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易的廚藝還過得去,比不上鐵子那大廚水準,家常菜的水準還是有的,四個人圍坐一桌,說說笑笑吃吃喝喝,舒舒服服地過了一個中午。(下.載.樓).
只要不提侯爺和侯府,飯桌上的氣氛還是很輕松愜意的,盡聊些他倆闖蕩江湖的趣事,就像回到了他們一貫的相處習慣,但誰都清楚,到底有些事跟以前不一樣了。
飯后稍事休息了一會兒,鐵子讓下人到街上雇馬車送她倆回去,顧念不肯坐他家的馬車,怕到了客棧讓人看到又有議論。
她倆走后,包小易也跟著騎馬回府,還有公事等他。
一路回到客棧,兩人才進大堂,小二迎上來,“顧公子回來了,您買的那些個東西,店家都送過來了,已經擱您屋里去了。”
顧念以為是之前交給鐵子的那幾樣東西,道了謝,徑直回屋。
進了房間才發現,里面根本不止她自己買的那幾樣,多了很多她沒見過的包裹,都一大包一大包的捆扎好了,便于裝車,而且標簽上寫的都是本地各類特產,顧念看著這占了半個房間地面的一堆東西瞪眼。
玳安在外面敲門,看著滿屋子的東西笑道,“顧公子你這一趟買得好,好多大夫本來買完了,看到你這些又上街去了。掌柜都說你精明,買的都是真正好的特產。”
“嘿嘿,過獎過獎,等回了三江,給你拿點帶回家去。”傻子都能猜到這多出來的特產是哪來的·顧念大方地揮著手臂。
“這多不好意思,都您自己買的。”
“這有什么的,咱們也認識這么久了,平時沒少受你關照,一點特產罷了,你不正好沒時間逛街么,來一趟空手回家也不像樣。”
“那,多謝公子了。”
“不值一提。對了,找我什么事?”
“哦·東家今晚搬過來,明天一起出發,所以大公子要求大家今晚都在客棧,不要到外面吃飯。”
“行,知道了,你去吧,我抓緊時間收拾行李。”
說是收拾,其實沒多少要收拾的,啞姑天天都把她倆的行李箱整理得很好,只要收拾了扔在外面的個人用品·不用兩刻鐘就是一副準備出發的樣子,不過現在這些特產成了新的行李負擔,期望板車上還有足夠的空位來放。
在折疊干凈衣服的時候,三位東家帶著行李搬了進來,住進了一開始就給他們預留的房間,大夫們都去問候,顧念自然也去了,順便被同事們問起是怎么有本事買到那些上等貨的,顧念哪里說得上來,只能隨口編點小故事含糊其辭地帶過去。
明早出發的時間是在晚飯時候由二公子宣布的·趕在開城門的時間出城,在中午之前就能到達他們上次住的大車店午休。而且早出發,也能避免跟同行的車隊在路上磕磕碰碰·尤其是像和安堂他們這一支大車隊。
當晚早早安歇,次日四更即起,車夫們起得更早,大夫們在大堂吃早飯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后院把行李裝車。.
告別了熱情好客的客棧掌柜和小二,眾人上車出發。
三位東家坐他們自己的馬車,宋亦柏仍帶著顧念跟他們兄弟同乘,玳安幾個小廝騎馬來回照應。
抵達城門時正好趕上開城門·順利出城。
整整一天之后的次日清晨·也是城門剛開的時間,包小易帶著他全部的親兵·一身布衣騎馬輕裝出城,人人都帶了武器·走的也是往三江城去的方向,鐵子也在隊伍里。
出城之后隊伍就散了,三兩一伙,偽裝成毫不相干的江湖人士各自趕路,與此同時,布置在城外的軍營里,也有一支隊伍化裝成好幾支商隊走舊官道往三江城去。
鐵子與包小易一塊,同行的還有他的親兵隊長和一個小兵,四人趕了一天半的路,追上了速度緩慢的和安堂的車隊,幸好大夫們都在車廂里,透過車窗只看到馬腿掠過,但宋亦柏的馬車里幾人玩牌的笑聲飄出車外,讓包小易聽了個正著,他沒有停留的時間,徑直過去。
兩日后,和安堂的車隊進入七步縣,包小易四人早已抵達三江城,而后面的大部隊還在舊官道的半道上,老百姓沒人察覺到有什么異常情況。
與半月前出發的情況一樣,和安堂的車隊故意在頭一晚住宿在城外的大車店,趕早進入七步縣,順利找到一家有空房的客棧,所有人休整一天,自由活動。
清點了送進房來的所有行李數量無誤,顧念帶著啞姑去逛街,買些包裝紙回來分裝這些特產送他們這些大夫,包小易送了她太多太多,她吃到后年都吃不完,不如拿來送人,還賺個人情。
其他人也都沒閑著,多數人選擇到街上活動一下腿腳,放松一下這幾日乘車帶來的肌肉僵硬,只有上了年紀的老人們才留在客棧休息,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也挺好的。
宋亦柏本來是跟他弟弟在一塊的,但很快他們就分開了,各玩各的,甚至他還放了玳安的假,最后變成他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閑逛。
這個時間里,早市已到尾聲,有些攤子都撤了,換上了沿街叫聲的小販,宋亦柏從不來這種地方,這會兒卻也逛得津津有味。
街邊一戶人家突然傳出來哭聲,接著里面走出幾人,像是送客的樣子,宋亦柏正好從旁邊過,聽到那人原來是縣衙的仵作,這戶人家的老人仙去,仵作過來循例驗尸準許發喪。
宋亦柏本并不在意,繞過那些人他繼續往前走,沒走多遠又讓那個仵作反超,而且對方還回頭看了他一眼·有些猶豫地停下腳步,不太確定地問了一句,“公子是和安堂的?”
宋亦柏站定身子,抱拳行禮,“正是和安堂,剛進城不久,出來隨便逛逛。”
“呵,還真是啊,看你這衣著我猜估計是才叫住公子的·我從衙門出來就聽說和安堂回來了,上次你們去祭拜柳大夫,我正好到鄉下去了,不然我也一定來上炷香,我家老人當年生病,多虧柳大夫搶救及時才撿回一條命來。”仵作一臉感慨和感激。
“大夫本職,應當的。老人家現在身體可好?”
“還可以,一直照柳大夫的醫囑伺候著,好幾年了,再沒發病·精神好,胃口也好。”
“這就好,也是你們晚輩盡心,伺候得好。”
“主要還是柳大夫醫術好,同時也是你們和安堂教得好,教出了一個好弟子,可惜去得早。”
“是啊,都三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仵作四下看看,覺得兩人不能站在這街上聊這話題·比了個手勢,請宋亦柏邊走邊聊。
宋大公子毫不介意,與仵作并肩慢步。
“我們七步縣雖小·勝在來往商旅眾多,消息靈通,可柳大夫這案子,三年了,硬是沒有一點新消息下來,不知道公子在三江可否聽說過什么?”
“很慚愧,很久沒有新消息了,曾經得到的最后一個消息是這案子因為缺乏追查下去的必要線索被擱置了。”
“哎·那就是歸于懸案了·破案之日遙遙無期。”
“對了,大叔·和安堂雖是柳大夫的師門,但這案子的來龍去脈我們知道得并不詳細·大叔要是不著急回衙門的話,不如我們到茶樓坐坐,大叔給我講講當時詳情?回去后也好跟和安堂的長輩們講起。”
“也好也好,反正衙門也無事,不如我們就去坐坐,我給你講一講那個現場,除了當日三江府派人下來調查,公子還是時隔這么久第一個再來問這案子的,我一定把我還記得的都講給公子聽。”
“有勞大叔了,請大叔帶路。”
仵作帶宋亦柏去了附近的茶樓,兩人點了一壺茶和兩碟瓜子堅果,邊飲邊聊。
現場勘查是時任的縣太爺去做的,仵作當時第一時間在衙門接收送來的遺體,將遺體分類,主人家和仆人的分開。
這是很尋常簡單的工作,仵作幾句話帶過這里,來到了他收完全部遺體后也去了一趟現場,各房間的血跡分布,因打斗而散亂的家具,一切他還記得的都說了。
“聽說他們身上的致命傷都是一擊斃命?”
“是的,一擊斃命,因為是在睡夢中發生的案子,多數人都被砍在脖子上,有幾個被驚醒反抗的,身上多幾道輕傷,但致命傷都只有一下。兇手下手狠辣老道,一看就是殺手所為。不知道是什么人花錢買柳大夫一家十余口的性命,真是造孽。”
“聽說柳大夫的密室被洗劫一空,可是后來又發現那些丟失的藥品被丟在了這附近的某個地方,并未被帶走,好像對方殺人的目的其實不是沖著那些珍貴的藥方來的。”
“這事我們知道,引發了百姓幾天的議論,但后來調查又繞回了死胡同,就又慢慢地淡忘了。”
“一樣,我們那時候也以為案子有新線索了,高興了沒幾天,一盆冷水,什么都沒了。三年了,我還想今年冬至去祭拜一下,盡份心意。”
“三年是大祭,和安堂有心了,柳大夫一家十七口,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我那驗尸房都放不下。”
“一共是十七口嗎?”
“是的,柳大夫夫妻加兩個孩子四口人;夫妻倆共有兩個丫頭兩個小廝,小姐和公子各有一個貼身下人,這就六個貼身的;三個徒弟一個老管家四口人,另外還有三個做粗活的雜役,加起來一共十七口人。除了太太小姐外,其他人平時都常見的,丫頭們有時會走后門去街上買些針線水粉,街坊們都跟她們說過話的,認得人。”
“以柳大夫的出身,倒挺樸素。”
“可不是么,我那天驗尸才知道,原來小姐在家里也要操持家務的,手心里有繭子。哎,真是樸素的人家。”
“繭子?柳家小姐手心里有繭子?她不是有貼身下人么?還用她干什么活?”
“哎呦,話不是這么說的,每年這個時候,柳大夫的藥田收獲鮮藥,他們全家一起動手制藥,要忙活幾個月,小姐手心里有繭子有什么奇怪的,而且小姐又孝順,從她繭子就可看出,小姐幫太太干了不少活,太太都沒那么多繭子。”
宋亦柏覺得這太荒謬了,絕對不可能,他相信全家人一起上陣制藥,但他絕不相信小姐居然比太太手上的繭子多,柳家人再樸素,也定然不會讓唯一的大小姐去干能生出繭子的粗活,家里不是沒男丁,小姐負責監工還差不多。
心里雖不認同仵作的話,但面上并不顯露這種情緒,他認為仵作沒騙他的必要,他看到的就是這種情況,現在就這么說給他聽。
而且十七口人這個數字,好像哪里怪怪的。
仵作沒發現宋亦柏分心了,話題轉到自己驗尸時的情景,時隔三年仍然歷歷在目,不由得唏噓不已。
宋亦柏調整回心思,與仵作一直坐到聊完天,他沒有再對后面的話題發表不同看法,但他表示想趁明日走前,再去柳記醫館祭拜一次,不然下次幾時能再來都不知道了。
仵作同意了,讓他先去醫館外等著,他回衙門找個捕快來開門,那門上鎖鏈的鑰匙一直在衙門手上。
兩人沒再耽誤時間,即刻結賬,仵作跟宋亦柏指點了去柳記醫館的路,他就匆匆回衙門去了。
宋亦柏邊走邊整理思緒,他總覺得小姐手心的繭子和死亡人數是這會兒攪得他一陣心神不寧的兩個疑點,但可疑在哪里他一時又說不出來
照著指點來到柳記醫館所在的街,遠遠地似乎看到顧念和啞姑在前面走,宋亦柏剛張口想喚,就見那兩個人影拐了個彎沒有了,但那一閃而逝的側臉倒的確是啞姑,她的同行人自然就是顧念了。
宋亦柏沒去多想顧念二人怎么會來到這里,七步縣本來就小,全縣各街道都有可逛的街市,他也沒追上去,他只是繼續來到了柳記醫館的門前,看到門上掛著一個花環,他信步走了上去,取下了花環。
花環是用新鮮菊花編織的,還是熱天才有的夏菊,花盤小,花枝柔軟,很適合編花環,宋亦柏隨手數了數,一共有十八朵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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