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楸枰之冷子

第九章:家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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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出行,依舊去的姑蘇。雖說要返程,但父親處理完事情后,沒有馬上啟程回家,而是特意帶著我們去了趟杭州。到了杭州以后,我們便住在了青芝塢。那里風光秀麗,竹林密布,環境十分幽靜。更為難得的是,盛夏季節,無論家鄉和杭州,都是酷熱難當,青芝塢卻異常涼爽。父親領著二叔去了外邊,說是采藥,讓我領著幾個弟弟去逛西湖。我也樂得前去游玩,美麗的西子湖畔,保淑塔和雷峰塔遙相呼應,蘇堤白堤靜靜守望。最美的當屬荷花。清香四溢,碧水藍天,讓我們幾個留戀忘返許久,我甚至毫無顧忌地在西湖泡了腳。晚上還特意在西湖邊吃了西湖醋魚,雖然久負盛名,但比起祖父做的味道差遠了,也許是外出的緣故,讓我們不禁想念起祖父來。

父親特意叮囑我,一定要領著弟弟們去棲霞嶺下的岳王廟看看。我當然知曉岳王就是南宋鄂王岳飛,那里是他和兒子岳云及部將張憲的墳墓。岳飛是抗金英雄,多次打敗金國,并且有機會北伐,直搗黃龍,可惜宋金議和,十二道金牌便召回岳家軍,更為可恨的是,宋高宗和秦檜合謀,以莫須有的罪名害死岳飛,據說岳飛死的時候,說了八個字: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天下人都知道岳飛是冤枉的,痛恨朝廷自毀長城。秦檜死后,民間開始不斷有人為岳飛喊冤,后來,朝廷還是為岳飛昭雪,雖然很晚,但多少讓人處理一口氣。

岳王廟是大明一位地方官修建的,特意在岳墳前面塑造了秦檜夫婦及黨羽的跪像,人們來這里祭拜岳飛,總是不由自主憤怒地打那些人,吐幾口唾沫,罵幾句臟話。

我領著弟弟們隨著人流來到這里,先是在前殿跪拜了岳飛的神像,又到后院祭拜了岳墳。我們雖然不是太懂國家大事,但對于忠義的岳飛還是滿是敬意。

回到青芝塢,父親等人已經回來,而且來了三位客人,父親介紹他們是周叔叔、平叔叔、康叔叔,我客氣地和他們見禮,三位叔叔打量著我,嘆息道:“時間過得真快,英兒都長大了!”繼而對我說道:“你小時候我們抱過你,你可真是一個淘氣的家伙,在我們每人頭頂都撒過尿!”眾人大笑,我卻不以為然,小時候的事情誰能記得住,這些大人就是討厭,總說些兒時的囧事。父親示意我們退出去,關上門,我隱隱聽到他們說丹藥的事情。

第二天,父親就領著我們往回走。一連十天都沒有停下來腳步,南方的夏天和北方的不同,南方是柔美的,而北方是粗獷的。特別是過了淮河,這種區別更加明顯。當我們終于回到家時,我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的人生瞬間就要改變。

我們出外歸來,路上依舊走了許多日子,只是有些慢,父親亦如既往地掛出游方郎中的招牌,依舊給人看病,而我卻發現,許多陌生人在晚上偷偷來見父親,往往父親會和他們密談,而我一直尊重父親,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只有給病人看病的時候,才會說許多話,再有,便是和那些陌生人談話。而我往往知道有人來了,卻沒有精神聽他們說些什么,年輕人只想著睡覺,又有哪個想著明天的事情。就這樣,我們走走停停,大半個月時光慢慢消遣掉,待回到老家時,猛然間發現家的四周已經布滿了人!

這些人穿著花花綠綠的衣服,腰間挎著彎刀,繃著臉掃視著周圍。二三十匹馬拴在路邊,肆無忌憚地啃著莊稼。一頂華麗的轎子停在家門口,幾個當地縣衙的大人們,早沒了往日的神氣,恭敬地站在路旁。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父親臉色嚴肅,讓我們幾個小輩的先躲起來,然后他們幾個大人小心地走了過去。我們遠遠地望著,父親和叔叔們剛走到附近,一群人便拔出腰刀,圍了上來,口吻嚴厲地詢問了身份,父親客氣地拱手說明,這些人收回了腰刀,一個人揮揮手讓他們進去。我們不知道家里發生了什么事,頭一次看到這么多穿漂亮衣服的人,只是很安靜,感覺很新奇。

許久,我們都有些著急了,方才看見父親出來,沖我們這邊揮揮手,示意我們都出來。我們兄弟幾個如釋重負走了出來,那些穿花花綠綠衣服的人,在我眼里一個個兇神惡煞一樣,盯著我們,仿佛要吃了我們,待到家門口時,一個人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須,已經走到近前,仔細看看我們,眼神犀利,弄得我們眾兄弟互相看著,不知道怎么回事。里面忽然傳出一個和藹的聲音道:“都讓他們進來,自家人,沒那么多小心!”那人恭敬地回了聲“是”,閃身讓開,父親則低聲說:“一會都老實點,不要輕易說話,若有人問話,一定要低下頭回話。”我們應允著,輕手輕腳進來。院子里同樣是戒備森嚴,而且那些人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我們,看得出他們非常謹慎。我非常好奇地看著,其他幾位兄弟卻垂著頭,我也趕緊低下,用眼角偷偷瞄著里面。客廳里,祖父微笑著和一位穿著華麗的客人說話。客人白白凈凈的,說話聲音非常怪異。一身的華服,卻對布衣的祖父非常的客氣,就是對父親,也是很謙卑的樣子,請父親坐下,父親如何肯坐,堅持站在祖父身后。我瞧他四十幾歲的樣子,嘴巴卻沒有胡須,心下狐疑,究竟是什么人呢?

祖父看我們進來,對那人說:“這是老朽幾個不成器的孫子,你們快給張公公施禮!”

公公就是太監,這個我們是知道的。原來是個太監,這讓我心頭的疑惑頓開,胡海三和我說過,太監是沒有胡子的男人。別的兄弟們都恭敬地埋下頭去,我卻好奇心大起,他來我家做什么?忍不住抬頭偷偷看那些太監,目光卻落在張公公身上,不想他也看見我。

那人目光里透著和善,瞧著我好奇地看著他,他不禁笑瞇瞇起身過來,忽然摸著我的頭,說:“好小子!膽子夠大的,你叫什么名字?跟咱家走吧!”

祖父聽了,吃驚地看一眼那人,父親警覺地看著四周,卻有些不知所措,我們不明白他的意思。那人依舊笑瞇瞇說道:“大伯,您放心,咱家張永是不會虧待他的!”

原來這人就是后來大名鼎鼎的御馬監太監張永,就是我們這里的人,從小家貧如洗,兄弟三人,他排行老二。據說那年冬天,祖父外出給病人看病,回來的時候,在家門口看到忍饑挨餓的張永三兄弟,那時大雪紛紛,三兄弟衣衫襤褸在大門口避雪,祖父看他們著實可憐,又是本村人,便好心領他們進了家,讓他們吃了一頓飽飯。張永那年好像才十歲,大哥十八歲,還有個弟弟八歲,父母皆以亡故,外祖母家在外村,本來是想去投奔,不想天降大雪,只能躲到這里來避雪。祖父本意收留他們兄弟三人,不想他們都有骨氣,吃完飯后又走了,臨行前,祖父還好心地給他們準備了棉衣和食物,同時也給了幾貫錢。

后來,聽說張永入宮做了太監,再后來就沒有太多消息能到我們耳朵里了。

祖父聽了張永的話,臉色稍微緩和一些,說:“英兒已經十七歲,是你大哥的獨子,再過兩年,我打算給他找媳婦啦!”我聽了,趕緊搖頭道:“哪個要娶媳婦,我不要!”我們孩童的世界里,最討厭聽到娶媳婦。

祖父和父親都變了臉色,目光里多是驚慌與緊張,一向沉穩的父親更是漲紅了臉,低聲訓斥道:“公公面前,不得胡說!”連和我關系最好的老叔也是連連沖我使眼色,弄得我不知所措起來,張永聽了這話,又瞧著我們,開始有些詫異,臉色漸漸變得很難堪,繼而笑得前仰后合,半天才說道:“伯父,大哥,你們誤會了,咱家怎么能讓張英當太監呢!”原來祖父和父親都以為張永讓我入宮做太監,祖父和父親長吁了一口氣,還想說些什么,張永忽然收斂笑容,道:“跟咱家走,帶他進京!咱家保證他能飛黃騰達!”聲音非常的嚴厲,和剛才的和藹可親判如兩人。

祖父站起身來,可能是覺得反對是自找無趣,看我一眼,很客氣地給張永施禮,道:“張公公,那我就代英兒謝謝您,希望您能保護他!”張永不以為然地坐下,說:“伯父,您也太客氣了,前番幾次想來探望您,都因為雜務太多,沒能成行。此次陪同太子殿下巡視,有了機會,順路回鄉,您對咱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咱家也確實想找些子弟入京,舉手之勞而已,這都是咱家該做的事,張英,你也姓張,就是咱家的子弟,看門口那些人威武吧,咱家就讓你做個錦衣衛!”

乖乖,讓我做錦衣衛,就是做皇帝身邊的人吧!我心中不覺一喜,對于大明皇帝,我從胡海三嘴里,耳朵聽得都要起繭子了。而祖父往昔更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給我們講大明的各種往事,盡管語調平和,但我也能聽出他的激動,有時候我很奇怪,祖父不希望我們出去做官,偏偏又給我們講所謂國家大事,不免有些矛盾,我一直心懷差異,不想,今天張永公公竟然讓我去做錦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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