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

第220章 殺戰

泫瑾楓是到了北關之后才真正開始了解這位堂姐姐的。惠公主簡直就是惹禍精,火烈的脾氣常將好事做成壞事,讓人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而且她交游廣闊,朋友一大把,多是和她臭味相投之輩,所以一天到晚無故“失蹤”,北平王夫婦都被習慣了。

泫瑾楓放了個替身在北平王府,專門負責吃喝玩樂,泡酒氣逐美人,而自己化名景風,作為新兵投戎,以痛制痛,以酷制酷,把自己往死里練,終于熬過了最難捱的一冬。別人還算新兵的第二冬,他已參加過大大小小不少任務,其中就有惠公主潛伏敵方,里外合應的行動。因此,她的喬裝伎倆根本瞞不過他,而和他基本上都一起行動的柳夏也一眼看得出來。

此時,滿臉丑痣的惠公主一下車,泫瑾楓和柳夏就對看一眼,眼神皆表示無奈頭疼。

“難道是將營行動?”柳夏問。

“我倒希望是。”泫瑾楓答。

馬秀聽過惠公主的鼎鼎大名,但他一直活躍于新兵線,自然不曾見過只有戰時才會出現的將軍公主,只看得見一個丑丫頭,然后眼珠子外凸,拉拉身旁兩人,“美人啊。”

惠公主裝丫頭,扶下的,當然是小姐。那女子一身白狐皮袍,膚白若粉雪,青絲如絹,鋪在雙肩,月面清眸,墨黛蹙娥,櫻唇一點紅,氣質纖弱雅貴,確屬出挑的美人。

但泫瑾楓的視線略過去之后,無論是惠公主,還是武洲第一美,沒再看上第二眼。他集中注意的是烈哥,還有烈哥身后那位琴師。雞飛狗跳了,那人雖不再拉琴,但坐姿不變,耷著腦袋正在緊弦。呃——有趣!

烈哥語帶調笑,“剛才我請美人。美人不下車,這會兒為幾個貧賤女子下得車來,想來是有所覺悟了。”

惠公主頂著痣臉囂張,“什么覺悟?我家小姐國色天香。配你燎族大王都綽綽有余,難道你一個奴才還敢垂涎不成?讓你撞上的狗屎運,就該好好把握,不要抱不切實際的幻想。除非你辦完事殺人滅口,逞足自己的獸欲,放棄即將到手的高官厚祿。不過,說實在的,女人脫光了衣服不都一樣嘛。”

泫瑾楓雖沒看著惠公主,但耳朵將她說的每個字聽了個清楚,暗嘆這位姐姐真是什么都敢說。

馬秀在一旁小聲嘀咕。“想不到丑丫頭挺聰明的。”

烈哥咧大了嘴,“小丫頭片子,老子承認你說得不錯。像你家小姐這等貨色,一輩子也遇不上兩回,自然要往天大了開價。對老子來說。燈下摸黑,只要不是男人,老子都能干。武洲第一美人,又是玉潔冰清,就算我王不要,想來爭搶的貴族爺們也不少,老子比你還著緊保護你家小姐呢。不然也不會吃得穿得都給最好,反而讓自己兄弟勒緊褲腰帶。”

“知道就好。”惠公主把頭仰得高高的,“我家小姐淺眠,聽不得吵,今晚你們還是安靜睡覺吧。”

烈哥歪臉邪壞,“我保得住小姐。可保不住別人。兄弟們離媳婦久了,餓得嗷嗷叫,總要喂點好吃的。小姐最好還是上去,拿被子堵了耳,一覺就到天亮。再說。聽聽也沒什么,學學怎么伺候男人,對小姐將來有好處。”

“放——”武洲第一美人開口,音色美極,即使發怒,模樣更俏。

“放開她們!”惠公主搶過去。

馬秀又嘀咕,“我覺得武一美要罵放屁,好像不那么柔弱嘛。”連外號都給取了。

“物以類聚。”這位武洲第一美和惠公主走一道,就絕對不會和柔弱沾邊。柳夏篤定。

馬秀不及問,就聽烈哥大笑。

“哈哈哈,放不開!美人要是不愿上車,就過來陪老子喝酒,共同觀賞吧。”他突然收起笑聲,面色沉冷,“兄弟們,把她倆給我請過來!”不碰美人也可以耍的。

惠公主神情一變,擋在“小姐”身前,“你們誰敢碰她,本公——姑娘剁了你們爪子!”

他就知道這丫頭不行。裝,就好好裝,一點犧牲都見不得,這時跳出來摸虎須未免幼稚。真狠真壞的人,先“煎”后殺又怎么著?!小聰明只能緩得一時,要見好就收。泫瑾楓不以為然,卻大概猜出惠公主甘心成為俘虜的理由。她和人販子的對話中提及燎王,若能最后確證燎族從大榮拐賣人口,北平王就能問責。

烈哥伸出舌頭,很惡心舔著嘴巴,“這小妞丑歸丑,脾氣很對老子胃口,看著絕色,再拿她下酒,必是爽極!”

把自己賠進去了吧,泫瑾楓暗自搖頭,看著四個大漢用刀將惠公主和武一美架到烈哥跟前。話說,武一美這名挺好記,馬秀有才。而就在他閑看的工夫,漢子們已經捉夠了女人,重新回到火堆旁,但他們還在等,等老大先動。

烈哥一把揪住惠公主。武一美也清高不起來了,慘白著臉,想要救人,卻被左右兩大刀架著脖子,動彈不得。

惠公主反捉了烈哥的腕子,竟還十分冷靜,“我對我男人挑剔得很,你太丑了,還不給我滾開?”

“可惜,可惜。”馬秀悄聲嘆。

泫瑾楓瞥他一眼,“可惜什么?”

“這么漂亮的辣性子要是美人該多好。”馬秀也是這個時代的風流青年。

“馬秀兄弟所說,也正是我所想。既然不是美人,咱就不用救了吧?”泫瑾楓閉起眼來。

馬秀欸一聲,“不救嗎?也不止她一個無辜女子,難道看這些可憐女人被蠻子糟蹋?而且救不救跟丑不丑有關系嗎?”

耳中聽惠公主跟人掐架,泫瑾楓露出妖美的俊容,“沒關系,但我不能救,我媳婦會吃醋的。馬秀兄弟,聽說南方君子多憐香惜玉,而我北人據說待女子粗魯無禮,你讓我瞧瞧這份君子之風吧。”

馬秀罵人,“你媳婦,你媳婦,我信才見鬼。像你這樣陰陽怪氣的家伙,哪家好姑娘肯嫁你?就算真有那么一個,也是兇婆娘。每個月要寫家書,救人還分得男女……”脖后一涼一痛一熱,回頭對上一只拳頭,拳頭指縫里三片銀刃薄尖。

拳頭的主人當然是泫瑾楓,他笑著,但眸底冰寒冷金,“叫你一聲兄弟,客氣而已,你可別高看了自己,說話小心點。”

馬秀一摸脖子,手心見紅,雖然只是擦破皮,他卻火大了,“景風你個混蛋,隨便說說,居然給我動真格的?”一伸手,掐住泫瑾楓的脖子。

泫瑾楓趁勢往其他人身上撞,引得女人們驚呼連連。

負責守衛的那幾個漢子本來正心里散漫,等發現女人堆里突然兩個人掐起來時,一邊叫著住手,一邊擠進人堆。但打架的影子越發激烈,勸架的影子卻有點模糊有點聲弱。

烈哥只好暫時放開惠公主,信手點了三四人,罵道,“抱著女人就不會走路了?還不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屁大的事都要我吩咐。”

三四人有些不甘愿,但又不敢不聽,叫嚷著把嚇得亂竄的女人們往旁邊推,看到兩人在地上又踢又罵。他們也沒想到剛才分架的人上哪兒去了,更沒留意驚恐的女人們封了來路,而前面也沒有去路,已經有來無回。

烈哥等了半晌,只聽打架沒停,女人嚷嚷沒停,卻不見他派去的手下出來,終于起疑心,大叫一聲,“不對!拔刀!趕緊都給我拔——”

不待他把話說完,男奴那堆也亂了套,一個身材壯碩的男子率先跳向其中一名看守,揮出已經自由的拳頭,踢出已經自由的腿腳,“咱們人數比他們多,而且不拚也是死路一條,想回家的,千萬別他娘沒膽!”

原來,柳夏趁亂混進去,把人的腳鐐手栲統統卸了。

烈哥完全沒料到會這樣,但不愧是心狠手辣的老大,率先沖到前面,揮刀就殺了兩個女人,“立刻蹲好,饒你們不死!否則,別怪老子今天大開殺戒,大不了這單買賣不干了。”

馬秀跳出來,“大家別信他,我們已經干掉他好幾個手下,他一定會為他們報仇。今日不戰必死,戰還有一線生機,拼啊!”

烈哥變了臉,一股殺人戾氣熊熊燒身,又肆笑,“既然如此,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兄弟們,殺!除了武洲第一美,這群賤骨頭一個不留!咱這是無本的買賣,不心疼。”

立時,混戰一片。

照烈哥的想法,一群工匠一群女人,即便人數多過他這邊的人,也是絕對不會有勝算的。他的手下可不是普通人販子,個個皆能武,別說對付尋常百姓,就算是北關訓練有素的兵士,亦能以一敵一雙。然而,在他看見一個單捻劍訣,徒手就能劈斷他手下脖子的男子時,他知道自己錯估了形勢。

眼珠子一轉,命令手下死擋,烈哥退往洞后,他想拿武洲第一美人當人質。誰知,又一件出乎意料的事發生,他的手還沒沾到美人,丑丫頭手中竟抖出一柄軟劍,當胸刺來。

他大吃一驚,狼狽抵擋,“你……怎么會有劍?”

惠公主卻不理他,對著人群中喊,“臭小子,誰要你多管閑事!”

嗖——一支白羽的箭,飛過烈哥,飛過惠公主,擦過武洲美人的烏發,正中一把三弦琴。

武洲美人驚瞪,刀光血光中,如月華一般明亮的,一張華美妖顏,普通的弓,在他手中,化翅。

烈哥瞪得卻是,三弦琴緩緩移下,呆板一副青年臉,卻雙眸嗜血,周身似死神黑暗,使者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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