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行殺

第五十四章 三媒六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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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川低下身,手指輕拂過紙張,心一熱,眼眶中的淚水不自覺落下來,這些斑斑點點的血漬,應該是司淮做玉簪時被刻刀劃傷時流下的,十指連心,他那時一定很痛。

川川低頭沉默,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怎樣想的,素弦看著川川,走到她身旁,拿出一塊帕子幫川川擦了擦淚,輕聲溫柔道:“川川,這是你的終身大事,我不能幫你決定,你向來都很有主見,假如你不愿嫁,我派出門派的所有弟子去幫你拒他們,假如你愿意嫁,我必傾盡所有為你準備。”

無琮道:“當年犬子年幼,不諳世事,他這七年已經變了許多,他對川川是真心的,我看得出來。”

素弦道:“難道就憑你的三言兩語,我就要相信嗎?”

川川看著無琮,又行了一禮,聲音輕柔有禮,道:“叔伯,我與司淮本是訂了親的,可是我那年頓感他對我毫無意思,為了退親做了許多,甚至不惜傷害自己的性命,感情之事不該傷人傷心,這不是我期望中的樣子,我規勸他回去,所以想了這個做玉簪的辦法,可是這只不過一個塘塞他的理由罷了……他每年都會送很多很多的簪子給我,可是我對他無意,所以我都退了回去,而他至今依舊未理解我的意思。希望叔伯可以理解我,勸他放棄吧!”

無琮輕嘆,他又何嘗不懂,可是已經七年,川川已經變成了司淮深入骨髓的執念,哪是說放棄就可以放棄的。

無琮道:“川川,我希望你可以看看司淮這些年對你做了多少事情。”

無琮皺眉,道:“我想要去見一下川川,我想當面跟她說。”

素弦看著川川,笑道:“川川,今日你的無琮叔伯是為了司淮與你的親事來的,你如何想的照實與無琮叔伯說。”

無琮道:“今日我已替犬子備了三媒六聘,想請川川可以嫁予犬子。”

素弦笑:“你那調皮的兒子害得我家川川背負罵名,我怎么讓川川嫁他?難道要嫁過去讓你家兒子欺負嗎?”

說著讓小廝抬來三個大木箱,打開木箱,里邊全是滿滿的紙,壓的厚實,整整裝滿了三箱。川川低身拿起幾張紙,這些紙上全部都是司淮畫的玉簪設計稿,有一些上面還沾染著血漬,因為時間長久,那些原本鮮亮的血紅色早已經變得銹跡斑斑。

無琮道:“我那傻兒子,一心只想娶你為妻,為了娶你,日以繼日,沒日沒夜地在那做簪子,這些設計稿就是他這么多年來所畫的,除了箱子里的這些,還有數不勝數的稿子,因為他不滿意,早已被他撕碎,這些是我悄悄存的。你看看這些稿子!這些不僅是稿子!還是對你日積月累的感情!”

川川眼眶有些濕潤,眼圈紅紅的。

無琮繼續道:“你說他對你沒有意思,那這些怎么解釋!也許他七年前對你的確犯了錯事,可是難道要用一個人犯的一件錯事定義一個人的一生嗎?他對你的情深,我都眼睜睜看在眼里,記在心上,這樣的情深意重,這世間你還能再找到第二個人嗎?如若你今天拒我也可以,可是你可以確定今后能再遇上像司淮如此這般對你情深之人嗎?”

無琮言辭懇切,川川細想他說的確有道理,世間之人如此之多,可是要遇良人,又豈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看著地上那三箱裝滿稿子的木箱,壓的嚴實,心有些顫動,這些都是司淮對他的感情,他對她確實是情深。

她輕輕放下手中的詩經,正正身,低眉頷首朝無琮行了一禮,道:“叔伯,有禮了。”

無琮露出慈祥的微笑,道:“不必這么客氣。”

無琮看著川川,又輕聲問了一遍:“川川,你愿意嫁給司淮嗎?”

川川聲音低沉,道:“我再考慮一下,畢竟這是我的終身大事,我會五日內給予回答。”

無琮點點頭,道:“好,那我回門派等你回應。”

川川道:“好……”

司淮這兩日拿著借來的玉簪在那左研究,右研究,以前已經設計過很多的玉簪,對于玉簪,他很熟悉,羨安的玉簪除了玉質上成,晶瑩剔透外,玉簪頭上雕刻著一朵栩栩如生的梨花,這也是玉簪最具匠心獨運的地方,這刻功最起碼要花上十年半載才可能刻出的,玉簪上懸掛著三串垂墜的玉鏈,梨花中心是一抹形似花蕊的顏色,確正巧嵌在梨花花心,沒有刻意,顯得格外的自然。

司淮有些喪氣,這玉簪最起碼要十年半載的功力才能雕成這樣,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有種望洋興嘆的感覺,一條小魚卻要征服海洋,簡直就是癡人說夢,看來這輩子都娶不到川川了,他絕望地吼叫一聲,趴在桌子上喪著。

大概過了有半個時辰,他又再次抖擻了精神,坐起身,他搖晃了一下頭,自言自語道:“不能就這么被打敗了!”

他繼續準備開始畫設計稿,他想起晏川川,川川好似一朵茉莉花,小小的,純潔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那簪頭上便刻上三朵茉莉花,含苞的,含苞待放的,已經綻放的,分成三朵,假如花朵沒有綠葉的襯托,感覺稍稍遜色了不少,也是由羨安的玉簪有了啟發,可以用玉上那天然而成的翠色雕刻成葉片,這樣就會把茉莉花顯得更加動人。

有了靈感,司淮便拿起刻刀雕起來,其實別的地方都好雕,但到了茉莉花處,難度就增加了不少,要雕地栩栩如生,要雕的活靈活現,真的很難。由于常年的雕刻,虎口處早已有了一層厚厚的老繭,中指口上那一條條傷痕歷歷在目,左手上有很多被刻刀劃傷的傷痕,不經意的傷口卻如此疼痛。

不過為了川川,一切都值得。

轉動刻刀需要手肘和腕部極大的力量,司淮的手開始微微顫抖起來,刀一滑,再次刺破了左手的食指指頭,手指頭出現一個大窟窿,透過一層皮,血嘩啦啦地流下來,把剛雕成形的茉莉花瞬間染紅,司淮放下玉簪,極為平靜地把被弄破的手指塞到嘴里,吸了吸,他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些痛楚,熟練的處理一下傷口,他繼續雕刻起來。

昏黃的燭光旁圍著幾只小飛蟲,照在墻壁上的蟲子身影又顯得特別大,隱隱綽綽,忽明忽滅。他感覺半夜寒涼,披了一件外衣,繼續聚精會神地刻著,深夜的屋子里有一種寂寞感,席卷了人的整顆心臟,他盯著玉簪良久,感覺眼睛酸澀,微閉一下眼,酸澀的淚流下來。睜開眼繼續著雕刻工作。

時間轉瞬即逝,黎明來臨,此時的天空透著淡淡的一層白光,透過紙窗照進司淮的屋子,司淮看著手中雕刻完成的玉簪,興奮地大叫起來:“哈!總算做好了!”

他把簪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個木匣子里,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爬上床,合著衣衫就睡了。睡去了疲憊,睡去了不甘,只有睡醒了才能再去少卿派找川川,把這簪子交到她手上。

川川正在屋中抄寫詩詞,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她寫著這兩句話,嘴里跟著喃喃道。情癡,這司淮倒確實是一個。

素弦推開川川的屋門卻看到川川在平心靜氣地在寫毛筆字,他走到川川身旁,道:“川川,你是怎么想的?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給司淮?”

川川把毛筆架在筆架上,轉過臉看著素弦,平靜如水地,認真地說道:“我已經想好了。”

素弦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是什么?”

川川道:“我愿意嫁給司淮,我覺得無琮叔伯說得不錯,錯過了司淮這個情癡,以后可能再也尋不到像他這樣待我的人了……”

素弦道:“你到底喜不喜歡他?就因為他為你做了那么多事嗎?”

川川睫毛閃動,嘴角微揚,笑道:“對啊!就因為他為我做了那么多,我感動了,不知不覺就喜歡上了他,我其實也很庸俗,只要對我好,我就會喜歡。尋尋覓覓,為什么要尋一個自己一廂情愿,愛而不得的人呢?”

素弦看著川川認真的眼眸,的確,為何要尋一個自己一廂情愿,愛而不得的人呢?素弦手搭在川川的肩膀上,輕輕道:“好,我都依你,十里紅妝,我為你備好,我定要讓你風光大嫁。”

川川抱住素弦,靠在素弦的胸膛上,她笑:“叔父,以后若是想我,一紙書信,我馬上回來看你。”

素弦輕拂著川川的柔發,道:“若是司淮那小子欺你,我便騎著汗血寶馬踏破他們碧玨派的門,拿著赤骨鞭替你討回公道!”

川川笑:“果然叔父是最疼我的。”

素弦從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尹流光的兒子來了……”

素弦臉色沉下來,他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沉默片刻,他才開口:“該來的總會來的。”

無琮帶著三媒六聘前往少卿派求親,一切都按最好的備置。

素弦道:“若是川川不同意,以后你們碧玨派也別再來人騷擾她了,她自己的人生,應該讓她自己選擇。”

無琮認可道:“好!那川川不同意便依你所說吧……”

無琮先見了素弦,素弦看著無琮一臉的愁容,問道:“無琮,你來求親,怎么一臉的愁容?”

素弦帶著無琮來到川川的院子,川川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靠著石桌拿著一本詩經在看,門被推開,她緩緩直起身子,看到了素弦和無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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