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盛凱帝國,賽瑟城,鴿籠府邸。
人們習慣將嬰氏府邸成為鴿籠府邸的根本原因,就是因為自從皇帝的御林禁衛軍誕生的那一天起——鴿籠衛隊,嬰氏家族的命運就與這支隊伍緊密地結合在了一起。
嬰北大元帥與先皇塞雷斯,樞密使嬰之白公爵與賽瑟三世,人們對這兩代人的君臣關系抱有強烈的好奇心,總想從故紙堆、鄉間作坊里、或者是某個不為人知的小酒館里挖出點新奇刺激的老野史或是新傳聞,來滿足自己對嬰氏家族的浮想聯翩。
與別的皇室或者王族截然不同的是,嬰家干凈透明的像塊毫無雜質的水晶,沒有收受賄賂,沒有結黨營私,沒有陰謀篡位,沒有貪贓枉法,就連最不起眼的地方鄉紳或者是最普通的實習衛兵也難以做到的毫無桃色緋聞,嬰家竟然各個成員都能完全達標。
嬰老元帥如此顯赫身份,可是他這輩子竟然只娶了一個老婆,沒有離婚沒有納妾,還不喝酒不賭錢不招妓,簡直是白白糟蹋了上天給予他的權利和地位。
最可氣的就是他的獨子嬰之白,年紀輕輕就身兼樞密院公爵、大司馬以及鴿籠衛隊隊長三重要職,嬰之白活在一個世人對他要求遠遠高于他父親的時代,而且他做得比上一輩更無可挑剔,威盛凱人一方面將嬰氏看作佩劍貴族的光輝典范,一方面又因為這個家族純潔無瑕的聲望而暗自失望。
自從腓烈南率領最后一艘威盛凱巨艦返回緋色海灣之后,已經過去了十余天。
仿佛沉寂了無數個世紀的嬰氏府邸再度沸騰起來,甚至比原先更加熱鬧。
每天早上從七點鐘開始,府邸就比軍營還熱鬧,七八十個衛士像是始終為了保持府邸的警備和威懾,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地輪流值班,他們全副武裝,隨時準備好應付一切的突發狀況。
按照先祖的習慣,嬰氏家族建筑物的樓梯都蓋得寬大得出奇,足夠人們在上面再改一棟樓房。
無數請求照顧的威盛凱人,或者是剛進城的新兵,前來巴結嬰家最后卻很有可能失望而歸的外省貴族,穿著其他家族不同紋飾號衣來送信或者是送邀請函的仆人,等等。
府邸的會客廳從早到晚都十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嗡嗡作響的談話聲除非夜深則從不間斷。
只要嬰之白想,他就可以像國王一樣站在府邸高層的陽臺上檢閱自己的精兵和忠仆,可是自從這位了不起的鴿籠隊長從長久的昏迷中清醒過來之后,除了極少數的親友,沒有人見過親眼見過他。
不僅如此,人們還更加渴望見到他那位神秘莫測的妹妹,據說她已經結束了從國外的學習而返回威盛凱。
人們不禁要把嬰茉的返回和嬰之白的蘇醒聯想起來,可是就像世人對他昏過去的真正緣由毫不知曉,所以也沒有人能從兄妹倆兩種截然不同的“歸來”中推測中真正的端倪。
嬰之白站在自己的臥室窗口,他原本黢黑硬朗的臉部線條現在變得蒼白浮軟,精光銳利的眼神變成了渙散與無力,雷厲風行的氣魄消失了一大半,他就像是一頭從冰雪中剛剛被救出的狼王,骨骼與皮肉還在,可是精魂已如塵而散。
一雙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嬰之白笑了。
“你下次在玩這種游戲,能不能把你的手先洗了,”他終于露出笑容,好像陽光沖破了烏云,“除了你,還有哪個未婚姑娘的手會這么難聞?”
“沒文化了吧?嘖嘖嘖!”與兄長相反,嬰茉短短幾天簡直像變了個人,精力充沛,愛說愛笑,雖然還是喜歡夾槍帶棒地和人說話,但是情緒比之前在紅棕櫚開朗了太多。
“這是特優級無機試劑,如果能洗得掉氣味的話,就說明試劑根本不純粹,那我們可就白花了那么多金幣。”嬰茉打開柜子,開始翻墻倒柜地找衣服。
“你不會又在做什么迷情藥水吧?”嬰之白懷疑地瞪著妹妹。
“哥!我八歲的時候干的事兒,你要打算提到什么時候?”嬰茉生氣得嚷嚷,可是臉卻紅了,“我是應著盧萬德的要求,想制作一種更透氣更貼合臉部骨骼的新型面具——特別是我們沒那么多專業的解剖師去剝那些完好無損的死囚臉皮,真是可惜······”
“我真不希望你整天和解剖室,藥劑,尸體這些冷冰冰東西打交道,茉兒,”嬰之白帶著舔犢的深情揉著嬰茉的長發,就好像他們小時候,“你這個年紀應該和心愛的人走在陽光下,或者是漫步在田野中,參加舞會,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享受青春和愛情······”
“嬰隊長啊嬰隊長,你現在說話的口吻越來越像爸爸,不——像媽媽!”嬰茉狡黠地說,“我當然年輕,我當然要好好談戀愛!可是青春和愛情,我覺得只要渴望,就什么時候都配得去享受——無論是我二十歲,還是七十歲,難道說我白發蒼蒼了,就不能和其他長得帥的老頭子談戀愛了嗎?”
嬰之白笑得眼淚都出來,他一下子坐在扶手椅上,扶著額頭邊笑邊搖頭。
“能,絕對能。只要那個時候我還活著,你約會我一定接送。免得哪個不懷好意的帥氣壞老頭,欺負我漂亮的老太婆妹妹。”
“哥你知道的吧,你夸我漂亮,實際就是在夸你自己長得英俊。”嬰茉活潑地說。
“英俊?”嬰之白摸摸自己的臉,仿佛在回想一個遙不可及的詞,“我的確曾經有過那樣的時候······”
“哥!我求你了!”嬰茉跑過來,抱著兄長的膝蓋,“你別這樣灰心喪氣,咱們不是都挺過來了嗎?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們不要再活在黑暗中了好不好?”
“茉兒,我沒有灰心。就算是被人下毒,被人暗殺,我根本都不在乎,死于陰謀或者是戰爭對嬰家的男人來說都是榮耀——只是,”嬰之白露出苦澀的笑容,“只是,我不想再見到她,我真想忘掉和她有關的所有事······”
“哥,你必須要去見她,在她臨死之前。”嬰茉捧起兄長的腦袋,目光堅定地給予他鼓勵,“你和她的一切都要做徹底的了斷!然后你就可以永遠地忘記她,忘記她給你帶來的所有傷害,重新走出來,再度學會去愛——就像沒有受過傷害那樣去愛;你肯定還會再度墜入愛河的!”
“但愿吧。”嬰之白虛弱地笑了。
“夏金是一個錯誤,哥!”嬰茉眼里噙著淚,為哥哥失魂落魄的樣子而痛苦,“她幾乎摧毀了每一個和她接觸的人的身心與肉體——但,我絕不能讓她以愛為毒,毀了你一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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