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昨夜各自一眠,今日一早,奇銘帶著言漠來到京郊的某處山林幽深處,周圍綠竹蔥蔥,陽光點綴,不遠處有小溪流淌,林間鳥語花香....
言漠環視著周圍問道:“這是哪兒?”
奇銘拎著一個竹籃,領著言漠來到墓碑前:“這里是子閻的墓地。”
言漠一驚!她看到墓碑上的名字,恍如隔世,緩緩撫上“莫子閻”那幾個字,心中翻涌...爭教回憶難成煙,怕說當時事。擬把傷離待重說,認辨碑題字......
奇銘走到言漠身邊道:“當年,我尋了個女童做你的替身,帶回京都,讓所有人都覺得你已死,希望...以此保你平安,后來找到這塊風水俱佳之地,便將她安葬于此。”
沉浸在往事中的言漠紅了眼眶,心疼道:“是你替的我...是你...”說著她抱上墓碑,忍聲啜泣起來....
“....理應給你上柱香....”言漠起身,看到奇銘正在點燃香與蠟燭,兩人便一起祭拜了子閻之墓。
將供奉之物擺上后,言漠想到太子,對奇銘問道:“錦哥哥當時知道我還活著嗎?”
“皇兄并不知...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奇銘垂眸答道。
言漠:“他....這幾年如何?”
奇銘看了看盯著墓碑的言漠才垂眸道:“當年你失蹤之后,我急著趕回京城,希望早日宣布你的死訊,好讓幕后黑手停止一切,便只能暗中派人四處搜尋你,誰知幾年來都沒有的你的消息...我也不確定...你會不會...所以,我一直都沒有告訴皇兄...皇兄雖思念你,但隨著年月的逝去,也會淡忘些許吧...這幾年他心中煩悶便會偷偷出宮,我也常常陪他散心...”
言漠:“錦哥哥生性太過純良,不及你善于洞察人心,便更難脫離人情束縛...”
“......”奇銘猛然望向言漠,兀自握緊了拳頭,“你在怪我,怪我沒有告訴皇兄你有可能還活著...”
言漠:“....不,也許你是對的...與其讓他再失望一次,還不如像現在這樣...”
走出山林,兩人沉默上車,陸九不敢打擾,只是駕起馬車上路。
馬車行進了一路,車內都很安靜,直到進城后,街上便傳來各種言論。
“你聽說了嗎?益安王真的娶了山寨寨主!賜婚旨意都宣讀過了!”
“何止呀!聽說旨意一下,那寨主就往王府跑,還聽說她先前就在王府留宿過呢!”
“哎呀!一個姑娘家家的,怎么這么心急?!!太不害臊了!”
言漠越聽,眉頭就皺得越扭曲...
“誒你是不知道呀,江湖人豪爽,說話做事都是直來直去的!嘿嘿!怕是這寨主早就看上益安王了!畢竟王爺那也是豐神俊逸,人中龍鳳嘛!你說是不是!!”
“嗨!也不知王爺什么心思?竟然這么輕易就答應婚事了!你說這寨主會不會是個大美人呀?”
很是無語的言漠無奈扶額,咬牙切齒道:“狐貍....這些流言都是你放出去的吧?”說完她甩給奇銘一個就是如此認定的眼神。
奇銘礙于之前的兩人間的沉悶氣氛,只是撓撓自己的面頰,沒有正面回答。
“上次我是偷偷來的你府上,次日又是侍衛裝束離開,昨日我也是偷偷來的王府,我們又是一大早出的門,坊間是如何看到我在你府上留宿的呢?”言漠見他不否認,便逼問起來。
見言漠終于表情多變地肯與他說活了,奇銘反而輕笑出聲道:“你已是本王的未婚妻,那些流言,坐實它就好了。你一江湖中人,沒那么多講究”
言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九九,散布流言,不就是為了逼我答應嫁給你嗎?”
奇銘正色道:“不僅如此,只有民間流言成勢,我才能保下你的山寨,官場中的繁文縟節你并不熟悉,我這樣做也是為了能盡快更換山寨戶籍。”
言漠之前也聽青木輝說過官場層級繁冗,行事繁瑣,瞪了奇銘幾眼后便不再爭論。
奇銘側首看了看言漠別過去的臉,微微鼓起的腮幫子惹笑了他的眉眼。
馬車就這樣一路行至山寨路口,走過一段山坡路后,奇銘跟著言漠回到寨中。
廚嬸正在大門院內收菜,一看來人是言漠便迎上前去:“寨主,你可算回來了!一整晚!你去哪了?!!”她這才發現言漠身后跟著一位年輕男子,滿臉疑惑道,“寨主你消失了一晚上,還帶了個男人回來?!還長得這般好看!!”說著她湊近言漠耳語道,“現在你可是王妃娘娘了,不能在外面亂搞的!”
“我何時在外面亂...”言漠咬牙切齒擠出聲來...
“那那那...要是王爺一個不高興把你...”廚嬸自顧自說著,“哎呦!你叫我...你叫我們怎么辦呀?!!”她跺腳埋怨道!
奇銘聽及此不禁笑開,走到廚嬸面前,作揖微微頷首以示乖巧:“晚輩正是益安王。”
“哎呀媽呀!”廚嬸這才知道,“原來是益安王殿下!哎呀!什么晚輩!!折煞小的了!!!來來來!里邊請!!”
言漠看著廚嬸那積極樣,不得不感嘆于奇銘的精明,總是溫和淺笑,做出一副很討長輩喜歡的模樣!
青木輝見言漠入了大廳,正想問她婚事交涉得如何了,就見其身后被廚嬸拉著話家常的奇銘。他看向言漠,眼神中充滿詢問,只見對方無奈搖搖頭...
廚嬸:“哎呦,王爺殿下,我和你說,我們寨主是個刀子嘴豆腐心,有時你別管她說了什么,只管看她做了什么就行!”
奇銘很是配合地含笑聽著,偶爾點點頭。
廚嬸繼續道:“她呀,最受不了的就是餓肚子!肚子一餓起來就做不了事情!一旦喂飽了,做起事來唰唰唰的!比誰都快!!”
封止一見奇銘便行禮道:“殿下!”連帶著青木輝也行了禮。
廚嬸見狀,也趕緊補上,樸實地喊上一句:“民婦見過殿下!”
“不比多禮。”奇銘說著走到言漠面前道,“昨日之事的答復,考慮得如何了?”
言漠望向廳內的一眾人,猶豫著...
奇銘順著言漠的眼光看了大家一圈道:“本王也很想幫他們。”說著從廣袖中掏出登記冊遞給言漠。
言漠趕緊接下,誰知手指撥動,一錯開,登記冊下面還有一冊!
奇銘:“這是聘禮單。”
言漠望了望兩本冊子道:“聘禮單?”
奇銘笑道:“本王可是掏心掏肺,給你的當然不止王府中的院子,這上面還有幾處產業、田產和房契,包括此處的地契...”說著他抬起星眸望進言漠的眼中,“都送予愛妃”
言漠一聽愛妃,頓時覺得胸中搔熱起來,蔓延上脖頸與臉頰,不自覺地擰起眉毛來。
見言漠始終不肯正面回答,封止正想說點什么,卻被廚嬸搶了先!
廚嬸一把拿下聘禮單和良民冊,微微害羞道:“哎呀!王爺有權有勢還有顏有料!你有什么好猶豫的!!堅決拿下!!”
奇銘聽著,仍不忘盯著言漠,笑得略帶一分害羞。
廚嬸看著兩本冊子欣喜道:“終于可以買點好的給大家補補了!!”
言漠無奈扶額,心想這狐貍真會抓時機,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拿出登記冊與聘禮單,她再猶豫也該答應了。
青木輝看著這樣的言漠兀自垂下眸去.......
午膳嘗過廚嬸的手藝后,奇銘很是贊賞,便一直留到了晚上。
大家吃了廚嬸的一桌美味菜肴后,來到山寨后的小河邊消食。小紋告訴言漠新衣已經制作好了,拉著言漠先去試衣服,讓其他人先行前往河邊。
憨子拿出河燈和弟弟妹妹們玩起來,小豆子已經完全融入,和小來、小呆他們一樣跟在憨子的身后哥哥、哥哥地叫
青木輝畢竟是二當家,言漠不在,他都會負責地招待著來人,對奇銘道:“這時節的晚風最是舒緩,寨主總會帶著他們一起放河燈,玩玩游戲,放放煙花...”
奇銘還是第一次這么近地看著青木輝,發現在河燈的光輝下,他的異域容貌更顯桃面俊逸,自含韻味。
憨子字寫得不好看,便拉著青木輝,讓他在河燈上寫上每個人的愿望。封止和廚嬸也湊了過來挑起河燈來,只有奇銘佇立著,含笑望著大家。
銀河星點飄飄,婆娑樹影沙沙,酣甜清風襲襲,踏步來人伊伊......
奇銘回頭望去,月光下的身影如彤云般從夢中踱步而出,透過樹葉組成的黛紗,玉立臨近....言漠穿著一身紗質淺粉衣裙,內外粉白相間,半透玲瓏,腰間淡淡的玉色腰封,襯得整個人靈動輕盈了幾分!
青木輝從一推的河燈中抬頭,看著這樣的言漠,他知道這個紗料會適合她。
一眾人看著言漠不同于平時的打扮,都笑開了,夸贊好看!
小豆子一看到言漠,趕忙跑上拉著她來到河邊,要她選一盞河燈:“小豆子寫了自己的愿望姐姐也要寫!”
小紋跟在言漠身后,她的衣服不似言漠那身簡潔,更多了一些點綴,顯得人兒更是可愛俏皮,她開心地挑了河燈,讓青木輝寫上愿望。
見大家都放了河燈,言漠選了一盞落有紅梅的河燈,點上后拿著它蹲在河邊凝望了一會兒后就直接推至水中,任由它漂浮而去...
奇銘見言漠的河燈上是空的,便走近問道:“許的什么愿望,為什么不寫上去?”
言漠看了他一眼,眺望遠方道:“我沒有許愿,因為不可能....”
奇銘盯著河燈良久,動作迅速地拿起毛筆一越身,漂飛于小河上,將燈拿起,寫下草草幾筆:“那就許本王能幫你實現的愿望!”
等河燈再次落回水面上,燈面悠悠轉著,露出兩行字來,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言漠來不及阻止,待看到那些字,心想俗不可耐!趁奇銘還沒落地就要轉身離去。
廚嬸笑道:“哎呦,她這是害羞了”
“姐姐害羞了姐姐害羞了”小豆子和弟弟妹妹們跟著廚嬸瞎喊。
封止:“寨主也知道害羞呀!”
眾人更加笑開了!奇銘穩穩落地,盯著那人的背影兀自勾起嘴角。
看著眉眼都染笑的奇銘,青木輝的眼神不禁深邃起來。
奇銘終于坐著馬車走了,山寨大廳中,青木輝與言漠對面而坐。
青木輝:“聽說這位益安王非同一般,行事詭譎,沒人能真正知曉他的所思所想!”
言漠拿起一片橘子往嘴里塞,含糊道:“哦?能讓你用非同一般形容的人,果真是非同一般!他就是笑面狐貍一只!”
青木輝擔憂道:“那肯定不好對付!”
言漠:“可不是嘛!你也見識到他的行事風格了。”
青木輝更加急切道:“那你還嫁過去?寨主,言漠!你真的想好了嗎?”
言漠無奈笑道:“青木哥哥,你放心,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交易,并不是真的成婚。”
“交易?”青木輝站了起來,按住言漠的肩膀道,“世上的男人就像烏鴉!都是一般黑!他不僅要出資出力,還要照拂我們,卻愿意讓你用一場假婚姻來交易?”
言漠不以為然道:“他說莫家為他們兩兄弟犧牲,他該助我。”
青木輝更愁了:“我都說了,沒人能真正知曉益安王的心思!說不定這只是他的說辭,你不能嫁過去!!”
言漠握住青木輝的手臂道:“這些年,你也沒少幫我打探當年的線索,可又有多少收獲,如今有身份顯赫的王爺供我驅使,只不過是名義上的嫁入王府,我也沒什么損失,放心吧,青木哥哥,我能應付。”
奇銘一回到王府中,肖韌便出現在書房中。
看到奇銘拿出兩份舊卷宗,肖韌問道:“主子,這兩人還需查下去嗎?這個封止,曾是軍中人,但是他從軍前的信息卻極少,只知道是賀州枚淶鎮人氏。而這個二當家,有波斯血統,長得極美,是經商旅人,常常外出,他的身世更加難尋。”
奇銘:“封止不打緊,本王更在意的是這個二當家,言兒從小便對美男沒有什么抵抗力,而他又是混血兒,長伴言兒左右....著實....”
“主子,這是重點嗎?”肖韌抽抽嘴角道。
奇銘笑道:“無事,反正以后多的是機會了解此人,言兒嫁過來后,與她朝夕相處的便是本王了”
“主子真要接她入府嗎?”肖韌勸阻道,“這么多年都是暗中相助,就是會了她的安全,現今直接進府,還要助她查探當年的真兇,朝中又是風云多變,屬下怕..怕會殃及主子安危!”
奇銘收了笑意,正色道:“本王已不是十年前的小孩了。以后記住,她是本王的王妃。”
肖韌:“可她心中....她喜歡的是太子殿下!”
“......”奇銘扯出一笑,不知是苦是甜,“此事不急,你且慢慢看....”
勤政殿中,皇帝終于從一推文書中抬起頭來,劉公公立馬奉上茶水。
皇帝喝了幾口放下茶杯,看了看他道:“昨日見到了,如何?”
“陛下可是指益安王妃?”得到皇帝的首肯后,劉公公才悠悠開口道,“王妃長得挺俊秀,生的一雙水靈靈的大眼,行路帶風,武藝不凡,不似一般俠客草莽,倒有幾分英氣,確實是和一般的姑娘不太一樣。昨日許是被圣旨嚇到了,接旨時都不敢相信呢!”
皇帝:“嗯...聽你這么說,似乎沒有朕想的那么糟....嗯...能讓銘兒如此輕巧地答應這門婚事....看來朕該見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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