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引春歸

第八十五章 蕭叔叔醉了

顧雁歌回了府里,自個兒都不知道自個兒是該怒還是該樂,下次要有這樣的戲,一定得找上扶疏、凈竹一塊兒去看,更重要的是得把顧次莊給叫上。

顧次莊一天得了兩回念,早已經是噴嚏連天了,而這時候,顧雁歌在府里等來了闊科旗汗王和忱王。

闊科旗汗王一進府里的唏噓如天,走一邊都得嘆三聲:“雁兒啊,當初你父王多好一人啊,我們就跟親兄弟似的,噢不,是比親兄弟還親,簡直就是同一個人。”

顧雁歌在旁邊陪著笑,她估計這闊科旗汗王是肯定想起那,被皇帝和他聯手斬于王位上的前汗王:“汗王,也是我父王太過嚴苛了自己,以致英年早逝,要不然這時候父王一定能親自出門來迎您,在府里擺上百八十壇好酒,準備著跟您一醉方休。”

闊科旗汗王繼續嘆氣:“是啊,雁兒,你不知道,你父王真是個英雄啊,如果說世上還有我敬佩的人,那就是你父王。不是說有多大戰功,而是那氣度,那大胸襟,大氣魄,試問當今天下還有誰能比,不過都是些毛頭小子。”

忱王跟在一旁哼哼兩聲道:“父汗,那是您現在老了,當然看誰都是毛頭小子了。

闊科旗汗王側頭瞪忱王一眼:“死小子,你竟然敢嫌我老,是不是想著我快點歸天,你就沒人管了。”

忱王無奈地搖頭道:“您還是好好活著吧,省得到時候史書上說您是我氣死的,那我就真冤枉了!”

顧雁歌聽這兩父子談話,覺得有意思極了,捱在闊科旗汗王身邊說:“汗王,您可別啊,到時候不是正趁了王兄的意嘛,王兄可懶散慣了。到時候您一撒手,王兄可能見風就跑了,別說繼承王位了,就連最后見您一面都擔心被綁上王位!”

闊科旗汗王含笑看著顧雁歌說:“雁兒真是了解這孩子,怪不得死拉硬拽的要我親自來京城,說是擔心自己跟皇上說了不夠份量,到時候皇上不上心。”

顧雁歌猛咳了兩聲,心說汗王,要是您知道這是您兒子設的局,勾著您跳進去,還不跟您說真相,肯定得抓著您兒子狠狠抽一頓鞭子。

“汗王請坐,王兄請坐!”

顧雁歌招待二人坐下的地方,正開著滿墻滿架的月季花,白的、粉的、黃的、紅的,各色各樣開得燦爛嬌美。顧雁歌倒是已經習慣了,闊科旗汗王和忱王卻少見開成這樣的月季花,人是闊科旗汗王看著又是一陣回想,而忱王看著月季花,卻總拿這花開的樣子來比顧雁歌的笑臉,只覺得一樣的美麗燦爛。

顧雁歌見兩人都在看著花,便開口道:“汗王和王兄今日真是有福氣,今兒府里的花開得可比往日多些、艷些!”

闊科旗汗王摸了摸身邊開著的月季花,并不采摘,竟是滿臉的笑意:“雁兒,長榮是你父王最喜歡的,那時候他的衣襟里頭,都有你娘親手繡的長榮為標記。那時候我決笑他太娘們了,現在想想,那都是疼你娘啊!”

忱王聽了這話回頭看著顧雁歌,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襟,似乎在考慮,如果真娶了顧雁歌,將來把長榮繡在哪里比較好,既不顯眼,又能顯示出對顧雁歌的疼愛來。

顧雁歌聽了卻是苦笑,恪親王還活著呢,這樣深情的一個人獨活在世上,怕只是為了這個獨生女兒吧。用一世的深情來消磨余生,想來都是痛苦的:“長榮長榮,這世間哪有什么長榮無衰的。”

“對了,我們在路上聽說,你剛才遇上謝君瑞那混帳東西了?”闊科旗汗王當時就怒了,在他眼里顧雁歌已經是他的兒媳婦兒了,謝君瑞這么不知死活,讓他覺得是在藐視闊科旗。

顧雁歌點頭,心說傳得真快,這么會兒的功夫就傳到闊科旗汗王耳朵里復查了,只怕現在也早傳進宮里了吧!只是不知道是誰想這么干,她可是越來越糊涂了:“沒事兒,汗王不用擔心,我了沒怎么著,百姓們還替我教訓來著,要解著氣兒呢!”

解個什么氣兒,現在還悶著呢,雖然看謝公子那狼狽而“絕望”的樣子挺痛快,可還是悶,這二位不消停,她就得繼續悶著。

忱王義憤填膺地正要說話,卻被闊科旗汗王搶了先:“好大膽子,竟然敢欺負雁兒,待會兒我就帶人滅了他,讓他堵雁兒的路,讓雁兒不舒坦。”

……顧雁歌徹底無語,這位闊科旗汗王的牛勁又上來了,上回某個官員就倒霉地這輩子不敢在京城待了,官也丟了,還鬧成了一大笑話。可她又不無惡趣味地想,闊科旗汗王下手也有輕重,不會太過份:“汗王,您可別,到時兒就更大了!”

“你就是有這樣怕把事鬧大的心思,他們才算定了,才敢騎到你頭上來。雁兒,這做人,要么被別人騎到頭上揮來喝去,要是不想這樣,就只能做那揮喝人的。”闊科旗汗王的話并不是沒有道理,在這樣的時代里,這就是生存的法則。

顧雁歌哪里不明白,可慣在現代生存的人,說到底了,人性真正的險惡還沒見識過,道是越近權利中心,對人性才認知得更深切。

“汗王,您點到即止,讓他以后別來煩我就成了,我也不想把事做絕了。人在做天在看,人做得太過陰損狠絕了,將來橫豎是得不到好。”

闊科旗汗王是來得快也去得快,一陣風似的來了,又一陣風似的走,本來忱王想留下來跟顧雁歌談天說地的,可闊科旗汗王卻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把忱王給拽走了。

“父汗啊,您不該讓我和雁兒養養感情嗎,您這一拽,可把大好的機會給拽沒了。”忱王跟在后頭咕噥著。

闊科旗汗王雙眉倒豎,看著忱王說:“養感情這種小兒女的事,該是咱闊科旗人干的嗎,咱闊科旗人喜歡一個女人,就是替她把所有的麻煩解決了,然后讓她主動來愛。阿烏子,你要記住,女人的感情不是養來的,而是靠你實打實的本事,靠虛招不能贏得女人的心。”

忱王似懂非懂的點頭,卻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性不大,有這么一位自己的老婆都搞不定的老爹當師傅,還能有好兒?可自己又偏偏覺得也是這么個理,忱王只好嘆氣一聲,該怎么著就怎么著吧!

晚飯時,宮里來了消息,說是皇上知道她受了驚嚇,特地送來了補品和珍珠、老參替她壓驚。她當然笑瞇瞇地收下了,忽然想連皇帝都來了,蕭永夜干嘛去了,難道也不帶來問候一聲。

有時候別說“說曹操曹操到”,只是想想“曹操”,“曹操”就到了。

這念頭還沒落下,外頭扶疏就眉開眼笑地來報:“主子,靖國公來了,正在花園里候您吶!”

顧雁歌剛才的幽怨勁不見了,換而之的是歡喜,可歡喜之中仍有些疑惑,為什么這么晚才來,就算蕭永夜不好打聽,按景朝的八卦傳播度也早該到他耳朵里了。一走進花園里,顧雁歌就看到了蕭永夜負手而立,永遠是那樣的巍然而立,一身風雨不動的瀟然氣度。

蕭永夜聽到顧雁歌的腳步聲,便回過頭來:“雁兒。”

“永夜,你今天去哪兒了,怎么一整天也不見人?”顧雁歌這問話,多少還是聽得出有點幽怨勁兒在。

蕭永夜卻是一笑,仔細地看了顧雁歌一圈兒:“雁兒,沒事就好!”

丫頭們呈了茶上來,蕭永夜和顧雁歌一道坐下,兩人在燭光搖曳下互相打量了一眼,然后又齊齊低下頭喝茶。喝了兩口茶,蕭永夜又說:“白天那件事兒,我知道,收銀子喊話的人被打出去了,至于喊話兒的,是次莊安排的!”

蕭永夜簡單的兩句話讓顧雁歌明白,今天白天的事之所以這么順利,不是因為她運氣好,也不是像她想像的那樣,恪親王威名永存,而是蕭永夜和顧次莊在暗處幫忙:“那你才來,干什么壞事兒去了?”

蕭永夜睜著清亮地眼,眼里明顯有笑意:“你不是請百姓們喝茶了,小王爺說不能讓你一個人破費,你請了茶,他就請飯吧。說是我受益了,當親自去感謝一番,這才過來。”

顧雁歌垂眸,能想像到那場面,小王爺做東,靖國公陪,“圍觀群眾”們應該激奮了:“于是你喝酒了,嗯,還被灌醉了。”

“還差點,京城的酒不醉人!”

顧雁歌看著蕭永夜那半醉的樣子,猛然間覺得,某叔長得真挺英俊,尤其是臉上微紅,帶著些微醺之感的時候,真是醉人:“得虧你還找得到來恪王府的路沒走岔,要不然大半夜蕭老夫人過來,問‘郡主啊,我家永夜可在府上借宿”然后我說沒有啊,老夫人還得滿城貼告示尋找失蹤的一等公大人一名。”

蕭永夜聞言樂不可支,手撐著半邊腦袋,頭還真有些昏昏沉沉的。

顧雁歌見狀招來丫頭把蕭永夜扶到客房里去,讓小廝服侍著沐浴更衣,看著蕭永夜睡下,本打算離去,然后被熱氣一蒸,酒氣已經沖到腦子里的蕭叔叔忽然神勇了,說出了一句沒想過更沒說過的話:“雁兒,不要走!”

二卷自由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