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風雨滿天飛,對于玶妃下獄一事,坊間傳言紛亂,有說是玶妃娘娘虐待宮人,有說是皇帝有了新歡,還有說是鸻鳥之神下了懲罰...
就這樣,時至三日后的晚間,益安王府大門前迎來五匹匆匆行來的駿馬。
“快,通知秋伯,王爺回來了!”
東宮殘尸一事經由陸七飛鴿傳書,已于四日前抵達陸九手中,性急的言漠得知信中內容后,見船只行進太慢,在青州抵岸后,她甩下齊運等人,直接換成了騎馬北上。
奇銘、陸九、千溯、嵐伯同行,五人幾乎馬不停蹄,日夜無休地直奔京城,這才提前抵達。
“老奴恭迎王爺、王妃回府。”秋伯沒想到主子這么快就回京了,十分喜出望外。
廚嬸和小紋剛安撫弟弟妹妹們睡下后,就聽侍衛前來通報說主子們回來了。
言漠安置好行李后,直接前往客院探望,正巧看到廚嬸和小紋出來相迎!
“大當家!”
“姐姐”
言漠上下看看,關切寒暄了幾句,才發現:“青木哥哥呢?封止呢?”
小紋:“二當家還在楊府。老封前幾日就離開了,說是有事需要探查。”
言漠:“他沒說去哪?”
小紋:“他讓我們不用擔心,說他回來后,會向姐姐說明的。”
聽及此的言漠疑惑地蹙了一下眉,問道:“青木哥哥怎么在楊府?”
“哎呦!”廚嬸擺出一臉別說了的表情道,“楊姑娘心疼二當家心疼得緊,不顧閨閣名聲,硬是將二當家接進了楊家鏢局,我們是攔也攔不住啊...不過,大當家放心,二當家恢復地挺好的,如今已經能下床走動了。”
“齊先生,還有憨子哥哥呢?”小紋看看姐姐身后無人,詢問道。
“他們還在路上。”言漠解釋道,“我和王爺先行回來的。”
“大當家,你這是幾日未眠了?”廚嬸看看對方不太好的臉色,擔憂問道。
“啊...”言漠想到如今的自身狀況,含糊道,“為了趕路嘛...廚嬸別擔心,我好好睡上一覺便可。”語罷,她不尬多做停留,關照了幾句便直接回了巖茗院。
進入院門,她還在納悶封止到底去哪了,抬眸之際卻見嵐伯等在主屋門外。
“王妃,這是您的劍。”
言漠接過刻剎,打開看了一角,發現菱形劍心上赫然安置著舍利子,這說明嵐伯對刻剎很了解。
“嵐伯...有關黑劍的事,都是王爺告知你的嗎?”
“是的。”嵐伯欠身恭敬道,“王爺囑咐屬下要好生保管。”
言漠依舊納悶于狐貍如何知道她的藏劍地點?同時,她也思考著要把刻剎藏在哪才安全...
“王妃早點休息,屬下先行告退。”
隨著嵐伯告退,言漠拉回思緒,盯著對方走遠的背影沉思...
如今長生門已除,應該無人再覬覦刻剎了...但它的存在卻說明著言漠的原本身份,思及此,她便想到還未確認生死行蹤的牡丹嬸,以及還未查清的內力炸彈。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去往副屋問個清楚,不想奇銘正好從副屋出來。
“今日太晚了,明日還要進宮面見父皇,你該早些休息。”
“明日進宮一事了結,我便出發前往天幕派。”言漠有些困倦道,說完,她轉身就想進屋。
“那皇兄呢?”奇銘幾步上前,準備同進,面色澹然地試探道。
“有你在,錦哥哥不會有事。”言漠不以為然道,見對方緊緊相隨,她甩過去一個探究的眼神,似是在問,誰讓你進來的?
“讓我留宿,明日我就讓你走。”回京路上,言漠躲了他一路,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機會,奇銘怎么能放過,“不僅如此,我還會告訴你派了誰去天幕派,如何?”說完,他綻出一抹淺笑,柔情看著對方。
言漠一手擋在對方胸前,颯爽道:“不留你宿,不知道你派了誰,明日我照樣走,去天幕派!”
奇銘笑看胸前的那只手,未多做爭辯,目送對方進了主屋深處...
如今皇兄身陷困境,言兒卻不見著急,即使不讓留宿,他也是高興的。回府后,經由高一、高二的匯報,他得知太子暫時無事,反倒是玶妃娘娘被打入了天牢。欲知前因后果,今夜,他怕是睡不久...
丑時將末,靜謐的王府中,淺覺醒來的奇銘穿好厚袍,頂著凌晨的寒氣直接進了主屋,直奔言漠的臥室。
言漠因為連日奔波,加之回力丹的效用,此時睡得正熟。
難得看到如此毫無防備的言兒,奇銘忍不住坐于床邊開始靜靜欣賞對方的睡顏。
不管是雪景中的天螢蟲,還是軍帳中的燭火,亦或是蔚府的溫霽、文舒殿浴池中的琳瑯燈灺輕紗,想起那些銘心時刻,奇銘不由覺得,若是眼下光景能就此停住該有多好,眼前的人兒能就此放棄一切,只愿入他懷中該有多好...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緩緩抬起,為言漠輕輕撥走那些黏膩在臉頰上的碎發,奇銘用指背廝磨著伊人的玉白肌,聽著對方的呼吸...
秋落寒吟溫知暖,
闌夜透沁獨風淡。
明月多情應知我,
莫問心生為何盼。
肌膚上瘙癢輕輕柔柔,幾番來回后,言漠一個警覺睜眼!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是一招十字扣拿!
床褥因為兩人的重量而塌陷,奇銘毫無抵抗直接被撲倒。
借著微弱的夜光,言漠隱隱看到那顆靈動的痣以及熟悉的淺笑...
“狐貍?!”感受到對方的體溫,言漠下意識靈活起身就想遠離,不想奇銘大手一攬,直接撫上她的背,將她扣下!“放開我,狐貍!”
“呵本王冷。”屬于對方的溫熱氣息打在臉上,奇銘覺得酥麻又瘙癢,說著,他長腿交錯一收,蜷縮著將言漠整個囫圇納入懷中,“本王需要愛妃暖床”
言漠掙扎著,埋汰自己的心跳好不爭氣,她暗暗紅了臉,不爽道:“放開我,我沒空和你鬧,沒事就趕快離開,我還要練功!”
“愛妃真是不近人情...”奇銘絲毫不動,只是輕輕收了雙臂,長吁一口氣道,“我來是想告訴你,前往天幕派的是封止,所以,你大可放心。連著幾日趕路,養好jing神再出發也不遲。還有,一會兒帶你見個人。”
“封止?”言漠有些驚訝,忘了自己依舊小鹿亂撞,臉頰緋紅,“他從未去過天幕派,你怎會想到讓他...”
“既然入了王府就是王府中人,其他人有離不開的任務在身,只有封止能支得開。”
“......”言漠陷入沉思,不僅是這次,上次在北線,封止也是突然出現救急,還帶著狐貍的手信,對于封止這么聽話,她埋怨道,“你就是覺得他老實!”
夜色中,聽及此的奇銘微微怔了怔,繼而輕笑出聲:“是啊,他確實老實,好差遣。”說著,他有些舍不得地松開懷抱,正好見到對方有些愣神,不禁淺笑揶揄道,“愛妃在期待什么?”
“!”言漠一回神,動作敏捷地想要遠離對方,不想雙手一撐就撐在了狐貍健碩的胸膛上!
“呵”
聽到輕柔魅惑的笑聲,言漠覺得十分懊惱,一個迅捷就床翻滾,總算遠離了危險,穩穩落地!
奇銘一直盯著對方,感覺心中有朵朵小花綻放,他收收心神,翻身直接拉開床褥,打開密道入口,邀請道:“愛妃請。”
言漠蹙眉問道:“去哪?”
“拿上裘衣和燭燈,隨我來。”奇銘未作回答,直接縮身跳了下去。
言漠依舊蹙眉不解,從衣柜中拿了兩件裘皮外袍,以及就近的燭燈,在奇銘的接應下進入了密道。
兩人披上裘衣在密道中并肩靜靜前行,一人始終坦然自若,不時落下目光,一人一直疑惑好奇,屢屢投上詢問的目光。
一刻后,出了密道,兩人穿過一片樹林,言漠隱隱看到一個人影等在遠處。
凌晨的冷光打在萬物上,連接著秋冬的寒霜之氣,呼呼冷風吹進林間,寒涼四散。
隨著冷風一同轉身的是一個微瘦恭順的身形。
“老奴見過王爺、王妃。”
隨著對方抬頭,言漠不禁睜圓了眼睛:“冷嬤嬤?她是你的人?”
“呵”奇銘垂眸湊近一分,柔聲宣示道,“這世上,只有愛妃是本王的人”
“......”言漠送上一記白眼。
“...咳咳。”奇銘悠悠然斂了笑意,正色問道,“此次東宮風波,到底怎么回事?”
“回稟王爺...”冷嬤嬤福福身,將所知的一切一一解說,“此事要從一個宮女說起。七日前,老奴依照吩咐偷偷監視玶妃娘娘,那日午時,鄧尚書進宮前來探望娘娘,當時老奴被支開了,留守房內的是宮女萃梨。
小半時辰后,老奴想法設法接近,就見鄧尚書離開了主殿。而玶妃娘娘不知為何,正用一個花瓶砸向萃梨,將其砸暈。
后來,娘娘呼喚并吩咐老奴要將萃梨收拾干凈。老奴當時應下了,帶著萃梨悄悄離開,將她藏于老奴房中,用藥吊著續命。
玶妃娘娘以為老奴已將萃梨斃命,便想著砍下其手腳安置與東宮,以此嫁禍抹黑太子殿下。老奴搪塞延遲了此事,并趁著出宮采買之際,打聽到了一家角廂坊。老奴便是在此地訂的殘尸。關于角廂坊,是崔公公留下的信息。”
言漠:“就是那個毒死了小綠,后又畏罪自殺的崔公公?”
冷嬤嬤:“正是。”
言漠回憶著,推測道:“所以當時蘭雪中毒,是你提供的解藥?”
“王妃聰慧。”冷嬤嬤肯定道,“是老奴將解藥拿給陸七暗衛的。”
言漠總算明白過來,難怪狐貍與錦哥哥能如此放心玶妃,原來真正的內應就在玶妃身邊。
“那你又是如何將殘尸帶進宮的?”奇銘拉回話題道。
冷嬤嬤:“是角廂坊負責運送的,老奴只要在酉時前往敬事房外東北角,即可拿到貨物。”
“事關偷盜毀壞尸體之罪。”言漠驚訝道,“沒想到,京城之中,天子腳下,竟還有這種勾當!”
冷嬤嬤垂下眸光,感慨道:“王妃有所不知,這樣的勾當不管在哪,皆屢見不鮮。只是令老奴詫異的是,宮廷管制森嚴,貨物竟能一路順暢地運到目標位置。聽角廂坊掌柜的說,殘尸會與新鮮肉類一起運進宮中,當然他們會做好嚴密的包裹分裝與遮掩,以免被人發現,斷了這條財路。
隨后,老奴聽從娘娘的指示,將一壇大補藥酒與殘尸一同交予東宮外院的稠小公公。殘尸是稠小公公帶進東宮并安置在外院廊道中的。只可惜,待老奴得知那壇藥酒的效用足以要命時,為時已晚。稠小公公先前故意弄丟宮服,受了宮廷杖刑,因他身上有傷,便能掩蓋攜帶殘尸所散發的血腥味。那壇藥酒說是給他恢復補身之用,實則會要了他的命。隨后,他大鬧了東宮內院,大喊還我手,還我腳來...因此沖撞了太子殿下,次日便不治身亡。”
奇銘微蹙眉心:“玶妃為何要殺萃梨?”
“王爺恕罪...”冷嬤嬤嘆息回稟道,“老奴也不知,所以老奴設法保下萃梨,待她醒來好問上一問。”
言漠:“如今,萃梨如何?”
冷嬤嬤:“依舊昏迷,少有見醒..老奴也不知她能不能挺過來...”
奇銘:“那東宮藥人又是怎么回事?”
“關于藥人...”冷嬤嬤疑惑道,“老奴不知其何來,可以肯定的是,玶妃娘娘實則并未豢養藥人。喜樂宮中一切用度都經由老奴之手,藥品、食物等并無奇特之處。而且,藥人發現于東宮內殿。”
聽及此,言銘二人不禁對視一眼,共同疑惑藥人何來。
“還有一事。”冷嬤嬤見兩人回神,繼續道,“玶妃娘娘對于不是自己的罪過一向抵抗到底,可是這次,不知為何,她竟一人抗下了所有罪責,包括藥人在內。”
奇銘思忖片刻,問道:“鄧尚書進宮探望玶妃,可有異樣?”
冷嬤嬤回憶道:“鄧尚書幾次進宮探望,皆是一臉愁容...偶爾老奴經過,聽到幾句...鄧尚書似乎一直在勸解玶妃娘娘,讓她不可太過貪心,一切以十二皇子為重,還說陛下一向寵愛太子,莫要頻頻招惹東宮...”
“這么說來...”言漠猜測道,“對于玶妃的預謀,鄧尚書怕是有所知曉...”
“未必。”奇銘思索道,“玶妃想殺萃梨,也可能是臨時起意,鄧尚書早知玶妃對東宮多有嫉恨。”
言漠:“嗯...玶妃想殺萃梨就發生鄧尚書離開后,其中一定有所關聯...”
隨后,冷嬤嬤又匯報了一些細細碎碎的事情,奇銘要了角廂坊的地址,才讓對方離開。
回到王府后,言漠還在思索來龍去脈,藥人何來?玶妃安置殘尸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萃梨為何招致殺身之禍?
“言兒,準備一下,我們該進宮了。”
奇銘見對方陷入沉思,趁虛而入地要為言漠換衣。
“!”言漠忽然回神,就見狐貍近在咫尺,對方的手掌落在她的肩頭,溫溫熱熱,好似頃刻便能讓人沉淪其中,“我自己來,你出去!”她按捺住幽轉于腹的熱流,硬生生將奇銘趕出了房間!
奇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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