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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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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有碎步蹬蹬而來,她不用回頭就知是誰,開口噴火,“皮球,滾回去吧。這么好的盡孝機會不把握,就只能當不招人疼的孩子,將來可能給公主沖喜。”
民間傳得皆是屁,什么南月女兒尊貴,什么國師地位崇高,什么明月流珍貴傳承。扒開華麗外衣就是這樣殘酷的現實:南月女兒是皇族玩物,國師是招之即來揮之則去的狗,明月流只流在腐臭的宮溝里。這一家子是泫氏的家仆,在這座金光閃閃的帝都,與幾座侯府和安氏京氏那些百年望族不能相提并論。所以,皇帝要納就得歡天喜地,皇子要納就得感恩戴德,皇子要死了就得負責犧牲。
“我又長高了,連臉上的肉都沒了。”南月凌咕嚕抱怨,“盡什么孝,我娘趕我的。不過,有點奇怪。”
“奇怪什么?”心里亂糟糟還沒理出頭緒,但能跟皮球冷靜對話。
“我娘說我跟你住得近,你剛走,讓我追上作個伴。”南月凌也感覺到家人之間出現的微妙變化,“我娘以前很討厭我同你來往。”
“那說明你娘比李氏好,還沒壞到落井下石的地步。”蘭生道。
“我娘也就跟跟風,要她拿主意卻還是算了。”南月凌能感覺蘭生語氣沖,不知如何勸,但道,“祖母和爹,還有你娘,一定會想辦法回了這門婚事的。你想啊,金薇姐姐那么難的事你娘都能解決,更別說你的事了。”
魂魄游離天外的有花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婚書都收了,老夫人都點了頭了,還怎么解決?”
“可是我不明白,之前奇妃娘娘明明為六皇子求娶的是玉蕊姐姐,怎么今天下婚書改成了大姐的名字?為什么?”十二歲的孩子都能覺得其中大有古怪。
這一點大概是整件事最奇怪的地方,蘭生也不明白。玉蕊是說定的六皇子妃,臨了變成自己,但沖喜為何要換新娘?
“不管是哪一個。六皇子病得那么重,都傳言不行了,怎么也不是該娶媳婦的時候。”有花比蘭生還生氣,“萬一嫁過去沒多久六皇子死了,年紀輕輕要作寡婦,這輩子就被糟踐了。不行,死都不能嫁!”
蘭生聞言但覺好笑,“要是死和嫁之間選,還是嫁得好,六皇子也并非死定了。”
“誰知道?!這么突然換了你當新娘子。婚期好像勒著脖子一般趕趟。正月二十八欸。今天十六。只有十二天,怕誰在那之前斷氣啊?”有花哼道。
南月凌看蘭生一眼,“你這丫頭怎么什么話都敢說?”忽然想起一件事,囫圇雙眼。“大姐,那兩個女騙子看來不是騙子,那時就說你寡婦命。”
蘭生也想起來了,卻不以為然,“正好湊巧罷了,我后來聽得清楚,就是騙財的。”
南月凌卻道,“未必。不如我們找找看她們,她們說過有法子化解的。這時候銀子的事小。終身的事大。就算被騙,總比等著沖喜強。”
蘭生彈他腦門,“病急亂投醫,像你這樣的,就是送上門白白挨宰。”
回北院。有花就把前頭發生的事告訴了無果香兒他們,橫豎瞞不住的事。丫頭們個個嚇得哭不停,也沒心思做事,就坐在石桌旁傻愣。蘭生說要出門,被她們異口同聲道一句“這時候還出什么門啊”而氣笑。
“那我該關上房門絕食抗議?或者找根繩子上吊?或者哭哭啼啼,到出嫁那天白衣代紅衣,像給六皇子送殯去?”
有花則沒好氣,“雖然不至于,卻也不該有心思出門。大家坐下來一起商量商量啊,有什么辦法不嫁。”
蘭生看看幾個哭得梨花帶雨的,撇撇嘴,“有花妹妹,不是我瞧不起你們,但跟你們這么坐著,商量逃走的法子都不可能。”
有花驚呼,“為什么要逃走?逃皇子的婚,會連累夫人的。”
蘭生挑眉笑,打開暗門,“如果不逃走,我就沒法子了。這么吧,你們商量著,等我回來告訴我。”
有花忙叫無果,“你趕緊跟去。”怕有人一去不回頭。
“你們幾個丫頭也就能幫大姐掉點可憐兮兮的眼淚,幫不了忙至少別幫倒忙。像我多好,知道不自量力就該聽話。”南月凌哧溜跟了出去。
有花一怔,過了好半晌上前把暗門關密,對丫頭們說,“都別難過了,做好各自本分,讓主子們想辦法吧。若小姐最后不得不嫁,我們要想的就是陪不陪嫁的事了。”
夫人和蘭生,她這回還是會選夫人。但是,陪嫁過去之后,蘭生就是她唯一的主人了。無論蘭生今后會如何走,她都跟到底。
“大姐,其實我也想說那話。”這時候還出什么門啊。
“我想說的是,怎么干件自己喜歡的事這么難?不知情的人看在眼里,還以為是什么大賺頭。接個活還沒開工就讓人磨刀霍霍,解決掉一個麻煩,肯定還有下一個麻煩。終于千呼萬喚開工了,才消停幾天,又讓人當猴看,又讓人當猴耍--”想起改名小黑的猴子了,難道是它充滿靈性的詛咒?回去扔掉算了。
南月凌感覺蘭生目光突狠,心中不禁怕怕,“大姐,我們別造宅子了,銀子我幫你賠。”準備貢獻出自己全部的私房錢。
蘭生立刻惡狠狠瞪向他,“到這時候就是天塌地陷,世上所有的宅子都垮了,我也要讓慶云坊的宅子成為得天獨厚獨一座。”
“難道造宅比你嫁人還重要?”哪有這樣的姑娘家啊?
“你這么問我,就像是在問活比死還重要一樣。”婚姻是墳墓,她那個時空至少多數人經歷過快樂到麻痹的戀愛期,而清醒地,直接地跳進去,不是跟尋死差不多?
南月凌閉嘴了。他怎么能期望說得服她呢?從來就沒說服過,只有被說服的份。到了慶云坊魯老爺那塊地上,除卻行人之外,不遠處站定著七八個漢子,一面對著他這邊指指點點,一面說話大笑。他面皮薄,剛有點懊惱跟出來,但看蘭生若無其事,不由也挺直腰桿。難道他還輸給女子不成?
叮叮當當,乒乒乓乓,聲音忙碌,身影穿梭,這日一群懶散骨頭終于打起了精神,硬冷多日的土地蒸騰著解凍的熱力。
同泊老三褐老四耗了十日,與那些隨時開了工人的老板相比,蘭生的做法顯得十分無能,然而理由并非因她承擔不起損失僅有勞動力的后果,而是她明白為何大家提不起勁來。如果不解決這一點,找誰來開工都一樣。他們不服她,哪怕吃的喝的住的是花她的銀子,但并不意味她就是老大了。他們一沒求著她,二沒賴著她,要不是大當家的命令,大可一走了之。他們是習慣有了上頓沒下頓,甚至餓幾天的苦哈漢,也習慣了暴財暴花的一朝富變窮,只求活得自在。
蘭生必須要讓他們心服,所以她耐心與他們周旋了十日。不過,十日硬功十日軟磨,她的打算只完成一半。
泊老三一見,眼珠子滴溜轉,對兄弟們大喝一聲好好看,笑得跟狐貍一樣上前來,“大小姐今日真早,您瞧,都賣命干著呢,絕對不會再偷懶。”
單獨扛根木頭的褐老四黑著面,對泊老三吐口唾沫,“見錢眼開的耗子精,欺壓自己兄弟,我呸。”
泊老三平時跟褐老四吵慣了,一點不變臉色,“有種罵大當家去,又不是我讓你們來干活的。”
“要不是你攛掇,大當家能同意?別以為你搞小動作我就不知——”肩上突然輕了些份量,回頭一看愕然。那位大小姐幫他搬木頭!
“……喂,誰用你幫?細胳膊細腿的,壓折了再找我算帳?滾開!”褐老四面子上頓覺下不來。他抱怨歸抱怨,大當家要他干活,他還是會照辦的。
南月凌一看,喝,蘭生不知何時頂了個奇形怪狀的大頭帽,雙手還戴厚手套。帽子似乎是木質的,龜殼形狀,還有兩根繩系著下巴。至于手套,顯十指,用粗麻布制的,但胖大,仿佛里面塞了棉花。
他趕忙過去拉她,“你干嗎跟這些人一起干活?你是付工錢的!”
蘭生卻不管三七二十一,推著木頭前進,連帶褐老四也不得不動起來,直到把木頭搬到地基樁洞前,才喘口氣道,“我還是工頭,我自己不干活,指望誰能服我?是不是,褐老四?”
褐老四哼了哼,“知道就好。咱大當家是姑娘家,那也是打小跟咱們一起拼到大的。二當家是一手劍打得個個服帖。你算老幾?幾個臭錢就能對咱們指手畫腳?世上最容易來的就是銀子了。”
蘭生道,“這么容易來銀子,我卻也不好意思白撿,力氣肯定比不過你們,幫幫湊湊吧。”
無果扛著個麻袋過來,一人發一個木殼帽加一副手套。
褐老四翻過木殼,看到里面墊了軟布,奇道,“戴著做啥用?”
蘭生指著木樁磚堆,“這叫安全帽,防腦袋被砸用。這是工用手套,免傷手。”雖然是小工程,這群人多門外漢,干活時出了事,她不夠賠。
清楓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