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棕櫚群島,風暴之巔,珊瑚燈塔。
珊瑚燈塔實際是座落在整遍群島中最西南處的一座小火山島上,即火花島。
火花島地處熱帶季風氣候,這里四季宜人,冬無嚴寒,夏無酷暑,風景美不勝收。雖然占地僅有57平方公里,其上的火花碼頭吞吐量也不大,卻一年四季泊滿了來往的大小商船及漁船,從早到晚絡繹不絕,熙熙攘攘。
若不是在島上日常的喧鬧聲、鳴笛聲和吆喝聲中,時不時響起的槍擊聲、火炮聲以及慘叫聲,簡直讓人以為這是一處旅游勝地。
碼頭往來的客旅和商船中八成以上都與烏迪尼家的生意有關,再加上距離碼頭僅八公里的種植場,所以這里就成了夏金的首選之地。
這里本不屬于烏迪尼家。夏金嫁給肯穆拉之后就要求親王把燈塔送給她,蜜月期間的肯穆拉毫不猶豫地就把原所有者,弱小的某自由家族那一家七口的頭顱整整齊齊擺放在燈塔的瞭望臺上,終于博得了嬌妻的嫣然一笑。
夏金的渴望不是心血來潮,這珊瑚燈塔是維洛戈薩大陸的“三最至寶“:它不僅是現有的三座水晶磨鏡燈塔之一,并且是唯一的一座雙色磨鏡燈塔,一面是專門供暴風雨天使用的穿透力極強的紅水晶三棱鏡,一面是日常使用的白水晶三棱鏡;同時它還擁有整座大陸距離最遠的360度全方位射程:長達35海里;最后它也是整座大陸最高的燈塔,塔基加上塔身,總高177公尺,塔內共有六層,共計房間70多間。
燈塔由珊瑚色花崗巖石砌就而成,當紅水晶磨鏡旋轉放光之時,塔身就像矗立在海平面中的發光的巨大紅色珊瑚。
夏金最愛做的就是在臺風登陸之時,站在水晶燈具廳外的瞭望臺極目遠眺,在狂風暴雨中她就像屹立于天地間的海中之王,遠比那些寡居于城堡中的掌權者們更加不可動搖、權傾一世。
燈塔中所有的房間都物盡其用,其中有整整兩層都是草藥貯藏間、調配室、劑量室以及豚鼠室;夏金自己就是一個出色的毒物學家以及化學家,她用的毒都源于自己的精心調配,市面獨一無二——就像其他女人喜愛注視所愛的人品嘗她們親手烹制的美食,夏金也特別享受使用這些形形色色的毒物并欣賞被下毒者逐漸待發的種種癥狀;她的作品仿佛是她延續的不同分身,操控著所有看得見或看不見的一切。
夏金一向認為美麗笨女人是男權世界的定義,若是智慧和美貌兩者只可則一,她必定選擇前者,因為美貌可以用先天或者后天的多種手段獲得,而智慧則是與生俱來,無法強求。
老天就是這么不公平,美麗又愚蠢的女人和既不怎么美麗又不怎么愚蠢的女人占據了女人中的九成;而剩下那一成中,絕對美麗又絕不愚蠢的恐怕連半成都不到,夏金無庸置疑屬于這類天物。
黑色的長發,淺藍的深邃鳳眼,筆挺的鼻梁,線條分明又薄厚得益的嘴唇,美麗且富有彈性的栗色肌膚,勻稱欣長又充滿爆發力的健康體態,除了極端性感,幾乎找不到別的詞能形容夏金給人帶來的感受。
夏金的魅力絕非來自搔首弄姿或是坦胸露乳,相反,她最愛穿的就是一件剪裁合宜的緊身連衣長裙;魚尾、低領、蕾絲、鉆石等等這些她都不需要,因為她本人就是那最致命的裝飾品。大多數女人還可能會裝傻充愣以求在男權世界中茍活,可是對于夏金,她的存在就活生生的告訴人們,真正聰明的女人不需要遮掩自己的智慧,因為她總有辦法可以打破世俗對自己的禁錮。
十二月末的一個陰沉沉的早上,夏金坐在燈塔五層的一間實驗室里,這里也是她會客的地方,本來會客廳是六層一間舒適精美的房間,可是人們在那里總是找不到她,于是夏金索性把會客廳的功能注入到自己的實驗室中。
她的桌子上琳瑯滿目擺放著各種瓶瓶罐罐和玻璃器皿,撕開口的信封隨意地散落在一排試劑瓶前,夏金凝視手里的一封短信,臉色變得陰郁起來。
忽然,一陣響亮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一個意得志滿的嗓音隔層傳來,“夫人,這地方的纜索什么時候才能安裝好?我真怕哪天我還沒見到你的漂亮臉蛋,就先累死在臺階上了——”
夏金瞇起了眼睛緊盯著房門,那門被打開的瞬間之前,她旋即換上了一副天下最動人明媚的笑容。
“今天碼頭的風浪很急,我以為你不來了,昆西。”
“嘖嘖,你總是小瞧我,夫人,”這是一位有著不羈的深棕色披肩卷發的年輕男子,年齡與夏金相仿,或者至多大一兩歲,長相算是比較英俊,但是那滿臉得意洋洋的神色和自命不凡的談吐,總讓人想把他那堆滿可憎笑容的臉給揍扁了,“我總有一天會讓你對我,”昆西繞道夏金的背后,嘴唇挨近她的耳朵輕輕吐氣,“對我刮目相看——”
夏金忽的一下站起來,昆西連忙往后躲閃,可當他看到她臉上那令人想入非非的迷人笑容時,他就從瞬間警覺又變成了短暫失魂。
“昆西,你知道我一向看重你,”夏金說,“你是我丈夫最信賴的助手,他依賴你,所以我也依賴你,”她幽怨地嘆了口氣,“你為什么說這樣的話,讓我幾乎覺得你把我看成一個勢力又自私的女人呢?”
“難道你還是個純潔又無私的天使嗎?”昆西像被罌粟吸引的雄峰,情不自禁用鼻尖輕觸她香味誘人的發絲,“你迷惑了親王,也迷惑了烏迪尼家其他的蠢貨,可是你休想迷惑我,因為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什么樣的人。”
“但你還是離不開我,”夏金淺笑,淡藍的鳳眼輕闔而斜瞥,這表情能令所有人瞬間顛狂,“只要超過三天沒見到我,你就會忍不住來燈塔找我,不是嗎?”
昆西就是這樣,前一秒他還恨不得剁碎了她,下一秒他卻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他猛地伸手拉過她——
“啪啦!”
昆西整個人被摔了過去,試管量杯錐形瓶等等被他壓碎了滿滿一桌子,他猛地抬起頭,青筋暴突粗著脖子開始怒吼。
“你這個——啊!!”
“我這個什么,昆西——”夏金左手肘狠狠地摁著昆西的背,右手揪住他長長的額發,“你現在想把你剛才的話說完嗎?”
“不、不——”他漲紅了臉,喉嚨發出咔咔的響聲。
“你想說我是個婊子嗎?不,這世上除了我丈夫,沒人能用這個詞形容我;別忘了我是烏迪尼夫人,是你老板的妻子,”夏金聲音沒有一點變化,之前那致命的微笑消失了,她表情瞬間冷酷,“而你只是個副手,所以你是在給我打工;如果你想讓我刮目相看,就拿出點男人的樣子,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再來見我;否則,我向你保證——這個,”夏金捻起一個破碎的圓底燒瓶,“這個就是你褲襠里那玩意兒的下場——明白了嗎?”
“咳,咳,明白······”
“什么?我聽不見——”夏金帶著天真的表情靠近他的嘴巴,“你剛剛是在說你是個沒吃早飯的狗娘養的雜種嗎?”
“我、我明白!咳,咳。”昆西艱難地提高嗓門又說了一遍。
夏金搖著頭看著昆西的狼狽樣子,臉上露出幾乎是憐憫的笑容,那表情仿佛在說就你這副慫樣還想來搞老板娘,這屆下屬不行啊······
她慢悠悠地從桌下抽出一個長長的玻璃針管,里面滿了淡黃色的液體;昆西一看眼睛都直了,拼命踢著雙腿想要掙脫出來,可是當那駭人的針頭深深扎入他的脖子之時,他渾身緊繃的肌肉頓時松懈下來,原本僵硬的脖子垂了下來,左臉老老實實地貼在了桌子上滿滿的鋒利玻璃碎塊上。
夏金重新坐回轉椅上,當啷一聲丟到空針管,她輕描淡寫地說,“這是對你小小的懲罰,只要別再犯今天的錯誤,并且要乖乖地聽我的話,我很快就會幫你解毒的,”她抬起頭,臉上重現明媚燦爛的笑容,“好嗎?”
“好的。”昆西順從地說。
“你今天來找我什么事?”
“我的人收到了威盛凱那邊的來信。”昆西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夏金的桌子上。
她撕開信封,從里面抽出一張羊皮紙——
“茲從此信被交付之時起的三日內,若不將三名人質按照信中所指定的時間和地點,毫發無傷地送回我軍艦上,收信者及其所有黨羽并巢穴均會受到多國聯盟的毀滅性打擊。”
緊接著另一行字則是交付人質的具體時間和地點,信的末尾沒有署名和日期,但是上面印著誰都不可能認錯的獅踏蛇紋章。
“你是從哪里得到這份信的?”夏金問。
“威盛凱那個皇帝派出的三個人在腓色海灣捉了我的一個手下,”昆西說,“當時他是去那邊聯絡一批嗎啡。他們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線索,把他捉住打暈了之后又卸了他一條胳膊和一條腿,然后又扔回船上。船上的人檢查他的時候,發現他胸口揣著這封信。”
“誰讓你去緋色海灣買嗎啡的?”夏金厲聲喝道,“我不是警告過,讓你們對威盛凱所有的一切都統統繞著走嗎?”
“因為時間來不及,”昆西低低地說,“那邊的貨又比較便宜······”
“咣當——”
一個玻璃管飛過來砸在昆西的腦門上,血瞬間從額角流了下來,他自知理虧,一聲不吭。
“看看這個吧,白吃,”夏金把一個紙團扔到昆西的臉上,“你看看你和你手下那幫蠢驢給我惹了多少麻煩!”
他撿起紙團,顫抖著打開來看。
“他、他們······”昆西驚恐地說,“他們······奸污了雷馬薩未婚妻的陪嫁侍女?——”
“是的,那個叫隱心眉的女人!”夏金狠狠地瞪著眼睛,“雷馬薩愛她愛得要命,他要我給他個說法,”她隨即用了挖苦的調子,“我能怎么解釋呢?我說我手下的人全部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貨,雷馬薩能相信我嗎?我們已經和莫利斯家快三年沒交過手了,這三年你知道多少自由家族投靠到他們的陣營嗎?我把你和你手下的頭送過去,你覺得他們會滿意嗎?”
“天哪······”昆西被嚇得渾身直抖。
“滾!”夏金站起來惡狠狠地說,“在把我交代你的事完成之前,別再讓我看到你這張蠢臉!”
昆西連滾帶爬地出去了。
夏金斜倚在窗棱邊,透過上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滿意的冷笑。
“想讓我刮目相看,下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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