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茝與薜荔走進殿內,梁荃看著他們一步步向自己走來,在心中猜測著他們此行的目的。
“臣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很快,蘭茝停住了腳步,對梁荃行跪拜大禮,她的額頭貼在地上。
薜荔站在他的身旁,目光復雜,最終對梁荃低了頭躬身道:“見過梁王。”
大殿之內,突然安靜無比,連一絲風也無,桌案上的書冊整齊的擺放著。
梁荃正襟危坐,他的手上拿著筆,一大滴墨從筆間滑落,滴在了宣紙之上,暈出黑白分明的痕跡。
“不知昭王與我朝撫遠將軍一同前來,所謂何事?”他的話回響在殿內。
薜荔“倏”的抬起頭來,憤恨的目光在空中與梁荃對視,最終在那諱莫如深中敗下陣來。如今的梁荃,就像振翅而起的蒼鷹,早已飛出了他們那些陳年舊怨。
見薜荔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沒說什么,他將目光轉向還在伏地而跪的蘭茝身上,“蘭茝,你來說說究竟發生了何事?”這次他倒是沒有再提及撫遠將軍這個稱呼。
蘭茝抬起頭來,依舊跪著,脊背也一如往昔挺得筆直,她一字一頓道:“關于汴京城疫病源頭一事,臣已有頭緒。”
“蘭姜?”梁荃說出了他的猜測,自蘭茝與薜荔一同進殿后,他的腦海中就隱有想法。
“是。”
梁荃的面上看不出情緒,“既是她,也該是周太子來才是。”他私心里將蘭姜當作周人。
“她是我北燕的公主,臣攜昭王前來向陛下請罪,臣愿擔責。”
梁荃起身,從臺上走下去,走到蘭茝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道:“擔責?汴京城有數十萬人,如今因這一個隱瞞而命懸一線(改),你要如何擔責?便是你兩一死以謝天下也不足以贖罪的。”
“你!”薜荔正要說什么,蘭茝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袖。
“我等但憑陛下處置。”蘭茝再次俯身叩首。
梁荃看著順從的匍匐在他腳下的蘭茝,眼中怒火更甚,“既亂朕一座城,便用北燕的城池來換吧。”
他話語冰冷。
蘭茝的雙拳緊握,沒有說話,牙關輕顫的聲音卻泄露了他的情緒。
“你想要哪座城。”薜荔代她問出了口。
若梁荃以“用都城賠都城”為由,占據燕京,他們可給?答案自然是不的。
“汴京既然是梁國的京都,自然不能用普通的城池的賠罪。”梁荃的話讓蘭茝與薜荔二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蘭茝,她的呼吸幾乎停滯了。
“就北燕聞濤河流經處的十座城池吧。”他停了一下再次開口道。
蘭茝聞言,瞳孔驟縮,再顧不得伏地而跪,直起身子對他道:“這十座城池乃蘭姜的嫁妝!”說是她的嫁妝,但她既嫁到北周,這城池也歸位北周了。
六國之中若女子嫁到別國,這國之歸屬要以夫家為主。
梁荃看著他,神情不復往日柔和:“朕只有這一個條件。”他的話中透著不容拒絕之意。
“臣知道了,謝陛隆恩。”蘭茝跪地叩拜了三次。
“退下吧。”
“臣告退。”蘭茝起身與薜荔一同退出殿外。
梁荃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對這他們因逆著光而留在地面長長的背影輕哼了句:朕是上輩子欠你們北燕的了。
薜荔和蘭茝走遠之后,薜荔立馬拉著蘭茝的衣袖道:“蘭茝你怎么就答應了這個請求呢,我們如何拿出這十座城池,它們已盡數劃入北周境內。”
“阿荔,你別忘了,這十座城池本就是姜兒的嫁妝,雖劃入北周境內,但她對其有支配權。”
此時已至黃昏,天色卻早已昏暗,突然之間一陣冷風吹過,天開始淅淅瀝瀝的下去冷雨來。
梅雨季并離他們遠去。
薜荔站在雨中,并沒有閃躲,他停住了腳步看著蘭茝道:“周之所以會與北燕結親,看重的便是這十座城池,若是沒了城池,我只怕燕周結盟破裂。”
蘭茝亦停下了腳步,對薜荔道:“當日燕周結盟之時,盟約上可提到了這十座城池?”
薜荔一愣,那盟約簽訂時,他也在場,自然清楚上面都是些什么內容。為了避免燕國城名認為,燕國是在割地賠款,十座城池是以蘭姜嫁妝的名義劃入北周的,自然不能以國家文書的形式出現。
“沒有。”他突然覺得蘭茝甚是大膽,雖沒提到,但這絕對會觸怒北周皇室。
“何況姜兒如今已算是北周人。這帳算不到北燕頭上。”蘭茝幽幽的說到。
倒是梁荃打得一手好算盤,這個懲罰最終落在了最該負責的人頭上,卻又損了北周的利益。至于北燕,這十城原是歸屬北燕,城中百姓原也是燕人,但最終卻被梁荃收入囊中,這對北燕來說已是最大的懲罰了。
“雨要大了,走吧。”蘭茝的聲音悶聲道。
等他二人出宮時,集市上不再是華燈初上,原本熱鬧繁華的街道看起來分外冷清。茶館酒樓因為疫病的緣故都關了門,沒人敢在這時候明目張膽的做生意。
不時可見往來巡邏的城防軍以及關在囚車之中預備壓往京郊的百姓。
因為天下雨的緣故,蘭茝與薜荔雇了兩匹馬直往使城會館而去。
街道上空曠無人,他們暢行無阻,很快就到了使臣會館。蘭茝回來以后,草草沐浴了一番因為太過疲倦的緣故而沉沉睡去,他并不打算太早告訴周玉衡他與梁荃的一番談話。
第二日汴京城被籠罩在山水空蒙之中,這樣的美景在這里的臣民看來卻有如林中瘴氣一般致命。
這日被發現身患疫病著又比昨日多了不少,城門依舊緊閉,不斷有人被京都防衛軍運往城郊,但城中百姓卻不知道卻見不到他們,不知道他們被運去了何處,是生是死。
山色空蒙的汴京城里,時常還能嗅到一股濃重的醋味,若不是陰雨連綿的緣故,或許各家各戶都開始焚燒艾葉驅散霉氣了。
得知蘭姜之事后梁荃命城防軍們在押走疫病患者以后,將他們的衣物也一同收走,以免感染家中人。
而這些百姓在城防軍特招的學子的宣教之下,算是明白這場疫病與梅雨季節有關。六國中不少有人信奉鬼神之說,若是沒有這宣教,只怕梁荃這個新君就會被有心人上利用,說出“上位會危害百姓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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