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楸枰之冷子

第三十六章:兄弟(4)

我回到住處,想著剛才的事情,感覺自己的臉都是火辣辣的。平生沒有辦過這樣的事,確實有些忐忑,甚至是羞愧,只是后來,我駕輕就熟般地辦差,收納各種好處,再有沒有了羞愧之心...,剛剛喝了口水,平靜一下心情,就看見哈代急匆匆進來,說:“二哥,慕容大人讓你過去,說東廠來人了!”

“東廠找我什么事?”我敷衍一句,心里著實還是吃了一驚,畢竟自己有些心虛,昨晚的所作所為,怕是被人知道了,隱約猜出東廠的來意,心中不免忐忑。廖建忠現在不在鎮撫司,一旦問出破綻來,怕是一個替我說話的人都沒有,回避不去是不可能的,那會更讓人懷疑,只得硬著頭皮過去了。一邊走著,一邊琢磨著該說什么,哈代一直跟著我,說我臉色發白,問我是不是緊張,我假裝輕松一笑,道:“有什么緊張的,我又不是犯人!”哈代道:“這些人都是大頭目,我見了,腿都打哆嗦!”哈代的話讓我心一動,道:“我也是呀!誰知道他們找我做什么?”

寧博陽不知從何處過來,看我一眼,竟然一笑,低聲對我道:“二弟,你不用害怕,東廠也是聽公公們的,問啥回答什么的,何況這些人都是錦衣衛出身,論地位還不如慕容大人高呢!”他的話讓我為之一震,是呀,我也算是張永公公的人,能有多大的事情?大不了把事情經過交代清楚了,我又沒有犯什么過錯。我吃了一顆定心丸,深吸一口氣,感激地看一眼寧博陽,直接去見慕容釗。

東廠的人和慕容釗都在聽濤閣,門口有幾個人,倒是都很隨意,很北鎮撫司的人聊著天,而我也發現不僅是我在這里,還有許多校尉聚在那里,原來他們也是等著召見,這些人大多比我來得早,和向沖一樣,也早不上幾個月。我心中一喜,看樣子不僅僅是來找我的,那就是說,沒有誰看見我昨晚在東廠。只是我又想到那個小沙彌,會不會是他?再者,我分明看見一個人在我面前閃過,那人又是誰?

我想著和大家一起進去,卻見慕容釗的貼身校尉屠正興走了出來,看見我,沖我擺擺手,道:“張英,你先來!”我忙應了一聲,卻又告誡自己不要慌張,整整衣冠,再一次深吸一口氣,走到門口,大聲稟告道:“張英奉命來到!”里面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快些進來!正是那慕容釗,我徑直走進去,迎面看見慕容釗端坐在堂中,左邊坐著那日看到的季了凡和錢百戶,右邊坐著花十春和那個司倫。我一眼就看見錢百戶左手包著白布,想必這人就是昨夜被我刺傷的錢通,我的心頓時砰砰亂跳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但我還是穩住心神,鎮定地施禮,慕容釗臉上很平靜,鼻子哼了哼,道:“他就是新來門中的張英,你們口中所謂的新人,想必你們應該沒見過他吧。張英,這些人,你都見過么?”

我不能說不認識,畢竟見過,而且我聽說,錦衣衛的人都有很好的記性,這是不能撒謊的,我回答道:“都見過!”慕容釗一愣,他沒想到我會承認,其他人,也是一臉奇怪,只是司倫面帶微笑,季了凡瞟了我幾眼,開口道:“他,還有一個小子,我在平家老店都見過,還打過招呼。”錢通看我一眼,略帶狐疑,道:“瞧著有些熟悉,但在哪見過,確實想不起來。”那日,我和向沖看見他和東廠的公公們過來,早早就躲開了,按理說,他是不認得我的。

我趕緊說道:“屬下與向沖在平家老店,只見過季百戶大人,而且說了話,至于這位大人,只是遠遠見過身影,確實沒有打過照面。當時,許多人在一起,屬下不敢過去打擾。”錢通一陣狐疑,使勁打量我,道:“那天你看見我們了,我們......”他把頭轉向季了凡。

季了凡拍拍自己胖胖的腦袋,道:“對嘛,那天我們沒有事,去老六那里喝酒,他們看見你們來了,以為能有正經公事,趕緊走的后門,碰巧遇到我了,你們當然是沒有直接見過的。”錢通趕緊點點頭,道:“確有其事,只是我不認識他而已。”

季了凡還要說,慕容釗打斷他的話,道:“你們都是錦衣衛里出去的,說實話,關起門來我們還是一家人,所以有什么事直接說。”季了凡和錢通趕緊欠身附和道:“那是,那是,我們在哪都是錦衣衛!這里就是我們的老家。”

“呵呵,錢百戶,你的話說得真對,昨天顧百戶去探訪一名刺客,半路被你們東廠給攔住了,我就納悶了,這點小事,至于東廠出面嗎?難道是你們東廠的人干的?這事我得問問小馬公公,但我們都是錦衣衛的兄弟,所以,有些事情還是要開誠布公一些好!大家都很忙,沒必要婆婆媽媽。”慕容釗喝了口茶,掃視一眼眾人,又把目光對準我,道,“兩位百戶說,昨晚有人到了東廠,而且傷了錢百戶。”我心中一驚,還是搖搖頭,道:“這事和屬下無關呀,東廠在哪里,屬下都不知道!”花十春一直沉默著,聽了這話,插口道:“錢兄在東廠功夫數一數二,就算是錦衣衛里,也是響當當的人物,這位小兄弟的本事,我們倒沒有見過,只是能刺傷錢兄,想必是錢兄太大意了吧!”

話里話外明顯帶著諷刺,慕容釗皺皺眉頭,錢通有幾分尷尬,道:“昨夜有人冒充錦衣衛,私自闖了天街,想必是熟悉這里,就溜到了東廠。我是巡夜的時候,發現這個人的蹤跡。天色將明,我瞧見他穿了一身錦衣衛的服飾,又輕車熟路一樣,走的院墻,便悄悄跟了過來,他躍上墻頭,我也跟著上去,原來打算一招擒獲此人,不想,他突然出手襲擊了我,傷了我的左手,他趁我停步之時,施展輕功而去。我想此人穿著打扮是錦衣衛,必定會和錦衣衛有關系,所以,奉了小馬公公的手諭,來錦衣衛察看。各位兄弟,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包涵。如慕容大人的話,大家關起門來,還是一家人,有事說開便好。說實話,瞧著這位兄弟的身影,確實和昨晚那人很象!”

我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嗡的,怎么辦?我如何回答,如實答復,恐怕包松之死,會弄得不明不白,而且自己是新人,他們如何會相信我,我想到廖建忠,他若在,或許有辦法替我開脫。

花十春呵呵冷笑,道:“東廠戒備森然,閑雜人等如何能進的去?你既然考慮到是有人冒充錦衣衛,就不該懷疑我們?這豈不是傷了兄弟們的心?”用手一指我,道,“他是新來的,偌大的北京城不講,就是錦衣衛,估計他都搞不清,輕車熟路闖了東廠?呵呵,他昨夜跑出去抓人,渾渾噩噩的,冒懵回來,你莫不是真懷疑他來著?看背影,你別忘了,錦衣衛的兄弟相貌身材都差不多,尤其穿了這身衣服,只怕外人穿了也一個樣吧!門外還有十幾個弟兄,不信一會你看看,你能認得誰?”

我頓時一驚,甚至有些慌亂,這時,司倫開口道:“諸位不要激動,我來說幾句,我是南鎮撫司派來的,昨夜東廠說有錦衣衛的人夜闖東廠,甚至傷了人,我剛才調查一番,確切講,確實昨晚鬧得挺厲害,只是天街的人說,不僅僅有錦衣衛的人,甚至有黑衣人闖入,很可惜,沒有人看清他們的臉面。”他說著,看我一眼,又道:“我一直懷疑是小沙彌不懂事,引來外人胡亂走動。本來想去找如風大師說清楚,把他這個師弟管教起來,又礙于如風大師是當今皇上的替身,不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