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怖的是人心,還是言先生的笑?
只是在轉瞬之間,林騰就已經被徹底打得魂飛魄散而且還只用了一個言咒。
這就是不輕敵,有計劃,有準備的言先生。
不敗的言先生。
不過,這個縛靈只是一個開始。那個名為林龍的地鬼,那個曾搞得言先生狼狽不堪的怪物,仍不見任何蹤影。
這家伙一點陰火都沒有吃,不然言先生早就可以發現他了。
只有成形的鬼魂才有足夠的理智,來分辨哪些陰氣可食,哪些卻是陷阱。
言先生多少有些驚訝,被他的“破”字言咒當面擊中,當場被打散得干干凈凈的地鬼,居然可以在一天內又再度成形……
“你父親真有當鬼的潛質,”言先生調侃道:“不死真是可惜了。”
林晴還沒有說話,林龍就來了。
從“地下”來了。
林龍總是可以從言先生想不到的地方發動攻擊,這次也不例外。
那冰冷透明的鬼手,居然直直穿過了那木質的腐朽地板,向言先生胸口抓去。
吃過那“鬼爪透心”之苦的言先生,本該比誰都要害怕這透明的手掌。
可當言先生看到那只手觸到自己的胸口時,他忽然笑了,笑著張開了雙臂。
林龍是一個頭腦很清晰的地鬼,所以當他看到言先生的反應時,他的腦(……如果那能算腦的話)中閃過了無數種可能性。
但算盡所有的利弊之后,林龍還是將自己的手,插進了言先生的胸中,一把握住了那顆蓬勃跳動的心。WwW.
“啊哦!”言先生笑得更開心了:“錯誤選擇!”
“如果你還想用那招噴火對付我,我勸你省省力氣!”林龍冷冷道。
“噴火?”言先生神秘一笑:“有了這個,誰還要火那么俗的東西?”
說到“這個”的時候,言先生的手上多了兩個手掌大小的塑膠包——就像是類似軟包牛奶的那種。
“三聚氰胺?”林龍瞪大了雙眼。
“不是,是黑狗血。”說著,言先生伸出雙手猛地一用力,讓兩個軟包同時在林龍的頭頂炸裂開來。
紅黑色的血雨當頭淋下,惡心的臭味夾雜著血腥一下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那副血紅色的場面,讓林晴都不禁有些想吐。
黑狗血,道家的術士們最喜歡的驅邪物之一,言先生卻并不喜歡。
因為它很臭。
不過它驅邪的效果的確是實打實的——能傳承幾千年的東西,當然是有它的道理的。
如果說火是灼燒,那黑狗血就是腐蝕。
林龍就像是被當頭潑了一盆濃硫酸一般,發出了和超音波不相上下的,絕對高頻的慘叫。
但黑狗血的功用還不止于此。
徒手抓破血袋的言先生,用沾滿了腥臭狗血的雙手在胸前一抓,居然抓住了林龍那半截還在言先生體內的手臂。
——黑狗血的第二功用,就是可以讓平常無法被觸碰到的鬼魂,變成可以被攻擊的類陽體。
“這下你不能再從我看不見的地方跑出來了吧?”言先生左手緊抓著林龍的手臂,右手一抬起,便照著林龍的“臉”狠狠地一拳打去。
本該穿過林龍身軀的拳頭,卻硬生生地打了個正著。
林龍倒了下去,言先生也跟著順勢倒了下去,一人一鬼就這樣糾纏著倒在了地上。
但林龍也甚是強悍,即使是被黑狗血的腐蝕搞得痛苦難擋,但緊抓著言先生心臟的鬼手卻一點也不放松。
他已經抱定了主意,即使是死,也要讓言先生來個“透心涼”。
言先生當然不會看不出林龍的想法,他當然不會感覺不到心底傳來的冰涼,他甚至有些欽佩林龍的果敢與勇氣。
——愚昧的勇氣。
“圓”
言先生張開握拳的右手,重重地拍在了一旁的地板上。接著,那比鬼陰森,比地獄還深沉的聲音再度響起。
一道黃光從言先生的手掌閃出,傳到地板上,在地上畫出了又一個圓圈。
——這就是言先生用拖把所畫的第二個圓,第二個鬼魂的牢獄。
“你怕我闖出去?”林龍躺在地上,艱難地保持著意識,對著言先生嘲諷道。
“別誤會,我只是怕你逃掉而已。”騎跨在地鬼之上的言先生,笑著用右手拉開了身上的大衣,讓林龍可以看到大衣的內側。
林龍瞥了一眼,瞬間感覺自己墜入了地獄。
僅僅是右側,僅僅是林龍能看到的部分,就有五袋黑狗血。
林龍這才明白,為什么言先生會在發覺自己的攻擊時,大敞胸懷讓他的手進來——如果不是忽然張開的雙臂將大衣撐開,林龍的手臂在穿進言先生的身體之前就會先碰到那滿布的黑狗血袋,他也就會發現言先生的計劃了。
“你這個怪物……”看到了自己未來的林龍,忽然笑了。
言先生松開了抓著林龍的左手,用雙手拉開了自己的大衣,讓所有的十個血袋曝露在林龍的面前。
“大家彼此彼此。”說完,言先生便拉著衣服朝著他身下的林龍抱了下去。
“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么狗血。”在言先生調侃聲中,黑褐色的血水蓬勃地從他身下向四周奔涌而出。
那抓心的鬼手,終究也還是無力地松開了。
即使是強悍如林龍的地鬼,同樣也只是一個言咒。
這就是言先生的可怕,你只要一次不擊倒他,第二次他就不會給你留下任何的機會。
所以,林晴不會給言先生留下任何的機會。
正當言先生仍趴在地上,被自己準備的黑狗血沖的有些睜不開眼時,林晴從身后悄無聲息地走入了黃圈,對著言先生的脖子,抬起了右手。
在他的右手中,赫然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血光,刃光。刃落,血濺。
林晴的匕首僵住了,在半空中僵住了。
言先生的左手緊抓住林晴的手腕,他左手上的狗血因為這劇烈的一振,而飄散到了空中。
林晴看著言先生,言先生看著林晴,匕首懸在半空,這副畫面仿佛靜止了很久很久。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
“解決第二個了,接下來是第三個。”忽然間,言先生笑了。
在血海中央,言先生的笑看上去是那么深邃,那樣的可怖。
可怖的是人心,還是言先生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