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于飛,遠送于

第一百七十四章 白露為霜

梁荃接過,仔細研讀了起來,這份應對之策很長,他亦看了許久。

殿外陰雨綿綿,連帶殿內都帶著一絲水汽。

在這片刻的等待中,蘭茝的心沒由來的煩躁,更夾雜著一絲緊張之意。

“寫得不錯。”梁荃突然的評價道。

蘭茝聽了他的話,快速的抬起頭。兩人距離的很近,近得梁荃可以看到她清亮的雙眸以及眸中映出的自己,沒有別人,只有自己。

他的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之色,冷哼一聲道:“但這十萬大軍暫無統帥,若這統帥之人乃是燁王,你當如何?”

蘭茝心驚,她一直刻意回避著這個問題。盡管從云杉的態度中她已猜出這十萬大軍乃是云薈所派。因云蔚出使南梁,云薈也不得露面,這才造成十萬大軍無統帥的局面。

若這統帥之人乃是燁王,她當如何?這燁王是云薈,還是云蔚,或是如二子共享燁王之名一樣,這統帥也會有兩個?

但是,此刻梁荃特地問她這個問題,絕非偶然,“陛下都知道了?”

她沒問他究竟知道了什么,是燁王二字共用一名之事,還是云蔚曾混入南梁軍營一事。

“你與燁王私交甚好,到時萬不可感情用事才好。”梁荃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臣定當以大局為重。”蘭茝擲地有聲的答到,似在勸服自己。

梁荃看著她,因為兩人距離較近的緣故,可以輕易感覺到她此刻氣息紊亂。她的鬢角不知何時散落下一縷碎發,讓梁荃心中意動,想如迎親之日那般將那縷碎發別在她的耳后,奈何手指動了動,終究握成了拳。

若無那一紙盟約,她早就棄他而去了。

雖燕梁一戰是他與楚瞻合謀為之,但他二人終究是不同的。北三國局勢危急,北周北魏大軍壓境時,楚瞻可以為一己之私化解干戈,贏得她的好感,他卻不能。

“退下吧。”他面色冷硬的開口道。

“是,臣告退。”

梁荃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抬手虛抓了一下,幽幽嘆道:“一軍二將乃是兵家大忌,即使你再無行軍打仗的經驗也該懂得此理。”

梁荃說這話時,蘭茝已至殿外,撐著傘邁入漫天細雨之中。

她迎面撞見了后妃步輦,在細雨朦朧之中她抬眸望去,見來人正是樓瀾。

她與這容妃娘娘倒是有緣。

蘭茝對她行了一禮。

“停下。”樓瀾的纖手虛抬,看向蘭茝道:“將軍大人近日可好?”

她這問話讓蘭茝有些莫名,二人分明昨日才見過,這話聽著像是許久未了一般。

“回娘娘話,臣一切安好。”蘭茝只得客套的答道。

“那便好,還望大人好生保重身體,這宮中很快就要忙碌起來了。”樓瀾給她留下了這么一句話,似告誡,似透露。

但她顯然不給蘭茝詢問的機會,那步輦便從蘭茝身旁擦肩而過。

忙碌?是指接待各國使臣嗎?但是自打她將各國使臣接至使臣會館便已盡到了職責,還有什么事會是她學號忙碌的,而且還是在宮中。

蘭茝閉上雙眼,腦海中閃過樓瀾那雙眼,澄澈干凈,像被這連日的梅雨清洗過一般,倒是不像世家貴女的雙眸呢,好似從什么人身上見過一般。

她甩了甩頭,撐著傘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使臣會館之內,云蔚的房中傳來聲聲輕咳,此刻他的面上有一絲潮紅之意。

云杉面露憂心之色,將手背輕覆在他的額頭上道:“小王爺,你的額頭很燙,我讓侍衛去請大夫吧。”

“莫要請大夫,如今我乃東齊使臣,多少雙眼睛盯著,不可行差踏錯一步。不過是近日天氣多變才染上的這病,無礙的。但我這破敗不堪的身子若是讓旁得人知道了,不止墮了阿薈的聲名不說,更會惹人懷疑。如今使臣會館的這幾人,可不是昭王那般好糊弄的。”云蔚捂著嘴,盡力掩飾自己的咳嗽之聲,臉漲得通紅。

云杉面露焦急之色,若是讓薈王爺知道,小王爺這一路皆是纏綿病榻,不說是否會舉兵攻打南梁,只怕是要將他大卸八塊。

“方才南梁宮廷來了旨意,明晚便會宮中設宴接待各國來使,倒是殿下這咳嗽也瞞不過去阿。”

云蔚聞言,面上一愣,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露紅云,對云杉道:“勞、勞煩你替我尋一貌美女姬來,不,要兩位。”

云杉聞言,突然笑出聲來,兩位王爺雖面容相差無幾,但這性情卻相差甚遠。奈何燁王風流之名在外,每次身旁都有不同的貌美女姬隨身伺候著。但小王爺卻是個不諳男女之事的呆子,這二十多年來,唯一一次對人動情,還將人當作男子。

但是他為了不暴露燁王風流之名,每次出席宴會之時,只能攜女姬作陪,但往往宴會結束之后,回到那四方小院時都會心有余悸的感嘆女子如洪水猛獸。

“小王爺你放心吧,這女姬人選,王爺早已為你安排好了。”

云蔚嚇得連咳嗽都止住了,敗下陣來對云杉悻悻道:“好吧,這次時寒露還是霜降,是谷雨還是清明。”

由于云薈風流成性,每隔十五日便要換一名女姬,云蔚曾調笑他換女子的速度好似二十四節氣輪轉。但云薈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那以后便給身邊的女姬輪流換了二十三節氣之名,這些年下來,云蔚也記不清他有過多少位谷雨,多少位春風。

但是,云蔚知道,無論他身邊的二十四節氣換了多少人,也抵不過他心中的那位白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這句曾經寫了滿屋子的詩,在白蒹葭出嫁的那日被他撕得粉碎,可刻在心里得詩,卻無論如何也撕不掉了。不然,這么多年來,他有許多位谷雨,也有過許多位春風,卻獨獨沒有一個女子名叫白露。

沒有哪個女子,可以和“蒹葭”二字,出現在同一句詩里。

“按照如今的時節,那兩名女子該叫小暑和大暑。”云杉理所當然的說道。

云蔚覺得自己的咳嗽仿佛越來越嚴重了。

一日的時光彈指而過,女姬小暑和大暑在昨夜被帶到了云蔚的房間,云杉通過她們給云蔚帶上了止咳糖漿。

昨夜,二位女姬便宿在云蔚的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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