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飛,遠送于

第八十五章 美人圍狩

蘭姜之言后,殿內的王孫貴胄再無人發聲。

她的話讓他們意思到,王座下的那四位都未出聲,顯然是持觀望態度,那他們這些人此時再提出疑議,豈非和北魏皇子一般栽了顏面。

況今日并非選親大典,不過是燕王為宴請來使而設的宴席罷了,將氣氛弄得太僵反倒不利于行事。

燕王見各國來都愿給北燕這個臺階下,便讓禮官奏樂,獻上歌舞。

在絲竹管弦之聲中,殿內勛貴觥籌交錯,相談甚歡,卻絕口不提選親一事。

一輪歌舞結束后,楚瞻從座位上起身。

人們停下了交談,目光齊聚到他身上。

北燕皇室以玄黑為貴,為了避諱,他換下了慣常穿的錦衣黑裳,今日一襲紫衣更顯一國太子之風儀。

他對燕王行禮道:“瞻代表西楚贈繡畫一副,以賀三公主及笈。”

言畢,他拍了兩下手,便有侍從得了指示從殿外呈上一卷布帛。兩名侍從將其打開,布帛長至幾十米,從殿前一直展開到殿門處。

周玉衡,云薈等人見到布帛所繡之景,面色微變。

這正是他們在孤鶩山脈上俯瞰所見的北燕山河景象。如今這壯闊山河盡繪在一匹布帛之上,怎能不叫他們震驚。

“楚瞻數年前曾有幸到北燕,于孤鶩山上觀此景象,感嘆山河壯闊,歸國后久不能忘懷,便令西楚百余位繡娘繡此北燕江山,借公主及笈之機相贈。”

“楚太子有心了,來人,將此繡卷收于琳瑯閣。”

琳瑯閣正是北燕的珍寶閣。

楚瞻為北燕化解了一場干戈,燕王對他頗有好感,更在心中揣測他贈此厚禮是否有意求娶蘭姜。若是他為北燕駙馬,那北燕江山便安穩許多。

楚瞻落座后,翾飛起身了,她代表北魏相贈九顆東珠,東珠雖是名貴之物,但比起楚瞻的北燕山河繡卷,著實遜色許多。

但北魏本就意在伐燕,此番派出的皇子更是在魏國并不受寵的,相贈九顆東珠已是客套之舉。

正當眾人私下揣測燕魏之間,是否也和燕梁一般勢如水火之時,一直在自斟自飲的梁荃突然起身了。

殿內的議論,因他的動作再一次停下。

梁荃冷眼掃視著神色各異的眾人:各國王孫看熱鬧的眼神,北燕王族如臨大敵的目光以及朝臣驚恐的神色。

梁荃起身后,蘭茝便垂下了頭,仿若恭順的奴仆,將自己隱身于滿殿人群之中,卑微的仿若不存在。

可梁荃偏生不如她所愿,冰冷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楚大人與我一同獻禮吧。”

蘭茝的合上了雙眼,仿佛過了許久一般再次睜開,從喉間吐出一個“是”字。

她低著頭,跟在梁荃身后。

“梁荃亦贈畫一副,作三公主及笈之禮。”

有人呈上與楚瞻相仿的布帛,而手捧布帛之人竟是幾日未見的燕云。

北燕群臣中,有人見到燕云進殿紛紛變了臉色,就連燕王也震驚的脫口而出:“燕云!”

梁荃笑意涼薄對蘭茝道:“楚大人與燕大人將布帛一同打開吧。”

蘭茝看著他,在南梁這段時日,對他的同情與好感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她的唇角亦笑意涼薄,她聲音恭順的答道:“好。”

從踏入北燕邊境的那一刻起,他再次變成了一把出鞘的劍,閃耀著冰冷的寒光,見血封喉,傷人無情。

但他不得不如此,他若表現出一絲的示好,軟弱的意思,北燕臣民匆忙恨意的目光同樣會將他傷得渾身是血,以昭告天下,燕沒有敗。

他與“燕”之間,怕是永遠不能和睦共處。

布帛在蘭茝與燕云的手中被緩緩展開,畫卷所繡是蘭茝和北燕勛貴們從未見過的北燕,卻是梁荃與燕云心中的北燕。

冰天雪地,燕京獵場,一群錦衣華服的男子策馬射擊,一群貌美的女子驚慌奔跑,皇家秋獮冬狩,以罪奴為獵物。

楚瞻所贈北燕是壯麗山河,而梁荃所贈北燕是壯麗山河之下,女子輕賤如玩物,罪奴性命如草芥。

殿中人見此畫卷,卻沒有見到楚瞻那幅的山河繡卷來的震撼,甚至有北燕貴族嗤笑出聲,借以打擊梁荃。

“不過是罪奴,我今早剛打死一個。”

“燕京獵場,好久沒有舉行“美人圍狩”了,聽聞罪奴之城剛送來一批女姬,個個貌美動人。”

聽到“美人圍狩”二字,他們紛紛來了興致。

“到時候大伙帶上最烈的酒和最好的弓箭前往京郊狩美人。”

“我已經迫不及待見到冰天雪地里,一群赤裸美人驚慌失措,瘋狂奔跑的模樣了。”

殿內響起放蕩的笑聲。

楚瞻看到這副畫卷,聽著貴族們的議論之聲,唇上泛著清雅的笑,眼中卻是一片灰暗。

所謂“美人圍狩”便是將一群女奴當成獵物趕至獵場,不著任何衣物,由勛貴們持箭射擊,看誰射殺的美人最多。冰天雪地里,楚楚動人,驚慌無措逃命的女奴們讓這群勛貴的感官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王座上的燕王看到這副繡卷,笑著附和道:“看來,四皇子離了北燕一年,便懷念起我燕國的美人狩了,不過是女奴,四皇子離開燕京時,朕不妨送你一批。”又命人將繪卷收下。

殿內再次哄堂大笑,有人嗤笑梁荃即使回了國,也改不了在北燕為質的奴性。

這笑聲沒有傷到梁荃,卻讓跟在梁荃身后的蘭茝感覺是滿殿的魑魅魍魎在發出桀桀笑聲。

在北燕時,她亦知道“美人圍狩”這個貴族消遣,只是這是男子的游戲,女子從未見過。

若在一年前,她定然也如皇兄一般不以為意,一笑置之,云淡風輕的對梁荃譏諷一句,不過是女奴。

罪奴之城內,那個將碗舔的一干二凈的孩子,那些被鞭笞之型打得皮開肉綻的罪奴,抱著姜闕葬生火海,絕望高喊“大道之行,天下為公”的胥騖。

以及烈火焚城的暴雨之夜,那位女奴的話還言猶在耳。

“成為女奴的那一天起,我曾無數次的想過我會以什么樣的方式死去。今日烈火焚城,我竟覺得這樣死去也好,至少身心干凈。”

從未有這樣一刻,她對這個她生活了十多年國家,充滿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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