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東天未白。
夜色緩緩地退去了,蒙蒙的光里,滿院落下重重的樹影,鋪在窗前,好似水中的荇藻,一動不動,寂靜的叫人疑似夢中。房門外偶爾傳來零星的碎步以及輪值親兵輕輕打出的哈欠,這人聲,給這即將到來的黎明,增添了些許的生動。
后半夜忽然熱了起來,又悶又熱。鄧舍一夜沒有睡好,醒了好幾次,一大堆一大堆的夢輪番出場,忽而洪繼勛的信,忽而攻打雙城時的戰火,忽而和關鐸對談的情景。
最叫人惱火的,前幾天那個莫名其妙的怪夢,又翻來覆去地來騷擾他,一成不變的夢境:人們背叛了他。唯有的區別在動手殺他的人,有時候會是陳虎、有時候會是文華國。
他睜著眼發了會兒呆,他盡力地把噩夢從腦海中驅走,他看著光線一點點爬上窗格,起早的奴婢開始干活。院子里熱鬧起來,樹影動了,鳥兒叫了,交換崗位的親兵竊竊私語,帶著露珠的花草暗香浮動,微帶了點兒涼爽的晨風吹拂藍色的窗簾。
他全身心地投入,去聆聽大自然的天籟和人籟,又一個干凈的、明亮的清晨來了,他目睹、他聆聽了整個的過程,他雖然無法真的把那噩夢忘記,但他這一刻很安靜。
安靜永遠只能是短暫的,他雖然不想,但就像被鞭子抽打的陀螺,或者說,他一直就是一個陀螺。先是求活,然后對付高麗人,現在面對關鐸,為了生存,他不得不苦苦掙扎。這樣的日子太久了,他想:“我有點累了。”
他就像是在鋼絲繩上跳舞,他如履薄冰。
他渾身汗津津的,一半因了悶熱,一半歸功依偎著他的侍女。關鐸送給他的,自酒宴后,鄧舍每夜都會叫她來陪寢,——為了寬關鐸的心,也為了他需要減壓。她顯然是個貪睡的人,幾乎每天鄧舍醒得都比她早。
鄧舍側著頭,瞧了會兒她。她年齡不大,醒著的時候話不多,總光光地瞅著你,像只惶恐的小獸;睡著的時候很乖,即便夢中放到你身上的胳膊兒腿兒也是輕手輕腳,如一只蜷曲的小貓。
她咬著手指,酣然地睡著,她皺著眉頭,也許和鄧舍一樣,做了什么夢,一個叫她連睡著了都不能開心的夢。她的嘴唇很好看,橘子瓣似的,吮吸起來也很好吃,帶著點甜甜的味道。
這是一個貪睡的、不太稱職的侍女,情有可原,因為關鐸介紹,她曾為某個上都漢人顯宦的嫡女。但誰也不能否認,這卻是一個極好的減壓工具,因為不管你叫她做什么,她都愿意。你可以肆意妄為,隨便玩弄,她能接受任何新鮮的玩意兒。
她可以一邊兒發抖,一邊兒不做絲毫反抗;她毫無保留地接受,她有出乎你意料的回應。她有著一具鮮嫩的肉體,她就像一個人型的工具,是的,她可以使你得到極大的滿足。
但鄧舍對她沒好感,因為她太像一個工具了,沒有愛好、徹底封閉,根本無從下手。親兵們報告了不止一回,方補真多次與她接觸,交談的內容不得而知,但每一次,方補真必隨后就去省府。
白天有方補真,晚上有這個侍女。無處不在的監視、光明正大的監視、無可奈何的監視,就算什么也沒做,壓力實實在在地存在。鄧舍很想把她一腳踢出去,但想到關鐸,只好忍耐。
鄧舍神情復雜地瞧了會兒她,小心地把她膩滑的光腿兒搬開,披衣而起。他走馬上任圍困沈陽的東路軍主帥,今天是第一天入府辦公的日子,不能遲到。
地點在省府,場所挨近關鐸的官廳。
踏著晨光,鄧舍一早出門,趕到省府,先去拜見了關鐸,然后由人引著,轉回配給他的官廳。也分配給他了不少下屬,除了武將,包括左右司的僚官,他們列在院中等候多時,見主官到來,亂哄哄地排好隊,跪倒行禮,對鄧舍的稱呼由“總管”改成了“鄧帥”。
鄧舍謙虛地給以回禮,一一扶起。
他心知肚明,狗屁的東路軍主帥。他也非常知趣,早打定主意,對公事一字不問,老老實實做個點頭老爺便是。可關鐸不這么想,就算幌子,也有真假之別,鄧舍才在內堂坐下不久,就有兩個關鐸的幕僚過來,碰著厚厚的一疊文書。
“這是?”
“回鄧帥,沈陽韃子的情報。有駐軍總數、儲存糧草數目、步騎兵人數、軍械裝備、以及城中人丁數目和北邊兒蒙古諸部等更方面的一些情況。奉關平章命,請鄧帥觀看。”
關鐸這戲做得挺像。鄧舍學了個見識:做大事的人,即便做戲,他也會一本正經地去做。
他含笑點頭,接過來,道:“辛苦兩位了,平章大人有別的吩咐么?”
幕僚搖了搖頭,道:“沈陽的軍事就這些了。不過,鄧帥適才拜見關平章,說調動雙城軍馬的將令已經寫好,關平章當時忘了說,叫卑職轉告,不必等鄭三寶鄭元帥,鄧帥可先把軍令發回雙城。若是覺得一下子調動萬人太過吃力,先調五千也可以。”
鄧舍道:“既如此,我現在就傳命回去。”笑了笑,道,“打遼南,為的是勤王,我雙城再缺人,也絕不推諉。請平章大人放心,一萬人,一個也不會少。”
他當著兩個幕僚的面兒,叫進來畢千牛,把書寫好的調軍公文給他,吩咐:“派得力兄弟,立刻送往雙城。”畢千牛應諾而出。幕僚無事,躬了躬身,也隨著出去了。
關鐸挺大方,軍議時,當著諸將的面提出來,這一萬人作戰期間的糧餉、軍械損耗不用雙城出,交給遼陽供應。
鄧舍以救主公、不忍加重遼陽負擔為理由而慷慨地拒絕了。要知沈陽距離遼陽不遠,莫說關鐸不過漂亮話罷了,即便他真有供應的心,糧草也運不到鴨綠江邊,誰也不會傻到把糧道暴露在敵人眼皮子底下。
左右無事,鄧舍翻開文書。多點兒對沈陽的了解總有好處,現在用不上,以后也許可以用上。
沈陽和遼陽一樣,歷史悠久。春秋戰國時期,以其位處九州之東,故稱遼東。戰國時屬燕,燕都被秦攻破,燕王和太子丹率部退至遼東,在此亡的國。秦、漢為遼東郡地。
它的軍事地位也很重要,被稱為“遼陽之頭目,廣寧之唇齒”。唐朝時,打高句麗,多次經過此地。
但它畢竟地處荒遠,周邊多為戎夷,發展不快。原來的城垣本為土墻木柵,后來,遼曾移民到此,到金代,升為統轄五縣的大州。元初,連年戰亂之下,城垣徹底化為廢墟。現在所有城垣,多為近年來的補筑。
繞是如此,不可輕視。沈陽之所以重要,大半的原因不在沈陽本身,而在沈陽以北的蒙古諸部。沈陽以北的寧昌、泰寧、開元等路,盡是蒙古諸王的封地。
比如寧昌路一帶的領主,為亦乞列思部,其后裔當了駙馬,被封為昌王;泰寧路左近,則為成吉思汗幼弟斡赤斤大王的封地,世祖忽必烈時期的乃顏叛亂,乃顏就是斡赤斤的玄孫,他的弟弟脫脫沒有隨他叛亂,帶剩余部眾,留駐泰寧,被封為遼王。此外,兀魯、忙兀等部的封地也在附近,有如此眾多的部落,可見散布此地的蒙古人數量之多。
現今的遼王名叫阿扎失里,同納哈出一起,駐扎沈陽。納哈出原來駐扎江南,數年前,被朱元璋所擒,沒殺他,縱之北還。他本為木華黎裔孫,遼東也有木華黎后裔的封地,元朝廷遣了他來遼東,算得其用。
他雖敗在朱元璋手下,勝敗兵家常事,不代表他不會打仗,又為世臣子孫,素有威望。關鐸與他交過一次手,規模不大,沒吃虧,但也沒占著便宜。
沈陽的駐軍也有很多,區區一個城中,就有兩個萬戶府,一個東路蒙古軍都萬戶府,一個高麗女直漢人萬戶府。前者其實便是探馬赤軍,歸中書省樞密院直轄;后者為地方鎮戍,隸屬行中書省,不過行政管理大過軍事用途。
要說探馬赤軍的戰斗力,總體水平不如察罕帖木兒、孛羅帖木兒這些打出來的軍隊,但也并非全部戰力低下。最叫人頭疼的,這個東路蒙古軍都萬戶府有一個炮軍萬戶府的建置,火力很強大。
除了這兩個萬戶府,沈陽城里,另外聚集了很多沒有軍籍的民間軍隊。或為地方青軍,或為臨時招募的乾討虜軍。乾討虜的意思,即為尋求擄掠物。官府不管其糧餉,但允許其擄掠,有戰利品的刺激,他們的戰斗力相當不弱。
雜七雜八的加在一起,沈陽及其周邊的軍隊不下三四萬人。它真要是傾巢而出去救遼西,紅巾想要阻擋,不太容易。不過,不管洪繼勛的推測,抑或關鐸表現出來的對策,包括鄧舍在內,都不認為它有大舉出軍的可能。
希望判斷能夠準確。
鄧舍用了大半天時間翻完卷宗,看天色還早,回府不合適。他又沒什么事兒可做,干脆畫了幅地勢圖,勾連線路,猜測關鐸可能會采取的戰術;如果沈陽出軍了,該怎么應對。
正聚精會神,門口腳步輕響,他抬起頭,瞧見畢千牛走了進來。
“甚么事?”
“城外河光秀河將軍派了個信使來,有事稟告將軍。本該在府中等候,城門關的早,看天色將晚,怕回不去,所以找到這兒來了。”畢千牛答道。
河光秀、楊萬虎都不認字,小事兒的話,可以找隨軍文案代寫,大事兒的話,只有口頭匯報。鄧舍了然,命他進來。畢千牛這個人,能力只算中等,勝在兢兢業業,凡有交代無不牢記在心,忠于職守,辦事謹慎,領了那信使進來,自覺出去,守在門外。
那信使磕頭,機機靈靈地先往左右看看,見堂內并無他人,才開口說道:“報大將軍,河將軍命小人傳信:謹奉大將軍令,輪歇軍卒,已有進城交好了高麗居民的。遼陽城里,高麗居民以高麗北人為多,我軍中也已以北人為多,其中老鄉不少。
“交好的對象,也按照大將軍的指示,以貧者、流民為主。大將軍在高麗的種種仁民、分地之舉;并招徠流民、土著回鄉可以原有土地給之,助其耕種、免賦一年;以及高麗王在大將軍兵威之下,不得不與我媾和等事,他們已經有所耳聞,聞聽者無不心動。”
“城中高麗人數目多少?”
“不下萬人,貧者、流民占了大半。”
萬把人也不是太多,關鍵時刻,倚仗他們肯定不行,聊勝于無吧。鄧舍道:“甚好。告訴河光秀,多給輪歇麗卒些銀錢,繼續交往。……,恩,不要做的太明顯,別急,慢慢來。”
那信使道:“請大將軍放心,高麗人在城中沒甚么地位,懂漢話的也不多。河將軍每次至多派三二十人入城,不會引起關鐸的注意。”鄧舍點了點頭,河光秀大事辦不成,類似這等小事還是沒問題的。
那信使頓了頓,又道:“另有件事,楊將軍命小人轉達大將軍。”
“噢?講來。”
“昨日晚間,城外大營的軍馬有所調動。有幾支出了城,往遼西、廣寧方向去了;聽人說,似乎廣寧也會有軍馬回城。好像是為了遼南戰事,遼西、廣寧前線做了些調整。”
這事兒鄧舍知道,調走的都是后備輪歇軍隊,調回來的則是潘誠、沙劉二的精銳,準備參加遼南一戰。他道:“此為戰前準備,不用驚怪。這一仗用不上咱們,告訴楊萬虎,不能因此松懈,還是那四個字,‘外松內緊’。”
那信使恭敬應諾,堂外兩三個屬官低聲說笑著走過,他暫停下話頭,往外邊看了幾眼,等他們走得遠了,壓低聲音,又道:“另有件事兒,請大將軍提防。借著這次調動,我軍周圍的駐軍,也換了次序。原先有不是關平章嫡系的,盡數換了,將我軍牢牢包在中央。”
鄧舍沉吟片刻,分析此中緣由、利弊。要打遼南,肯定要用城外大營的駐軍,營中軍馬一少,關鐸難免謹慎。加上鄧舍的軍隊將要調集至鴨綠江沿線,他做些準備也屬正常。
案上的沈陽卷宗才送來不久,背后的小動作早已下手。鄧舍笑了笑,道:“別說只是調關平章的嫡系,調咱們的軍隊,也要聽命,知道么?”
信使凜然遵命,兩件事報告完畢,他得趕著出城回營。鄧舍叫住他,道:“再有甚么事兒,去我府中等候。若有急事,你來省府不合適,可以轉告我的親兵,叫他們來找我。”
信使記住,自去了。堂門口同一人擦肩而過,那人二十上下,身材魁梧,昂首挺胸,武將的氣概,穿著錦衣便裝,立在門外,眼瞅著鄧舍笑,不肯進來,招呼畢千牛,道:“勞駕通傳,潘美求見鄧帥。”
卻是潘誠的義子。
畢千牛往堂內瞅,鄧舍慌忙下堂,上前親迎他進的堂上。潘美一撩衣擺,就要拜倒。鄧舍忙將他拉住,笑道:“潘將軍這是為何?”
潘美道:“鄧帥為東路軍主帥,末將潘美,忝居遼陽翼統軍元帥府總管,正歸鄧帥管轄。見的上官,怎能不拜?”他力氣大,不管鄧舍攔阻,身子往下溜著仍要拜倒,鄧舍攔住不放,笑道:“你是總管,我也是總管,何來拜見?久仰潘將軍英武,今得一見,甚是喜歡。莫要折殺我了,快請上座。……千牛我兄,倒茶來。”
潘美順勢起身,哈哈大笑,對鄧舍稱一親兵而為兄,有些奇怪。他不知“哥哥隊”的來歷,按下好奇不問,瞥見案上鄧舍畫的草圖,倒不客氣,走上去,拈起來觀看。他自幼被潘誠收養,嫻熟軍事,一看便知這是何物,笑道:“沈陽納哈出稱得上勁敵。鄧帥今任一路主帥,擔子不輕。”
鄧舍笑道:“關平章錯愛,不瞞潘將軍,我私心中好生惶恐。虧得運籌帷幄,自有三位平章大人;你我本分,臨戰殺敵便了。”
潘美掃了兩眼草圖,丟到一邊兒,笑道:“鄧帥年輕有為,惶恐做甚?這東路軍主帥一職,就俺看來,除了你,還真沒第二個合適人選。關平章說的不錯,鄧帥‘知兵善用,能忍有勇’,八百殘卒入高麗,數月打下好大一片土地,名震遼東啊。只是美中不足,俺有個意見,不知鄧帥愿聽不愿聽?”
他擺出一副批評的樣子,真真假假,鄧舍笑道:“潘將軍請講,我洗耳恭聽。”
“卻有些恃才傲人。”
“這從何講起?”
“俺仰慕鄧帥的威名,三番兩次邀你赴宴,卻都被你推的干干凈凈,俺知你公務繁華,城中舊友也多,但能和別人夜夜笙歌,偏就不給俺個面子么?”
鄧舍沒料到他如此直接,上來就興師問罪,之所以他連番推辭,原因大家都知道,知道卻不能明說。他解釋道:“潘將軍言重了。我這個,……”
潘美哈哈一笑,道:“俺說笑罷了。鄧帥苦衷,俺豈會不知?今為鄧帥下屬,正好名正言順,……”他一拱到底,道,“俺約了一班留駐遼陽,歸鄧帥管轄的萬戶、總管,湊了分子,在樓外樓擺下花酒,特請鄧帥赴宴。”
不等鄧舍說話,他曖昧地眨了眨眼,嘿嘿道:“不知鄧帥有沒聽聞,樓外樓的行首,喚作珠簾秀的,自幼專攻吹簫。嘖嘖,端的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那樓外樓是遼陽城中最大的一座青樓,這珠簾秀乃是此中最出眾的名妓。
鄧舍啼笑皆非,道:“潘將軍好意心領。只是我才任新職,千頭萬緒,都得一一梳理,實在抽不開身。這樣吧,待打下遼南,我來做東,如何?”
潘美一笑,道:“鄧帥何必再三推脫?今晚宴席,鄧帥不必過慮,除了俺等,毛居敬毛元帥麾下,也有人赴宴的。”
——
1,寧昌路。
1214年,蒙古軍分左右路伐金,亦乞列思部主孛禿率領左軍,攻占遼西豪、懿兩州,成吉思汗遂以此兩州地賜給孛禿。1285年,亦乞列思部之主駐幕豪州寧昌縣,封為寧昌郡王。1308年,駙馬阿失被封為昌王。后來升縣為府,又升為路。
2,泰寧路。
乃顏之亂,其部民多被遷徙。但未曾直接參加叛亂的部民,不在其列,當是由其弟脫脫統帶。雖為其封地,行政上歸遼陽行省。
3,縱之北還。
1355年,“大明兵克太平,執其萬戶納哈出”。
“上初獲納哈出,以為元世臣子孫,待之甚厚。納哈出居常郁郁不樂,上遣降將萬戶黃儔察其去就,儔見納哈出言上所以待遇之意。納哈出曰:‘荷主公不殺,誠難為報。然我北人,終不能忘本。’儔以告上,上曰:‘吾固知其心也。’謂徐達等曰:‘納哈出,元之世臣,心在北歸,今強留之,非人情也。不如遣之還。’達等以為虜心難測,若舍之去,恐貽后患,不如殺之。上曰:‘無故而殺之,非義。吾意已決,姑遣之。’因召納哈出及降臣張御史謂之曰:‘為人臣者,各為其主,況汝有父母、妻子之思念,遣歸,仍從汝主于北。’因資而遣之,納哈出等辭謝而去。”
4,乾討虜軍。
蒙古人稱為答剌罕軍,實際上是無籍軍。
乾:有“得利”之意,和有“尋求”之意的“干”字亦可相通。討虜:可作與“掠奪物”相同的名詞使用。宋元漢文俗語中,乾討虜的意思,就是尋求擄掠物。
這種軍隊應募而集,“不給糧餉,不入帳籍,為游兵,助聲勢,擄掠以為利者也。”
也就是專門隨著出征大軍擄掠錢糧的軍隊。其成員多是無賴之徒,有戰爭時臨時招募,事后遣歸原籍,擄掠成性,到處為害。元廷三令五申,加以約束,陸續歸入正規軍隊,但舊的無籍軍人歸編之后,往往又有新的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