭”的一聲,他變作的肉花肥怪消失,竟是在葛賢注視下生生縮回那莫名復原的玉瓷罐中。

隨后那玉瓷罐又破開四個洞,這廝手腳從中伸出,以一種葛賢也看不懂的方式,跳躍爬動,撞開門戶,召來狂風,卷入其中便消失不見。3

葛賢再看時,自家桌上赫然多出了一個同款玉瓷罐子,腦海中也適時傳來了用法。

沒錯!

此物,是一種遁逃法寶。2

使用方式,也正是費腫離去時所示范的那樣。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