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年輕的看守語速飛快地低聲道，“我是烏云堡的獄長，也曾是溫莎公爵夫人的……是她的……”

“是她的情人。”隱心眉替他把話說完。

“是的，你說的一點都沒錯。”看守露出凄涼的微笑，“她是我第一個女人，也是我最后一個女人。”

“為什么？”隱心眉抬起眼皮，“女人并不都是像她那樣。”

“因為當她發現我不愿意再受她擺布，不愿意在被她在床上榨干精力之后，”他語氣平靜地說道，“她就閹割了我，那時我十七歲。”

隱心眉瞪圓了眼睛，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原本她有些厭惡地想要避開如此近距離靠近自己的看守，而現在她的心里滿是對這個年輕人同情和憐憫，以及對血腥玫荔的極端憎惡。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隱心眉。”

“我知道你的名字嗎，這兒的每個人幾乎都知道你的名字。你叫我庫佩就好，”他說，“簡而言之，我知道公爵夫人接下來要對你施展的毒計，她馬上就會派幾個士兵和一個心腸和她一樣狠毒的老女官過來，把你的四肢拴在這些鐵鐐銬上，”庫佩指了指隱心眉背后那幾條像死蛇一樣靜止低垂的生銹粗鏈子，“如果你聽說過所謂的美人指甲，你就會知道……他們會一片片地拔掉你的手指甲和腳趾甲，為的是，為的是……”

他再度住了口，幾乎不敢直視隱心眉的眼睛，一副不忍明說的樣子。

“我知道什么是美人指甲；告訴我，”她想起了李斯特將軍之前在白鷺鎮對企圖襲擊賽瑟又不肯透露自己身份的刺客時，用的就是這種酷刑，“告訴我，他們為的是什么？”

庫佩咽了咽喉嚨，好半年才艱難地擠出一句，“為的是不讓你在被士兵們輪番凌辱的時候有力氣反抗……”

“公爵夫人考慮得非常細致，”隱心眉扯起嘴角露出一個冷笑，“看來她對我做了足夠多的研究和功課，她了解我的程度比我了解她要高得多。”

“是的，”庫佩道，“所以你也是這么多年以來第一個由我親自看守的女囚犯，這也是溫莎公爵夫人特意叮囑我的。”

“謝謝她的抬舉。”

“大約還有半個小時，行刑的士兵和女官就會過來，”庫佩一邊說，一邊走回牢門口警惕地向外張望，然后從里面鎖上門，再度返回隱心眉的身邊，“士兵是我的人，但是那個女官卻很不好對付。”

“怎么個不好對付？”

“她是公爵夫人的奶娘，簡單地說，這座城堡里發生的每一樁謀殺案都和她脫不了干系。”

“只要你們不阻攔我的行動，我空手就能制服她。”

“沒問題，”庫佩點點頭，“但是要記住，千萬不能讓她大喊大叫。”

“我明白，”隱心眉馬上接口道，“接下來那些要輪奸我的人，也是你的手下嗎？”

“麻煩的就在這里，這個人叫羅林，”庫佩心里暗暗對隱心眉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可怕的話感到驚訝，“是公爵夫人剛剛結識不就的情夫，也是她的采購總管，我幾乎沒和他說過什么話。我只知道他手下的人個個身強力壯，劍術非凡，按照往例，他會帶十到十五個人過來，一起對你，對你……進行凌辱——你會死的。”

“只要你不把我的手腳指甲一起拔掉，我就不會死。”隱心眉輕快地說，“還有其他的信息可以提供給我嗎？”

“羅林是個威盛凱人，據說是個叛徒。”

“威盛凱人？”隱心眉喃呢問道，想起了賽瑟，臉上再度浮現出濃厚的烏云，“看來烏云堡真的和威盛凱有脫不凈的干系……謝謝你。啊，對了，請你給我武器，匕首，短刀，弓箭，弩都可以，雖然我徒手可以干掉好幾個男人，但是沒有武器，我很難干凈利落地解決掉十幾個武裝到牙齒的衛兵。”

“這些我會讓我手下的人馬上送過來給你。”

“非常感謝！”隱心眉緊緊握住庫佩的手，后者很驚訝這個看起來纖細高挑、渾身散發銀色光輝、唱歌異常動聽的年輕女孩竟然有著老虎鉗一般的手勁兒。

“可是，”隱心眉接下去說道，帶著審視的目光掃視著眼前的庫佩，“如果我在黑老鐘殺了這么多人，血腥玫荔追究起來，豈不是第一個連累到你？”

“而這也是我愿意幫助你的原因，”庫佩馬上說道，“我希望你也能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隱心眉說著，心卻一下子沉到了肚臍眼。眼前這個看似淳良的風靈洗年輕男子，他果然并不是因為純粹的良心使然才這樣冒著生命危險幫助我。眼下，他連一件武器都沒有給我送來，就向我提出條件。難道又是一只披著狼皮的羊？難道又是一個像賽瑟一樣滿嘴鬼話的騙子？

大概是看出了隱心眉心中的疑慮，庫佩帶著寬慰的語氣說道，“請你不要誤會，我并非以此相要，我也絕不是趁火打劫之人。我只是希望能和你一起離開這里。等你成功從烏云堡逃出去之后，接下來是不是會立刻離開賈拉爾的領地，返回威盛凱？”

“不，”隱心眉驚訝萬分，她完全沒有料到庫佩會提出這樣的請求，心中對剛剛的誤會產生了愧疚之情，于是她相當熱情地回應道，“我還重任在身，要前往女妖林地。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和我一同前往。”

他點了點頭，剛剛轉身準備離開，隱心眉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于是連忙緊跟了上去，“等等，你知道血腥玫荔把我的沐基洗圣弓和約定號角藏在什么地方了嗎？”

“據我所知，”庫佩略微沉吟道，“溫莎公爵夫人有數個藏寶地點，烏云堡地下層有，隔間有，頂端有，領地的農田里有，蛇谷的洞穴里也有。你剛才說的那兩樣東西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也沒有見過，但是它們既然對你來說非常重要，那么對公爵夫人來說就是危險的禁品。我對她的藏寶習慣所知不多，恐怕你只有過會詢問她的奶娘才能得知答案了。”

“就是要過來給我上刑的那個老女人？你確定她知道嗎”

“整個烏云堡就數她最得公爵夫人的信任，夫人那些數不清的情夫沒有哪一個能望其項背。我不確定老奶娘是否真的知道，但是你也只有試一試了。”

隱心眉點了點頭，庫佩看了看她，似乎還有些話要說，不過還是轉身離去了。

他走后沒多久，一個身材較為矮小的士兵就開鎖進入了黑牢之中，他身上的武器和裝備跟庫佩一模一樣，只是沒有了背后的斗篷和肩膀上的綬帶。

這人一言不發，放下一個長方形的木盒就立刻離開。

隱心眉向那個長方形的監視孔看過去，庫佩那雙淡藍色的眼睛沒有再度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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