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權在甲方。未調用者的意愿和行為屬自身自由,與甲方無關。一般調度均由甲方包食宿,甲方也會視具體情況發放工錢,由附約說明,乙方可與甲方洽談。如乙方發現甲方有欺壓詐騙等惡劣行為,證據確鑿,請公正第三方共同商談之下,若甲方仍一意孤行。乙方有停止此回調度的權利。附注:公正第三方,如官府衙門,當地德高望重者,須滿足甲乙雙方共同意愿。”
流光聽完第三遍,才大致明白了,問蘭生,“你要讓我們兄弟殺人放火,我們也要干?“
泊三道,“大當家,殺人放火就違反大榮王法了。可以不干的。”
“……”流光一噎。“你說的調度。到底是干嘛?”
泊三道,“體力勞作,大致就是做工,種田。搬運,水上陸上各種需要用力氣干的活。不錯啊,包食宿,還可能有工錢拿。”看向蘭生,“大小姐,什么樣的具體情況能發給我們工錢?”
“……”流光想磨牙,但磨不動,“你個兩邊倒的雜草根子,是誰說種田這活干不了。天生就是吃賊飯的?”
泊三打哈哈,“大當家,這行飯越來越難吃,而且二當家那個樣,你也不是不知道。”講一半又倒蘭生那邊去了。“大小姐,我識
還通意,若你大當家能簽這契,應該能派你大用的。”
流光切一聲,“說得不清不楚,也不知道你打什么壞主意,一寨子的兄弟怎能隨便交給你這種人?若是圣女讓我簽,我二話不說。”
“不答應就算了,與我沒損失。大當家安心養病,橫豎這里外都是我的地方,吃的穿的,每日用藥,要從我那兒支,我一定好好待你。”蘭生一腳跨出去。
流光聽著不對味,卻犟得很,“有什么了不起,你不給,還有圣女大人呢。她可是慈悲心,不能不管我的。只要我開口,她立刻會幫我救人。”
蘭生笑出聲,收過另一只腳,出了屋。
流光發現泊三愣瞧著還在晃動的門簾,呸他,“這女人一看就不像好人,幫就幫,還有條件,我會答應才怪。你別傻,契上說得好聽,什么自行自由,就想當我們狗使喚,哼!求她,不如求圣女。”
泊三說句大實話,“圣女雖仁慈,卻無魄力。她能做什么呢?到軍司說咱們兄弟是好人么?東平王西平王兩位世子不是吃干飯的,一年前二當家那案子,就是他倆合力懷疑到咱們寨里的。圣女沒心眼,再把那兩位招來,大當家你和二當家都完了。”
“閉嘴!吵死了!”流光嘴上雖兇,心里卻明白泊三說得對。
靜了好一會兒,她才道,“你把那紙上的東西再給我讀一讀,慢點兒,先一句,我說行了,你再讀下一句。”
天女冷,圣女潔,刁女妖。真遇到麻煩,似乎最后一個才有能力解決。只不過,流光打心底有一股抵觸情緒,總有如果簽了老爹傳給她的家業就到頭的大不妙感。現在就是一桿秤,看兄弟們的命和她從來不靈的預感哪個更重。
蘭生回到院里還沒坐熱椅子,有霞來傳話,說宮里來人要全家去接旨。有花拉著有霞問什么事,有霞只道不知。幾人趕到前庭正堂跪聽。
頭發灰白的公公細嗓子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天女南月氏金薇主持明月殿勞苦功高,為大榮社稷帶福厚運,今已到待嫁之齡,朕體恤父母心百姓愿,將選送宮中之畫像發回,允南月氏可自行為其擇適選婚配。欽此——”
眾人高呼萬歲。南月涯雙手接了,起身笑請公公喝茶去。一家子女人們往內宅走,心思各異。
老夫人的表情既沒有不高興也沒有很高興,看向身旁嫻靜若水的鄔梅,目光若有所思。李氏面沉若霜。她本來是一個別人難看出心事的人,也許因為南月萍起勢了,有些不淡定。金薇不當皇妃,南月萍夫婿的選擇范圍就小了一大圈。鐘氏走在金薇旁邊,捉手輕拍,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支持。玉蕊的眼睛都紅了,為自己的親姐姐終于不用嫁老頭子而激動。南月萍大概沒看到她娘的臉色,勾著玉蕊笑瞇瞇。南月莎走在玉蕊之后,對并排的親小弟南月凌不搭理。
旁觀者的蘭生看來,戰場原有的勢力已打散,出現了新的格局。
南月凌回頭,對落在最后的蘭生做鬼臉,然后腳步悄悄慢下,跟蘭生一起走,小聲道,“這下好了。”
蘭生回,“喜事。”
然后兩人不再說話,都能感覺這家里并非人人當金薇婚事發回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
老夫人突然道,“鄔氏,李氏,鐘氏,你們三個去我那兒坐會兒。這眨眼就要過年了,家里好多事我雖不管,真要不聞不問,還是有些不放心。”
三個兒媳婦同聲道是。
李氏面上一抹暗喜,鄔梅始終高雅,鐘氏悄看一眼鄔梅。蘭生此刻觀察細微但不放在心上,轉身去主院則是秉著掌握信息的決勝之道。
約摸大半個時辰,鄔梅回來了,看到蘭生就仿佛知道來干嘛的,挑眉調侃,“你什么時候也多事起來了?”
“娘忘了,柏叔叔的話是我代為轉告的,做事應該有始有終。”蘭生真挺好奇,“我本以為皇太后大壽那晚就會有佳音報到,這兩日卻無一人提及,還想是娘——”
“想我不肯觸怒龍顏,更不說金薇憎厭我這個姨母?”葛婆婆端了瓷盅上來,鄔梅小口喝著。
“娘病了?”聞著藥香,蘭生問。
鄔梅神情不動,“補藥而已。”又說回來,“我想過,若是筵席上提,有些逼皇上就范的意思,也許皇上當時迫不得已同意,事后可能惱羞成怒。我便求了太后。太后本來就挺疼金薇的,只是從前皇帝不肯松口,還跟太后黑了臉,太后怕火上澆油,就不好再提了。如今我說到貞婕妤,太后雖嘆氣,卻也覺得是好時候,答應等壽筵之后跟皇帝說。這兩日聽不到一點消息,我以為不成,誰知接到了旨,就是時運。你哪天要是見了柏老板,為我道聲謝罷。”
貞婕妤三個
在心上拉過,呲呲起毛,蘭生硬忽略去,“要謝也該金薇去謝,幫她脫了后宮娘娘的鳳冠霞衣,我們又得不到好處。”
“就像老夫人說的,這事看小是好,看大是壞。以金薇的身份入宮,當上皇貴妃是早晚的事,若生皇子,南月的地位就更穩固了。”鄔梅搬老夫人話,臉上有一種不以為然的笑意,“是我目光短淺,只想修繕與金薇玉蕊的關系,罔顧了南月氏的將來。”
“老夫人怎知是娘求的?再說南月氏明月流有天女圣女,還怕不穩固?”鄔梅挨婆婆訓了,蘭生感覺得出來。
“這種事怎能瞞得過,而你平常人,不知明月流繁京派斗得兇。秋典后,你爹觀星象占紫薇一直不準,元月元日的宗祠祭祖就由欽天監主持。”明月流是能派,講究血脈,而繁京則以易經為根本,提出治國治民治世的大道小道。以前欽天監只是虛設,如今卻漸為皇帝重用,再加上京氏是官場第一貴,大有擠掉明月流的狠絕意。
“聽娘這么說,我該和京秋小姐好好相處才是。”不知道能否修補上回留給京大小姐的印象,自我感覺表現很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