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行殺

第二十四章 魔教教主

初晴投了井,她的尸體被早上打水的小廝發現,從井里撈出來,已經被水泡得發白,死前衣衫襤褸,破爛不堪,難道死后也不能給她換一件完好的衣衫嗎?陸笙笙抱著初晴的尸體,她哭得早上扮好的妝都花了,不是說馬上就要嫁給心愛之人了嗎?為什么這么輕易就尋了短見?縱使她深知活著是更痛苦的事,那可不可以不要輕易對生活投降,活著不是更有希望嗎?

陸笙笙拿出自己為初晴準備好的嫁衣,這嫁衣陸笙笙早為初晴備了一份,自上次在穹蒼派之時就為她備著了,還想著待她嫁人之時贈與她,卻不想在自己出嫁之前,她就永遠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陸笙笙為初晴換上嫁衣,為她涂粉描眉,涂上胭脂和口紅,她滿意地笑笑,對初晴說道:“你是最美的新娘。”

爹爹命人把初晴的尸體帶至后山,一把火燒了起來。№Ⅰ№Ⅰ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爹爹何時才會有報應呢?

吉時已到,穹蒼派的花轎已經到了門口,阿娘攙扶著自己上了花轎,陸笙笙在上花轎前的一刻,她轉過頭看著門廊,門廊上似是站著穿著嫁衣的初晴,初晴的嘴巴動著,她的口中好似在說:“你要好好的,帶著我那份,好好的活著。”

陸笙笙坐進花轎中,阿娘為她撩下門簾,她無聲地落著淚,像線一樣,掉落在她的手上。

完成那些繁文縟節,她嫁給了舒亦云,頭上的紅蓋頭被狂風一吹,飛了起來,飄飄落落,那紅蓋頭被流光抓住,門派弟子在那起哄:“快給新娘子蓋上紅蓋頭啊!”

流光走到陸笙笙面前,看著紅**人的陸笙笙,他為她蓋上了紅蓋頭。№Ⅰ№Ⅰ

好像是老天要再次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一樣,無關舒亦云,只問他自己到底愛不愛陸笙笙,然而他最終還是把紅蓋頭蓋在了陸笙笙的頭上。

或許這樣做才是對的事!

看著舒亦云和陸笙笙拜了禮,他才放下那顆心,他在騙自己,這樣的話,自己可以一輩子都不再心動了,斷了那些念,就好了。

十里紅妝,她卻沒有嫁給自己最愛的人。

這可真是人世間最大的笑話!

夜晚之時,他一個人在那喝著酒,他要醉,醉了就不會那么痛苦了。

他喝完酒,感覺胸口悶,難受,他走在回屋都路上,在路旁翻江倒海般吐了起來,吐完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踉踉蹌蹌地走了回去。№Ⅰ№Ⅰ

他看到床塌,順勢倒在了上面,他從胸口拿出那封陸笙笙給他的信,他始終沒有打開信。無數次他在糾結到底要不要打開看看,最終他都放棄了。每夜睡前,他都要拿出信看很久,很久,直到睡著。看著信睡覺,已經變成了他的習慣。

之前沒有喝酒的夜晚,他看著這封沒拆封的信,甚至可以看一夜,一夜沒睡,竟然也不覺得困,連續幾日不睡,他都覺得精神振奮。

他只要把自己熬到徹底困了,累了,他才會倒下睡去,否則他永遠也睡不著。

舒亦云請了許多郎中來看流光的失眠癥,都得不出病因。

孝越看著他的樣子,只是道:“他得的病,藥石罔效,心病還需心藥醫。”

舒亦云看著日益消瘦的流光,他知曉是為何,流光愛著陸笙笙,因為思念也是一種病,想著,念著,就病了。№Ⅰ№Ⅰ

只是流光不肯承認。

洞房花燭之夜,舒亦云走到陸笙笙的房中,他挑開陸笙笙頭上的紅蓋頭,他坐在她身旁,陸笙笙有點閃躲,舒亦云看著她,淡淡道:“我不會碰你!今晚我們就分開睡吧!”

“好。”陸笙笙應聲道。

舒亦云抱起床塌上的被子扔在了地上。

陸笙笙也不認生,她換了衣衫,睡在了床塌上。

舒亦云從娶陸笙笙進門到如今已有半年,他從未碰過她,看著她漸漸隆起的肚子,他心里知道這孩子是誰的,從那一夜算來,到如今,日子差不多。

陸笙笙輕輕撫摸著肚子,最近幾日,身子逐漸沉了,她感受到肚子里那個小生命的律動越來越明顯,她的眼里有了些許期盼,她要生下這個孩子。舒亦云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樣,對她從來沒有什么疑問,這樣更好。即使他有什么疑問,她也是會不顧一切生下這個孩子的。№Ⅰ№Ⅰ

她做什么事從來都沒有后悔過,即使流光負了她,她也不會后悔,有時候因為生命里有了痛苦才會更讓自己感覺像是在活著。

聽聞陸笙笙懷了孩子,流光很高興,他替舒亦云感到高興,有時候他會輕輕地趴在屋檐上看陸笙笙兩眼,悄悄地,不動聲色地,他甚至還會幻想這孩子會像陸笙笙還是會像舒亦云。

但這似乎不是他這個外人該操心的事情。

聽聞岐山魔教教主閉關修煉小有所成,怕是要再度出關擾得人間不得太平。

玄塵子召見舒亦云,十萬火急:“舒亦云,此次再度絞殺岐山魔教教主之事全權交予你,你帶領其他七個門派一起絞殺魔教。等你成功歸來,我便把掌門之位傳位于你,你也有了名正言順登上位置的理由,從此便無人敢再質問你。”№Ⅰ№Ⅰ

玄塵子把召劍令放在舒亦云的手上,舒亦云雙手接過:“弟子謹遵師命,定會鏟除岐山魔教教主,凱旋而歸!”

舒亦云拿著召劍令召集了所有門派,一起前往岐山,絞殺閆殺殿。

舒亦云不在的日子,陸笙笙發現院中倒了的椅子,竟然自己會站起,那溫壺中永遠都有溫熱的水,她的桌上竟然放著酸棗蜜餞,她心里有數,這個地方,除了他,還會有誰會做這樣的事。

不管他現在對她是愛也罷,不愛也罷。這些關心卻是真真切切讓她感受到的,她依舊會為這些小事而感到溫暖。就像那曾經鏡花水月般的纏綿,那一次是她這輩子最有安全感的一夜。

夜晚,她感覺小腹疼痛難忍,她痛苦地大喊起來:“救命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的孩子!”無論如何,她都要救肚子里的孩子。№Ⅰ№Ⅰ

幸好流光出現及時,抱起她去尋了郎中。

幸好來得及時,保住了孩子,否則這孩子可能就此沒了生命征兆。

她輕輕松了口氣,摸了摸肚子:“寶寶!幸好你還愿意陪在我身邊,我一定會拼命把你生下來的!”

流光看著她慈祥和藹的笑容,他也溫柔地笑著。

不知不覺已過了半月,估摸著舒亦云該回來了……千盼萬盼,沒有盼回舒亦云,卻等來的是上清派的一個弟子,他渾身都是傷,傷口還在往外不住地流血,他朝玄塵子大喊一聲:“舒亦云被抓,其他門派之人已死,如若想要換回舒亦云,條件就是,只要穹蒼派對岐山魔教教主俯首稱臣,魔教教主便會放人!”說完,嗚咽著最后一口氣也倒下了。№Ⅰ№Ⅰ

流光放下手中的一切,他定是要救舒亦云回來的,不為別的,即使是為了陸笙笙肚子里孩子,舒亦云也不能死,以命抵命也要把舒亦云救回來。

派出的八大門派的人幾乎皆死于閆殺殿之手,可想而知,閆殺殿有多么厲害。

此一去,不知還能不能回來?

流光憑一己之力是無法救回舒亦云的,他希望可以找一些人一起前往岐山,然而對于八大門派來說,此一去八成就是有去無回的結果,遂沒了動靜,就連玄塵子也似乎沒有要去救舒亦云的動靜,八大門派的人便更有理由拒絕了。

畢竟用一人命救萬人命,似乎也是很劃算的。舒亦云即使死了,也是值得的。

對于那些人來說,舒亦云不過是蕓蕓眾生中最普通的一個,死了一個,還可以有千千萬萬個他。但對于流光而言,舒亦云只有一個,沒了,在世間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Ⅰ№Ⅰ

怎么可以讓一個如此重要的人死去?

流光沖進玄塵子的屋子,想要求玄塵子與他一起救人,門口站著的人攔住了他,鬼門關他都敢闖,就這小門還敢攔住他?

只一招,就把看門的人打倒在地,流光走進玄塵子的屋子,尋不到玄塵子,他摸索半日,找到了一個機關,一按就出現了一個秘洞,向里面走去,卻看到玄塵子正坐在地上,眼神呆滯地看著冰床上的一個女子,那女子似是沒有了呼吸,但是容顏依舊。

江湖傳聞有鑄容術,可讓死人軀體不腐,容顏不老,本以為是什么江湖傳聞,卻不想是真的。此術也算是江湖邪術,與岐山所學的武功同屬一門。

“師父!可否求你同我一起前往岐山救大師兄?”流光跪在地上,雙手緊握放于前,他言辭懇切,希望玄塵子可以同意他的請求。№Ⅰ№Ⅰ

“我……我如今的功力還不及你,甚至都不如舒亦云,我無能為力!否則此次的任務,我也不會交給舒亦云了!”玄塵子嘆了一口氣。

“……”流光不知如何開口。

“你今日也看到了,我告訴你,我把我的內力幾乎全部傳輸到了她的身上,只為了保持她不老不腐的軀體。如今我已經沒有任何的功力了,我救不了舒亦云……”玄塵子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對自己的無可奈何表示道歉。

流光魂不附體般走出玄塵子的屋子,他拖著沉重的腳步,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人人都稱玄塵子“圣潔”,不過只是看到他的一面罷了……

那女子是誰?

為何他要這般愛護?可以為她修習岐山功法。

流光對玄塵子原本是帶著崇拜的,像他那樣的人,就像是天之驕子,山之雪蓮。如今看來,卻不過也是山崖下一朵最普通的花,有著最普通的七情六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