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圓形的臥房,家具富有異國情調,極其華麗。
月色從天花板上的一個窗洞透了進來——這里沒有窗戶,而且看起來也沒有一扇可同進出的門,簡直可以說這是一間富麗堂皇的牢房。
隱心眉剛剛醒來的時候,竟然差點忘了自己的名字,她的感官仿佛在她昏迷之時被徹底摧毀了,她的視力一團模糊,兩耳回蕩著尖銳的耳鳴,四肢則完全失去了知覺。
她花了很長時間才能夠勉勉強強弄清楚她所待的地方和我們剛才所說的臥室擺設的細節。
隱心眉用力搖晃著自己的腦袋,為了擺脫她不能從中掙脫出來的這次嚴重的昏厥所造成的沉重的黑暗,她靠著剛剛才恢復的些微體力努力抬起身子,但是第一次她失敗了。
于是她干脆繼續躺著,模模糊糊地感覺自己被人扛在肩膀上經過了很長一段馬背上顛簸的距離,就好像做了一個耗盡她體力的噩夢。
那些混亂中的所有經歷是那么的模糊、朦朧,以至于這些事似乎發生在上個世紀,或者根本就是別人的記憶被強行塞進了她的大腦中,這些零碎、散亂以及遙遠的片段和隱心眉的此時此刻混淆在一起,如同她所處的環境一樣,是那么的荒誕不經。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隱心眉才能哆哆嗦嗦地撐起自己的手臂,勉強支起上半身。
她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被全部脫了下來,目前看起來,在這間臥房里根本找不到第二套衣服,而她自己身上則穿著一件令人羞恥的、充滿異國風情的幾乎透明的水藍色波紋長袍。
隱心眉的胸部被緊身內衣的兩個搭扣擠在一起,高聳了起來,正好將她的戳記完全夾在中間,不露出分毫。
她的脖子上繞著一根珍珠長掛鏈,繞過她的胸部,并且系在腰臀之后,這根鏈子是那么長,以至于垂到了她的腳后跟。
不僅如此,有人還給她的雙腳腕上扣緊了一條大約一公尺長的金鏈子,并且她竟然還被戴上了一對藍寶石的鱗苞的長耳墜,她撩起墜子發現它們各自拖著一粒裝滿香水的藍寶石,從藍寶石的小孔里不時地滴落下一滴香水,浸潤著她光滑的雙肩。
隱心眉渾身哆嗦,在自己的身上左左右右地抹了一把,她的直覺是自己沒有在昏厥時被侵犯,但是她現在裹著這套連內衣都算不上的一匹薄紗,則表明了這可能是她很可能面臨的危險。
隱心眉抬頭望著正好從窗洞里仰視可見的圓月,她記得自己之前和雷馬薩一同參加午夜狂歡節,卻不料被劫走的時候是凌晨三點不到的時候,可是現在看這月亮的形狀,她至少已經沉睡了整整二十四小時了。
她將麻木僵硬的腳放到地毯上,試圖行走,而她的動作又慢又僵硬,證明了那些釋放在她身上的藥劑作用此刻只消退了一半左右。
毫無疑問,這臥室是完全按照一個生活奢靡的女人的需求所布置的;即使是最賣弄風情、最鋪張浪費的女人,也不會再有什么其他的需求,因為任何女人只要朝著這臥室里隨便瞄上一眼,就知道自己的愿望已經被實現了。
隱心眉動作機械地繞著這間臥室也許有二十來圈,想尋找一個出口,但是除了天花板上那個牢牢鑲嵌著四根鐵欄桿的窗洞,這里連個老鼠洞都沒有。
是的,這是一間徹頭徹尾牢房。
她輕輕地敲打著四面的墻壁,并且掀開地毯敲打地面,可是全部都發出實心的,沉悶的渾濁之聲。
沒有任何可以幫助隱心眉估計時間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她僅僅能從現在和季節以及月亮推斷出此刻大約是下半夜。
隱心眉的兩眼有些眩暈,四肢除了能正常運作之外,根本使不出任何超然的力氣。
眼前這一切的意圖非常明顯,她又成了一個被關在華麗牢房里的女奴。
她懷著恐懼的心情再度回憶起發生在亞施塔神廟的那個噩夢之煉的夜晚,她感到恐懼和疲倦將她壓垮了,她的膝蓋如水,一下子跪倒在地。
隱心眉顫抖著匍匐在地毯上向永恒之王祈禱,可是這次,她的舌頭在嘴巴里直打結,她曾經用那樣的奇跡召喚出了神之使者擊潰了幾乎吞滅整座風暴之巔的穿骨獸并且號令神使從死神的手中奪回了雷馬薩的靈魂——可是現在,她一句天上的語言都說不出來了,只能發出十二國通用語和一些嘶啞的雜音,唱著不成調的圣歌,嘟囔著不連貫的祈禱文。
但是,永恒之王或許沒有接收到她的恐懼和祈求,或許是魔鬼在天地之間隔斷了她的唯一希望,總之,大約快一個小時過去了,她曾用擁有的那么多扭轉乾坤的能力在此刻都通通泯滅不見,沒有任何奇跡發生。
周圍連一聲狗叫,一聲蟋鳴都沒有,時間仿佛在這個區域停止了。
突然之間,一陣鉸鏈轉動的嘎吱聲把隱心眉嚇了一跳。
她急忙轉過身子,目瞪口呆地發現在一處靠近墻根的地方露出了一塊洞口,緊接著傳來更加嘈雜的機器轟鳴聲和傳動帶的轔轔之聲。
一個面色蠟黃的中年女人挎著一個碩大的籃子,從地洞處升了上來,就像從陰間爬上來似的。
她看都不看此刻正坐在的地上的隱心眉一眼,徑直走了進來,手腳麻利地將籃子里的餐具和食物放在桌子上。
“這里是哪里?你是誰?你們想對我怎么樣?”隱心眉沖著這個女人大叫。
可是她就像聾了一樣,拎著籃子就要離開。
隱心眉立刻撲過去,一把抓住這女人的腳脖子,卻被后者惡狠狠地踹開了,這個瘦如竹竿、面如蠟紙的女人竟然有這么大的力氣。
她消失在了地洞之下,隨著鉸鏈之聲的停止,整個臥室再度恢復一片死寂。
這一切發生得那樣迅速,簡直讓隱心眉覺得那女人的出現又是自己眾多噩夢中的一個片段。
她發出一聲低低的咒罵,心里充滿了對那黃臉女人剛才對自己臨門一腳的憤怒,恨不得時間倒轉回去,力氣重新恢復,那么她一定會掰斷那女人鳥爪一樣的腳脖子再撕爛了那張鞋拔子一般的臉。
但是隱心眉的憤怒持續不了多久,她至少已經三十個小時沒有吃過任何食物,就算想大發雷霆,身上就連怒吼的精力也沒有了。
她心里對這些看起來美味可口的食物存在著不小的懷疑心。
如果里面放了麻藥呢?
從隱心眉目前的狀況來看是極有可能的。但是她又轉念一想,如果真的要對她做一些必須通過麻醉劑才能迫使她就范的事,那么她被人脫去衣服的并且昏迷不醒的這么長時間內,這些事應該早發生了。
吃吧吃吧,反正都是無路可出的最遭狀況,她還不如放下所有包袱痛痛快快飽餐一頓。
隱心眉這么想著,便不管不顧地大快朵頤起來。
值得慶幸的是,食物精美可口,油炸鵪鶉,蜜汁薄餅、奶油蛤蜊湯、蒜烤小牛排以及干煎鱈魚,還有一大蘋果酒。
她像餓狼一樣把這些東西一掃而空,滿意地打了個響嗝。
人們大多數的憤怒和絕望都來自于胃袋的干癟,特別是女人。
隱心眉吃飽喝足之后,覺得自己只要再稍微休息下,就可以逐漸恢復力氣,只要她的能力能夠重新積蓄起來,那么她所面臨的就不是絕境。
只要下次那個送飯的黃臉女人再來,隱心眉就可以好好地將她“審問”一番了。
她懷著這樣的心情,感覺整個人愉悅了不少,剛想上床接著躺下積攢力氣,卻聽見鉸鏈的轔轔聲再度響起。
隱心眉原以為是那個黃臉女人又回來了。
可是令她恐懼萬分的是,從地洞中爬上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將她迷暈轄制過來的獨眼爛臉巨人!
“別過來!”隱心眉怒吼道,“否則我的未婚夫絕不會放過你的!他一定會殺了你們所有人!而我則會把你的腦袋扛下來當球踢!”
可是那可怕的男人仿佛像沒聽見似的,或者說是也許根本沒聽懂,他踏著沉重無比的腳步走過來,一把鉗住了隱心眉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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