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徐徐,冰枝臘梅在院中微微搖顫。
言銘二人躡手躡腳地經過仙姑的房間,來到梅花嬸的房門外。
屋內,除了兩人輕微的呼吸聲外,一片寂靜。
就在言銘二人準備進屋擒拿賊人之際,忽聞...
“哎呀討厭,你怎么才來?!”
一聲嬌嗔,讓言銘二人的警覺霎時化為烏有!
原來是姘頭啊...
“這個仙姑,你到底要伺候到何時?有她在,我每晚都要翻墻進來...”
“翻個墻而已,瞧把你委屈的”梅花聲音軟綿,勾搭著道,“有仙姑在,大伙再也不敢瞧不起我,你看,新被褥、新布料,廚房里的雞鴨魚肉,可都是他們主動送來的更不用說那些求仙姑辦事的解難錢,若把這尊大佛請走了,我哪兒來的銀錢給你填補買賣上的虧空呀?”
“仙姑當然不能走!”男子立刻辯解道,“你可以讓別人伺候她嘛,我們這樣偷偷摸摸防著她,總不是事兒...”
“仙姑武藝高強,可不是誰都能把她留住的!”梅花嗔怪道,“讓別人伺候她?不怕她和別人跑了?!到時候,叫你悔青了腸子和誰訴苦去今日,鄰家的海棠可又來了,就想變著法兒地騙仙姑和她走呢!海棠那姿色,可未必瞧得上你這樣的”
“哎,是我錯了!我錯了!你說得對,仙姑不能被別人搶了去,嘿嘿”男子說著,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寬衣解帶,“我呀,甘愿天天為你翻墻哎呀,我等不及了!讓爺快活快活,嘿嘿嘿,來嘛”
隨著屋內傳出斷斷續續的親昵笑語,言漠已經無意往下聽,轉身后,她才發現奇銘還留在原地,回眸笑看自己!
她動動眼珠:還不走?
奇銘也動動眼珠:再聽聽?
言漠不敢相信地狠狠瞪眼:你還聽出癮來了?!
奇銘加深笑意,眸光微亮:不妨再聽聽
就在言漠準備拉走對方之際,屋內的兩人邊親熱著,又開始輕聲說道...
“誒大金,上次我說的東西,你都準備好了嗎?”
“都好了,你放心!先讓爺親一個”
“急什么嘛那個東西,你也找到了?”
“找到了,不就是十...”
“噓!明日你將東西帶上!”
“怎么?你想在朝圣當日動手?”
“本來還想再拖拖,可是我沒想到仙姑還有朋友,既然那東西都被你找到了,就如你所愿人多眼雜好掩藏,明日我們就動手!”
“這東西管用嗎?”
“下手狠點!是頭牛也給放倒它!”
“好嘞!早想動手了,你這小毒婦,看爺今晚怎么收拾你”
“呵呵討厭”
聽完這段,此刻輪到言漠定定杵在原地不愿離開,她還想看看這兩人會說什么,奈何,從屋內傳出來的除了嬌喘再無其他...
在奇銘的拉扯下,言漠才算勉勉強強離開魚水歡鬧之地。
途中,她還特意張望了一下仙姑,見對方睡得安穩,這才跟著奇銘一同回到房內。
奇銘掛著慣有的淺笑,語氣卻透著冷意:“幸得你我一間,如若不然,那姘頭絕對活不過今晚。”
“明日朝圣,他們想對仙姑不利...”言漠在意的與奇銘截然不同,“這兩人心術不正,難道仙姑不會說話,也是他們搗的鬼?不行!我要帶仙姑走!”
“言兒且慢。”奇銘拉住對方道,“人人皆知梅花嬸負責照料仙姑,此刻帶走仙姑,我們不僅百口莫辯,還會落人口實。”見對方還是一臉擔憂,他繼而笑道,“想要永絕后患,就應該讓狐貍自己露出尾巴來,而且,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讓他們無所遁形!”
言漠:“你的意思是...”
“將計就計。”
翌日。
朝圣廟會從早上辰時開始準備,神石廟附近逐漸擺滿了各色小攤,鮮紅的燈籠大大小小的各自成竄,或是垂掛枝頭,或是布滿攤群的上空。
雜耍班子、舞龍獅團、鬼怪英雄扮演者們陸續到達,開始整理服裝、道具等。
石頭仙姑從清晨醒來便只能喝清水,言漠提前抹黑而起,一直在院中練劍,以此守護仙姑的安危。
梅花嬸原以為自己醒得夠早,沒想到院子里已經站了人,她只好扭扭捏捏地佯裝忙活,趁著言漠洗漱的當下,偷偷將大金送出了院子大門。
奇銘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回頭給了言漠一個眼神。
言漠故意給完這份空隙后,徑直來到仙姑房內。為了不打草驚蛇,她只是守在目標身邊,并未多言,給仙姑喝的水也被她偷偷換了。
梅花嬸拿著仙姑的道服進來,見那姑娘一身氣勢還跨著兩把劍,她只敢賠著笑,按照禮制將仙姑裝扮好。
隨著冬陽爬升暖照,神石廟附近已經熱鬧非凡,前來朝圣的男男女女戴著面具,游蕩在廟會附近,有的興致盎然者已經三三兩兩爬上了旗山,正在觀賞天外來石...
言銘二人跟著仙姑與梅花嬸來到神石廟附近,準備前往臨時搭建的“偏殿”中等待吉時。
“奴家海棠見過仙姑”海棠搖著曼妙的腰肢微微福身
她早已“埋伏”在途中,逮著機會就要接近仙姑!
“仙姑的仙駕你也敢攔?!”梅花一見,未等他人反應立馬攔住對方,當著幾人的面,她聲音尖銳地奚落道,“不要臉的東西!今日何等日子,由不得你這沒教養的搗亂!離仙姑遠點!!”
海棠一聽,可不愿了!
“見人行禮招呼,我還成沒教養的啦?!”
“今日你攔仙駕,我說你沒教養就是沒教養!你個千人騎、萬人壓的賊母狗!!”
“你?!!”海棠被氣的立馬漲紅了整張臉,當場發飆,“你個爛了舌頭的下流胚子!還敢說我?!你和大金那點爛褲襠子事,你以為別人不知道呢?!”
“你!你個下賤的東西!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見這兩人掐架即將互撕,言漠冷著一張臉,當即一劍橫指!!
“!!!”梅花與海棠見勢,這才后怕著十分不情愿地住了口!
“哼!”海棠見自己敵不過,只能將氣惱往肚子里咽!甩給梅花一個陰鷙的眼神后,她才冷傲地轉身離開!
言漠看著海棠離去的背影,總會多出幾分注意...
“嗯哞!”
經過仙姑的提醒,言漠這才回神,繼續往“偏殿”走去。
“偏殿”設在隕石的右前方,牌坊的右后方,吉時未到,朝圣者們只能在牌坊外行動,牌坊內皆是布置廟會、參與演出的相關者。
而隕石附近經過一番裝扮后,已經架起了彩綢。
這些寬幅彩綢一頭架在隕石上,另一頭埋進覆有白雪的地面,隨風流動極為美觀,其下還裝點了大大小小的蓮花燈,整個場面宛如一方小小仙境。
朝圣所用的銅器、燭臺皆由大金負責,眼下,他為了主場的布置已經忙得不可開交。
偏殿內,梅花嬸安置好仙姑,見小紋時時刻刻守著,總覺得勢頭不妙,正想尋大金呢,誰知,她剛抬頭,就遠遠看到令她怒發沖冠的一幕!
她趁著別人還未注意到,掩下心緒對著幾人福福身,便出了偏殿。
谷磧
“嗯哞?”
言漠看看外頭的天色,已經時至晌午。
“你是不是餓得難受了?”
“嗯嗯——”仙姑使勁搖頭,再次指指對方的肚子。
“我?你不用擔心,餓一餐...”其實言漠并不是很能忍餓,但要她在一個全天都不能吃東西的姑娘面前用膳,實在說不過去,“對我而言不算什么。”語罷,她抬眸一看,仙姑竟然紅了眼眶,那表情有點像感動,又有點像心疼...她正欲安慰,卻見對方忽然別過臉去偷偷擦淚,沉默不語了...
默默守在一旁的奇銘時刻關注著周遭,也時刻關注著那位奇怪的仙姑...他太了解言兒了!
言漠向來單刀直入,有時這種直入可以快刀斬亂麻,有時卻容易被人利用。
若這一切是仙姑與梅花嬸的合計,那此刻的言漠便已入了局!
隨著午時將盡,用完齋飯的朝圣者們陸續聚集于牌坊前,儀式一旦開場,他們不僅可以一睹仙姑的真容,還能繞著隕石仔細瞧,最后回到仙姑面前便可許愿解難。
然而,言漠三人卻遲遲不見梅花嬸回歸。
就在小廝高喊吉時已到的當下,忽聞遠處傳來尖叫!!!
“啊啊啊——死人了,死人了!!”
一片嘩然下,人群紛紛張望,有人伸長脖子看著一個守衛從隕石后面跑出來,大喊有人死了!
朝圣被迫中斷,人群中的膽小者紛紛后退著,不敢往前,甚至還有人想趕緊離開!
“誰都不可以離開!”言漠遠遠見到涌動的人頭,飛身上了牌坊,用內力喊道!
負責外圍的守衛聽及此,將想要離開的那幾人全數攔下!
“趕緊通知官府!”言漠示意小廝前去報案!
“憑什么攔著我們?!”
“就是!我們一直都在牌坊之外,人死在隕石之后,只能是牌坊內的人干的!”
“放我們離開!你們無權扣押我們!”
“就是!誰知道兇手還會不會接著殺人!我們不能留在這!!”
“真是晦氣!什么神石仙姑,我看八成她就是兇手!!”
“對啊!仙姑就是從隕石中蹦出來的,一定是她使用妖法仙術把人殺了!!”
“把她抓起來交給官府!這種妖婦絕不能放過!!”
“抓起來!把她抓起來!!”
朝圣者們七嘴八舌地你一言我一語,顧不得真相如何便開始往偏殿涌!
言漠對此始料未及,她一個回撤,與奇銘齊齊拉著仙姑飛身上了隕石!
往下一看,她這才發現死在隕石后面的是梅花嬸!
“快!抓住他們——”
仙姑見人群如蜂群一般轉換方向,當即一個縱身,拉起地下的鐵索就要攻擊眾人!
“住手!!”言漠一劍擊中鐵索!隨著巨響,一陣威力如浪翻涌,將沖在最前頭的十幾人轟出幾丈開外!!
“大家都住手!!騷亂只會給兇手制造逃脫的機會!大家看看自己的身邊人,有誰不見了,那此人的嫌疑才是最大的!仙姑從今早開始便由我陪護,一直未離開過我的視線!她沒有作案時間!!”
“她可是仙姑,用妖法仙術就可以殺人!你說她不是就不是了嗎?!”
“呀!快看!死的是梅花!照顧仙姑的那個梅花!!”
有人繞過主場,瞥見了死者的容貌,當即大喊!
“就是梅花,我認得她!”
“仙姑竟然殺了梅花!真是忘恩負義!!”
“別聽那姑娘的!趕緊把仙姑捆了送官府!!”
正當人群再次騷動時,有人忽然大喊!
“死的是梅花?啊啊...啊啊!兇手是他!兇手是他!!救命...救我啊!!”
一男子橫沖直撞地脫離大伙,指著面前的男人控訴道!
“是他!肯定是他殺的梅花!我看到他和梅花一塊往隕石后面走去!”
百姓們一聽,齊刷刷地回頭,就見大金一臉怒色,盯著那個指控自己的男子!
言漠見眾人終于冷靜了一些,抓著機會便問道:“將你看到的與大伙說說。”
“午膳時分,我看到...看到大金和梅花兩人交頭接耳地...到,到了隕石后面,然后...我只見大金走出來,沒看到梅花...”
“我也才知死的是梅花!人不是我殺的!”大金見大伙像避瘟神一樣避讓著自己,趕忙解釋道!
言漠:“你與梅花見面,都說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
“我...我和梅花就...”大金支支吾吾道,“哎呀!就是偷情嘛!隕石后沒有人,剛好...適合偷情...”
“你撒謊!你和梅花吵架了!我看到你把她推了出來!!”
言漠:“當時,你站在哪兒?”
“我就站在那,雖然彩綢擋住了一部分隕石,可我看到了梅花的裙角,就是被人推出來的!后來,我看到大金從那后面出來,就再沒見過梅花走出那塊石頭...”
“你不知道就別胡說八道!”大金狗急跳墻,嘶喊著沖上前去就想抓住那男子!
“!”仙姑一招提手,用流動的鐵索威脅!
大金嚇得趕忙回撤,氣憤至極道:“我...我沒殺人!”
一時間,場內一片安靜,誰都不敢靠近大金!
言漠趁著這會,來到隕石之后查驗梅花的尸身,她發現梅花的致命傷在腹部,前后對穿,前面的傷口寬約一寸有余,后面的傷口很小,鑒于梅花嬸腰肢纖細,她初步判斷,兇器大概是中短型匕首。
尸體旁邊還有一只斷了芯子的燭臺,以及四枚散落的銅板,銅板之下還有一灘滲入泥土的水漬。
言漠讓守衛們幫忙,將牌坊內外人員全數分離開來,并逐一詢問有無目擊者。
最后,她發現,只有一位目擊者,便是那男子。
男子名叫王秋,乃是大金的手下,主要負責搬運物什。
在守衛們的幫助下,言漠收繳了牌坊內人員所攜帶的刃器,但無一符合。
守衛們不僅將大金的上上下下搜了個遍,也把整個廟會場地翻了個底朝天,依舊沒有尋到符合的兇器。
作案兇器無從入手,言漠只能一一盤問。
梅花死于午時前后,牌坊內人員除了雜耍班子、舞龍獅團、鬼怪英雄扮演者外便是大金與手下,還有小廝、守衛以及廚娘。
令言漠意外的是,海棠竟在一眾廚娘中,顯得分外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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