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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八如此山河
就連千夜都看出來這根本是戰略性的錯誤,但林帥的作戰方案本身并沒問題,宋子寧前期也曾根據戰況變化多次推衍,亦未發現什么漏洞。塵↗緣↙文×學網
是了!戰況變化!戰場瞬息萬變,任何作戰方案,就算寫了十套備選方案,最后也是要挑一套來執行,并根據戰場實際情況不斷調整的。
那么誰負責情報和統籌?千夜想著,神色凝重。
衛國公這邊的消息比東路軍那些將軍的更多更詳細,千夜和宋子寧大致了解到,在最關鍵時刻林帥到來重整戰略,同時永夜外空主力機動艦隊和公爵級強者突然消失,這才導致浮陸戰役被徹底翻盤。
聽到這里宋子寧看了千夜一眼,而千夜則在垂目沉思。
此刻千夜并不若面上鎮定,堅持的心有一絲絲抽緊,林帥的強大統軍能力自不必說,可是這次的事情聽著就有些玄乎,永夜對幾個局部戰場的戰力投放比已經到了一個夸張的地步,林帥再強大,也不可能把絕對力量的差距轉手顛倒。
這次浮陸之戰把帝國所有機動力量抽調一空,聚集的軍力已不可謂不強。然而永夜那邊居然投放了遠超常規的部隊,還針對性地組織對帝國一方主力將領的圍殺,應該是受到他們內戰停止的影響,才能騰出多余兵力。
說到底,為何要在這個大局勢明顯不利的情況下打這場浮陸戰爭?
衛國公當然知道的比說的多,比如右相被林熙棠所殺。陣前斬將可不是好事,衛國公自己都沒搞清楚怎么回事,也不會在兩個小輩面前多舌。
接下來,衛國公就有些語焉不詳,似是不想深談了。
宋子寧便問起衛國公接下來的打算。此刻中路與東路援軍均是打穿了浮陸,在白城匯合,衛國公身份地位最高,自然而然地接管了指揮權。他計劃留下一部在白城駐防和清理戰場,主力則要繼續北上,把最后的浮空艇基地及周邊地區全都控制起來。
目前永夜在浮陸上殘余的部隊已是斷了退路,突入浮陸的運輸艦隊少部分逃走,大部分被擊毀于逃跑途中。失去空中機動能力的所有殘兵被殲已是命中注定。
在衛國公看來,浮陸之役打到這個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送走衛國公后,千夜一直在沉思,隱隱覺得自己抓住了些什么,卻又不甚明了。忽然想到戰前得知的消息,朝堂對林熙棠攻擊,以至于右相協調讓他拿出了這套作戰方案。
林帥一開始沒有參戰,卻在戰局最危時突然出現。千夜心中把已知的事情一件一件數過去,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剛剛星墜如雨的異象,臉色忽然就變了。
他轉頭對宋子寧問道:“你剛剛的推衍,要如何才能證實?”
宋子寧欲言又止,最后嘆道:“林帥既然來了浮陸,現在我們大軍之間的通訊也已恢復正常,不管好消息壞消息,都會知道。”
千夜霍然站起,“我去看看。”
宋子寧一把拽住他,“你去哪里看?你身上的血氣怎么樣了?”
千夜借黑之書之助,血氣連破兩階,已是副公爵之境,而且是古老血族的副公爵。如此躁進哪會沒有代價?他這次大位階突破絲毫沒有感應到鮮血長河,只有鋪天蓋地的黑暗原力涌入,帶來強大無比的力量,同時也帶來濃厚猶如實質的黑暗。體內黑暗黎明平衡岌岌可危。
幸好千夜晉階之后白城意外平靜,沒有危險需要他全力出手,勉強還能控制那些暴烈的黑暗原力。然而誰都無法預測,玄曜平衡破了之后會發生什么。
宋子寧見千夜眉宇間一片堅持,不由手上用力,死死拉住他,“所有的消息里,林帥都沒在哪個戰場正式參戰,你要去什么地方找他?你現在這個樣子還不快想辦法好好控制,是想在林帥面前原力暴走嗎?”
千夜不由一僵,他現在公爵級別的黑暗原力一旦暴走,爆炸的原力波能把一座要塞夷平。若在林帥面前原力暴走,無論自己最后結果如何,都會重傷他的吧?
宋子寧嘆了口氣,道:“就等一晚上。明天天亮后,浮陸戰局就應大抵平息了,我們通過軍用聯絡管道給他發信,林帥如果方便自會回消息。”
千夜知道宋子寧所言皆在理,可仍是難以按下心中如火的焦慮。仿佛那么多年的壓抑和想念,在此刻一起燎原,燒得他坐立難安。
第二日清晨,千夜在營帳中醒來時,還有些不太習慣沒有槍炮聲的夜晚。他走出營帳,天色才剛剛放亮,但軍營內已經開始忙碌。衛國公留下的戰士正在清理白城戰場。一座不大的小城,卻堆積了超過十五萬尸體。清理廢墟時,往往是挖出一層尸體,下面還有一層尸體。
幸存的戰士們木然地看著一座座逐漸抬高的尸堆。那里有不少是他們原本的同袍兄弟,現在卻只能和黑暗種族一樣,集中等候處理,無法帶回本土。哪怕東路和中路軍合歸一處,也沒有多余兵力一一處理這么多尸體。
千夜信步走出軍營,登上一處臨時搭建的哨塔,再次看著一片廢墟的白城。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會是如此慘烈。
千夜年紀雖然不大,卻是實實在在的身經百戰,生死之役也不止一次。只不過他參加的大多數是強者戰,即使在大戰場上,也是處身于其中一個部分,廣袤荒野上,十萬人級的戰役也就沒有如此驚心動魄了。這次卻是在一座小城鋪下十幾萬尸體,僅白骨就幾乎都能夠復建這座城市了。
在廢墟中間,帝國戰士們正在挖掘,不斷從里面抬出一具具尸體,辨認種族,清理遺物之后,然后運到城外空地堆放。帝國戰士的尸體有專門區域安放,黑暗種族就是胡亂扔入提前挖好的大坑中。
千夜目光忽然落在一個人身上。
那人信步走著,橫穿了整個白城,向著千夜走來。
千夜是在他已經走到城市中央的時候,才突然注意到他。而他是何時出現,何時進入白城,千夜完全是一片茫然。就是現在,千夜也明白,只是這個人想要自己看到他,才能夠注意到他的存在。
哪怕此刻實力躍升了一個大位階,千夜也像回到了初見之時,感覺自己完全不是眼前這人的對手,甚至連還手之力都欠奉。放眼天下,有這等實力的人,也是屈指可數。
千夜躍落地面,在原地恭敬等候。
那人也不耽誤,一步就到了千夜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淡道:“實力又有進步,只是怎么弄得這么黑氣滾滾?你我目前沒有隸屬,不必多禮。”
千夜道:“我的恭敬,一是敬殿下為人族所立功勛,二是因為林帥緣故,您也算是我的長輩。”
來者正是青陽王張伯謙。聽千夜這樣說,他略點了點頭,道:“果然不錯,難怪熙棠這么看重你。我此次過來只是想看看你,不會久留,帝國本土那邊戰事還未完全結束,我若是離開得久了,說不定會出事。”
“帝國本土也有戰事?”千夜吃了一驚。
張伯謙哼了一聲,哂道:“不過是區區血腥葬禮,還能有什么新花樣?或許是我過去打得他們不夠狠,還要來試探。”
千夜聽到血腥葬禮,不由得一怔,“這,難道是長生王隕落?”從幾位帝國天王的現狀來看,若無意外,隕落的就應該是他了,不想他費盡心力收了那么多延壽之物,還是沒能撐多久。
大秦子民可能一生都不會親歷血腥葬禮,但都會牢牢記得,那是帝國天王交替時永夜必會發起的試探進攻,如果應對不好,隨時都會變成一場關乎存亡的真正大戰。只是千夜沒有想到,永夜在浮陸投入如此兵力已是驚人,居然還會對大秦本土雙線開戰。
聽到長生王名號,張伯謙眼中寒光一閃,緩道:“自然是他。若不是他死得快,恐怕我還得親手送他上路!”
這是絕對的秘聞,天王相爭要到性命相搏地步,千夜吃驚更甚,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發問。
張伯謙向他看了一眼,道:“若不是他,浮陸怎么可能弄成這個樣子?君度不會受這么重的傷,熙棠也不會……”
千夜心中一顫,連聲音都有些尖銳,“義父怎么了?!”
“熙棠以一已之力重新布局浮陸,內掃庭院,外拒強敵。所以你們活了下來。但這樣做的代價,就是他自己。”
噩耗證實。
千夜只覺一道極冰冷的寒氣,從頭到腳刺過全身,竟一時分辨不出何處在隱隱生痛。大悲無淚,大悟無言,他此刻甚至都感覺不到悲傷或是憤怒,只有一陣接一陣的痛,綿綿不絕,最終落入心上缺失的那塊空白。
他抬頭望著眼前身量偉岸的男子,這位正當盛年的天王與以往不同,不復時時鋒銳得幾欲傷人的凌厲氣勢,卻有返璞歸真之意,就像一柄封匣中的上古神兵,光芒盡斂也不失威能。
張伯謙平靜的面容下隱藏著一絲落寞。林熙棠與他齊名多年,帝國雙璧從軍隊到朝堂,針鋒相對三十多年。直到張伯謙成就天王,林熙棠的名聲似乎也沒被落下多少。
然而千夜在與張伯謙的幾次有限接觸中,已隱約覺察這兩人實應是似敵似友。他蒙青陽王關照的背后,無不有林熙棠的影子。如今曾經輝耀一時的帝國雙璧不復存在,誰也不知,張伯謙此刻心中是何滋味。
不知過了多久,千夜那麻木蒼白的世界中才有了疼痛以外的東西,哀傷猶如潮水席卷而過,只留下一顆心,如極冰一樣冰冷寧定,冰上又有一團火在燃燒。
他默默品味著張伯謙的話,發現其中大有深意,于是問:“您說的內掃庭院,所指何事?”
張伯謙道:“此事也不算什么大秘密。熙棠返回浮陸,第一件事就是出手誅了右相。”
“右相,長生王……”
千夜聽張伯謙說完,才知道這一系主謀此刻均已伏誅,羽翼也正被一一清洗,余下一些蟻附之輩,本就如墻頭草般,斬之不盡,殺之不絕。
他胸膛里的那團烈火陡然一冷,就像在萬丈懸崖上一腳踏空,空落落全無著力之處。竟是連為那個人親手報仇都做不到嗎?千夜心中憋悶得極為難受,一團惡氣竟不知該發向何方。
然則此亦為千年帝國屹立至今之道,這個龐然大物負重前行之路注定曲折、坎坷、跌撞,當先祖在黑暗中起步時,誰也不知道正確的路究竟在何方,況且人心即使向背一同,仍有千差萬別。惟如這般自錯自糾,自省自正,堅守初心,才能凝聚億萬人族,開辟和守護一方黎明之土。
千夜長長吐出一口氣,“義父臨行之時,有什么話要交待給我嗎?”
張伯謙沉默了一會兒,道:“他走時是在魔裔皇帝領域中,就連在場的永夜艦隊上都沒有人看到經過。”
這一晚,張伯謙直追到上層大陸邊緣,攔截到一支參與圍捕林熙棠的永夜艦隊,但是最后一戰時魔皇領域覆蓋虛空,就連那些永夜貴族也全都陷入無光無聲的黑暗中,誰也說不出發生過什么。
魔裔皇帝!竟是黑暗圣山親自出手?!千夜震驚之余,深吸一口氣,雙瞳中血色跳躍。
張伯謙搖了搖頭,道:“熙棠為人,大愛無情。他一生要做的事情太多,或許只遺憾時間不夠,心里就是再記掛著誰,也不會說出來。所以他走之后,我就過來看看你。”
此時此刻,千夜已經說不出話來,努力仰起頭望向天空,朦朧中仿佛看到昨夜天之異象,有星墜如雨。
自黃泉之后,千夜就再也沒有當面見過林熙棠,每次似乎都有不能見的理由。
千夜也曾忐忑輾轉,是否義父早已放棄了自己,畢竟他不是林熙棠救助的第一個孩子,也不是最后一個。他如此平凡普通,有什么地方能讓那個風華絕世的人另眼相看?
從旁人口中對林熙棠的了解日漸增多后,千夜發現這個人比他所能想象的更豁達大氣,林熙棠以大成之大衍天機術,識人無數,卻并不把人攏于麾下,提拔人才,亦不問對方為誰人效力。
然而林熙棠雖子嗣不旺,可得他送了林姓,稱為義子的,僅千夜一人。千夜也不傻,即使不得相見,仍有涓滴讓他感受到來自那個人的溫柔。
現在張伯謙在局勢如此吃緊的時候還親自來探望,千夜才真正明白自己在林熙棠心中的份量。
奈何太遲。
片刻沉默,張伯謙道:“今后何去何從,你想過沒有?”
千夜心中一片空白,呆了一會兒,茫然道:“既然禍首已經伏誅,帝國這邊似乎沒有我什么事了。”
張伯謙打斷道:“右相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長生王或許也是如此,怎叫沒你什么事?”
千夜一怔。
張伯謙聲音稍緩,道:“無論熙棠,還是我,以及一些你見過或是沒見過的人,都認為你從未墮落黑暗。”
頓了一頓,張伯謙又道:“然則為人族盡力,無須身在帝國。我也不希望你象熙棠那樣,事事想著大局,全然忘了自己。熙棠這樣的人,有一個就夠了。”
這話說得已經夠明顯了,只是最后一句滋味太復雜,千夜一時似明非明,還難以完全體會。
話說到這里,張伯謙忽然間有些蕭瑟,緩道:“我也該走了。不過這之前,我還得替他盡盡心。”
說罷,張伯謙抬手一拳,輕輕巧巧地擊在千夜心口!
這一擊不快,可是千夜卻怎么都無法閃避,只能眼看著青陽王一拳轟在自己血核處!
青陽王哪怕是隨手一拍,也有開山劈石的威力。千夜的血核竟被這一拳轟得支離破碎,再度化為無數晶粒,被周邊血肉牽扯著,勉強保持了一枚血核的模樣。
一擊之下,千夜即便重傷。血核受損,豈是小事?他血氣一降再降,轉眼間從副公爵位階跌落,堪堪在榮耀侯爵的邊緣停住,沒有跌進實力侯爵去。
千夜連退數步,一口鮮血噴出。但他不怒反喜,道:“多謝青陽王!”
張伯謙這一拳妙到極處,轟碎千夜血核,卻是傷而不殘,只要休息些時日,以千夜血族體質的恢復力,血核就能完全恢復,不會留下后患。但是千夜的血氣境界卻是被生生打落,免去了宋氏古卷的玄曜失衡之憂。或許也只有青陽王這等當世英杰,方會有此逆天手段。
張伯謙又取出數張手稿,遞給千夜,道:“這是我的一點心得,或許對你有用。你無事之時,可以看看。”
千夜接過,入眼第一頁就是五個大字:太玄兵伐訣!
“這……”
“這篇功訣本是武祖所留,不過未竟全功。我早年也曾修煉過兵伐訣,后來轉修了其它功法。最近閑來無事,又把它撿了起來,有些新的心得,在武祖基礎上增加了些東西。”
張伯謙說的輕描淡寫,不過千夜卻知,這份經他補全過的太玄兵伐訣有多珍貴。
僅以史料所載,曾把兵伐訣修煉到五十輪之后的不過寥寥數人。張閥自有通天之路,張伯謙實際上早就不再需要兵伐訣。此時此刻重拾這篇東西,當是完全為千夜所作。
寥寥數頁手稿,卻是沉重如山。
千夜將手稿珍而重之的收起,張伯謙又道:“你是熙棠的孩子,以后不必稱我封號。愿意的話,叫我一聲世伯即可。”
說罷,張伯謙環顧四周,再是一聲嘆息,道了聲“如此山河”,就踏空而起,倏忽遠揚。
如此山河,可值得為之碧血灑長空?若是不值,為何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繼?
千夜凝立原地,想著種種往事,一時癡了。
人族在這永夜世界的無盡黑暗之中踽踽而行萬年,直到一千兩百年前才看見一縷微光。先行者披荊斬棘,承繼者薪火相傳,篳路藍縷至今,星星之火即將燎原。
從來沒有不需要犧牲的權利,也沒有不需要流血的尊嚴。逝去的英烈被載入豐碑,親人或余悲戚,生者惟長歌當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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