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博文瞪了他一眼:“不許鄙視我,我也很努力的。我雖然是長子,但我聶家可沒有規定只有長子才能繼承家業。這些年來我所承受的壓力,一點也不比你少。”
杜浩然挑了一下眉,睨他一眼:“我沒說你不努力。不過你的出身,注定你即使不努力,也能過得很好。”
“那倒是。”聶博文這一點倒是同意,“不過,你們努力并達到目標之后,就可以放松下來,再也不用那么累了。而我,卻不同。那副擔子挑上之后,就得挑一輩子,再也放不下來了。”
杜浩然沒有說話,緩緩地往后一靠,整個身子便埋在了燈光所照不到的陰影里,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且說葉琢跟著葉予期等人一起,依然乘著魏大祥的馬車回家。馬車剛駛進葉家所在的紫衣巷,遠遠地便看見一輛馬車停在葉家大房所在的小巷口,而坐在車上的那個人,很像是唐順貴。
她心里一喜:看來,羅經生那里有消息了。
剛才袁朝林審謝家父子的時候,兩人都一口咬定不認識羅經生,他們只派了那叫張信的小廝去坊,準備在羅經生雕刻到最后精神不濟的時候,隱晦地給他點一下穴,讓他手中無力將玉料雕壞或打碎。不過還沒等張信動手,羅經生就自己把玉料給雕刻壞了。
而在避開謝家父子審張信的時候,張信的說辭也一模一樣。
謝家既已認罪,謝繼祖被下獄流放。謝云霆也身敗名裂,他們沒理由再去包庇一個玉雕師。所以無論是袁朝林,還是葉琢,都不再懷疑羅經生跟謝家有關。
在葉琢想來。那羅經生犯下大錯,要不就是真的一時失手;要不然,他就是龔家或陶家派去的。懷疑龔家或陶家。理由很簡單,龔氏都窮到拿葉府的家當的去當,而陶家也淪落到花無數的心血去算計一個小作坊了,可見他們是真窮。他們沒能力使出謝家這種計謀,只好派一個玉雕師來,趁著有客人拿貴重的玉料來加工的時候,讓羅經生故意雕壞。將葉家陷入絕境。或許,他們還打算趁著葉家走投無路的時候,低價將作坊收購過去。
不過,這個猜想是否屬實,還得唐順貴來證實。
馬車是進不去葉家大房所在的小巷子的。魏大祥將自己這輛馬車駛到唐順貴的車旁,就停了下來,然后揚聲打了個招呼:“順貴大哥。”
“大祥,這么晚還沒回去?”唐順貴見葉家除了租用魏大祥這輛車外,葉予期和關氏還另乘了一輛,那車夫跟他和魏大祥的關系并不是特別好的那種,便裝著意外的樣子,問了魏大祥一句。
“嗯,拉完這趟活兒就回去。”魏大祥也是機靈人。知道唐順貴的顧慮,問道:“你怎么這么晚還在等活兒?”
唐順貴往前頭揚了揚下巴:“載了個客人回來取東西,他一會兒還要出去,便叫我在這兒等一等。”
此時葉琢已扶了趙氏和鄭氏下了車,掏出十文銅錢,公事公辦地遞給魏大祥:“給你錢。”趁魏大祥接錢的工夫。對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等一等再走。
魏大祥會意,接過錢并沒有走,而是站在唐順貴的車旁跟他聊起天來。另一個車夫知道魏大祥跟唐順貴兩人處得跟親兄弟一樣,陪著一塊兒在這里等客人,他并不奇怪。接過葉予期給他的錢,又跟那兩人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祖母,你們先進去,我跟唐大哥有些事要說。”葉琢對關氏道。
“這么晚了,有什么話明天再說吧。”關氏可不想讓自己冰清玉潔的孫女這么晚了還跟車夫這些粗漢子在一起,壞了名聲。
“行了,琢兒做事,自有分寸。再說,還有秋月陪著呢。走走走,咱們先進去。”葉予期可是已知道這些車夫都是為葉琢所用的,唐順貴在這兒等著,必是有話要跟葉琢說。而這些事,不能讓關氏等人知道。倒不是不信任她們,而是不想讓她們多操心。除了東想西想擔心害怕之外,并無半點好處。所以此時他便拉著關氏往里走。鄭氏不放心女兒,但聽葉予期這么說話了,她再說反對的話似乎又不好,只得一步三回頭地跟著一起進了小巷子。
“魏大哥,今天辛苦你了。這是十兩銀子,你拿著給嫂子和孩子們做兩件新衣服。”葉琢掏出十兩銀子,遞給魏大祥。
“葉姑娘,不用這么多。”魏大祥結結巴巴地道。原來葉琢是說五錢銀子買一個重要消息,今天又沒用著他上公堂做證,在他想來,能賺到一兩銀子就已滿足了。卻不想葉琢遞給他的竟然是十兩銀子,這讓他不敢接。
“魏大哥,你不知道,今天這消息對我們葉家來說,有多重要。要不是謝家托大,那張信兩人沒有撤走,抓不到他們,你起的作用就更大了。你幫了我們家大忙,這點錢,是應該的。”葉琢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今天給魏大祥十兩銀子,以后他必然會睜大眼睛觀察跟葉家有關的人,打探跟葉家有關的消息。有他們這些人做耳目,葉家就安全很多。
“這是葉姑娘的一片心意,你就拿著吧。以后啊,多費些心思幫葉姑娘留意那些人和事就行。”唐順貴樂呵呵地道。他跟葉琢的時間要比魏大祥要長,也在葉琢手里拿過幾回錢。他知道葉琢是個極大方爽氣的人,跟那些扭扭捏捏的小姑娘不一樣。
“那多謝葉姑娘了。”魏大祥滿心歡喜地接過錢。揣到懷里之后,“咚”地一聲跪到地上,給葉琢磕了一個響頭。
“魏大哥,你這是干什么?快快起來。”葉琢趕緊側了身子,避開他這一禮。然后伸出手虛扶他一下。心里卻是極為感慨。人與人之間,差別就是那么大。她不過是給魏大祥多一些銀子,魏大祥就能感恩戴德;而有些人,貪婪到要去覬覦別人的東西。永遠不知道什么是滿足。
見魏大祥起來,葉琢轉頭去問唐順貴:“唐大哥,那羅經生到底是不是別人派來害我家的?”
唐順貴收起笑容。道:“那羅經生倒是警覺,離開坊之后,又在鎮上繞了好大一個圈子,經常回頭看看有沒有人跟著。要不是中途遇見我弟弟,叫他也跟了一段,我又下車裝了一段路人,差點就被他發現了。到最后。他才上了一輛車,到了一個小院子。那院子在鎮外面一個比較隱蔽的地方,要不是姑娘您叫我這段時間盯著二房的龔太太,我還不知道他跟誰有關聯呢。”
“跟誰有關聯?”葉琢見唐順貴說到這里就停住了,追問道。雖然答案呼之欲出。但她要得到確切的回答。
唐順貴看看葉琢,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到后面卻又閉上,似乎有些話難以啟齒。
“有什么話,你盡管說。”葉琢道。
“那我可就說了。”唐順貴撓撓頭腦勺,“我上次,看到龔太太乘車去了那里,一直呆了有一個時辰,才從里面出來。而送她出來的。則是她的表哥陶公子。兩人……兩人的樣子甚是……甚是親密。我后來打聽了一下,這院子并不是龔家的,也不是陶家的,而是陶公子租下的。”
唐順貴是個純樸的漢子,他覺得在葉琢這個未出嫁的姑娘面前說她繼母有奸情,是一件極不道德的事。
“原來是這樣。”葉琢恍然大悟。
她說嘛。像龔氏那樣,既不丑也不傻,家里還有些地位的人,怎么會嫁給葉家明那種有妻有妾,年紀也不小,還無權無勢的男人。第一次見面,她就懷疑龔氏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葉家明的。要知道葉玨都已十歲了。十年里葉家明的女人可不少,卻是沒有一個懷上的。由此可見,生不出孩子,不是那一群的女人都有問題,而是葉家明有問題。
現在看來,龔氏肚子里的種,應該是陶長生的了。
那就是說,龔氏婚前失貞,懷了孩子,卻又不愿意給陶長生作妾,于是用手段哄騙了葉家明,讓他相信她懷的是葉家的種,嫁進了葉家。
可事情真有這么簡單嗎?龔氏處心積慮地想要掌控二房,還偷偷把葉家的東西拿去賣,這種種舉動,可是太古怪了。
“陶長生,你們可知道他的情況?”葉琢問道。
唐順貴和魏大祥搖了搖頭:“不清楚。”
“你們接下來,幫我打聽一下陶長生和龔書辦的情況,尤其是他們在錢財方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葉琢道。
“好。”兩人點點頭。
葉琢掏出十兩銀子來,遞給唐順貴:“唐大哥辛苦了。”
“葉姑娘,咱們該多少就是多少。您別擔心我看了魏兄弟那十兩銀子會眼紅,這一陣您對我的照顧,可讓我們家的日子過得寬裕多了。我娘生病,您都還額外給了我二兩銀子呢。我娘常說您好人有好報,要我不要太貪心,打探消息不過是順便的事,可不能老問姑娘要銀子。”唐順貴正色道,“所以這錢,我不能要。您實在要給,就給我五錢銀子好了。”
泠水言:兩小時后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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