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有故事,就有言先生。
當姜夜鶯再次醒過來時,她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董事長辦公室,而時鐘上的指針也顯示著現在的時間:凌晨三點。
她已經睡去了整整三個小時。
當她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一切,再次趕到地下車庫的時候,里面已經空無一物——不僅流浪漢裝扮的殺手不見了,就連她那輛轎車也不見了。
姜夜鶯愣了愣,恍惚間回憶起了那個模糊的身影,她趕忙四處張望,卻哪里還有任何人的蹤跡?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自從顧仲死后,他們交換信息的約契就已經自動終止(第四卷),在那之后,姜夜鶯就再也沒有見過言先生,或者接到他的電話。
她只是聽說,言先生原來在旅館的家被轟了個稀爛,然后他和另一個女人一起住進了附近的民居。
言先生,和女人同居?姜夜鶯.每次想到這樣的場景,都無法具體地進行的描繪——獅子會吃羚羊是一件事,但要獅子和羚羊同居在一起?我的上帝……
不知為何,每當想起言先生像個.丈夫似的陪伴著另一個女人,姜夜鶯就感覺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心酸。
她以為,即使某天言先生真的.能和一個女人走到一起,那個女人也該是……
“你就準備一直這樣了?”姜夜鶯忽然開口喊道:“如果.我不死一次,你永遠不愿意見我是么?”
空氣,自然不會給予她任何的答案。
那么,姜夜鶯會自己去尋找。
她搭上了通往頂樓的電梯,然后用身上的鑰匙打.開了通往天臺的大門,最后來到了高樓的最邊緣。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的時刻,姜夜鶯在顧氏王宮.的最頂端,迎風張開了雙臂。
“你說過,人是不.能飛翔的吧?”姜夜鶯閉上了眼睛:“我倒想試試,電影里的情節是不是真的不會發生。”
說著,姜夜鶯忽然傾斜下了身子,從樓頂躍了下去。
乘著高速下墜帶來的風壓,姜夜鶯張開了雙臂,優雅的就像是一只在起舞的蝴蝶。
然后,蝴蝶高速地墜向地面。
在離死亡只有數秒之隔的半空中,姜夜鶯卻想到了一個很小的時候聽說過的故事。
水仙蝶的故事。
據說,有一種蝴蝶,只愿意采集水仙花的花蜜。而當花落的季節,生命還未走到盡頭的蝴蝶們,會選擇自己一頭扎進落花旁的池水之中。
現在的姜夜鶯,是否就像是這自愿沉溺的蝴蝶?
她閉上了眼睛,等待著那個一定會出現的影子。
藏在池底的,水仙的影子。
果不其然,在她落地前的一刻,忽然從大樓的一側閃出了一道黑影,如閃電般疾速竄到了下落的姜夜鶯身旁,一手抄住她的腰,然后又是往前沖出了百多米之后,才緩緩地停了下來。
“你還是來了。”雖然還沒睜開眼睛,但躺在這熟悉的臂彎里,姜夜鶯似乎一下子卸去了所有的壓力與偽裝,笑得就像是一個孩子。
“那什么,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先睜開眼再說這么惡心的話……還有快點給我起來,這樣下去我的小臂會變粗的!”
這不是言先生那熟悉的嘲諷聲,而是一個嬌媚氣十足的女聲。
姜夜鶯緩緩地睜開了眼,她看到的,自然也不會是言先生,而是……
“文蠱生!”姜夜鶯驚叫了一聲,立刻跳出了兩步遠:“你怎么會在這里?”
“還不是愛給人添麻煩的某人叫我來的。”文雅的臉上毫無保留地寫著一萬個不愿意:“他說什么‘如果你不老實給我過去,就別指望以后再拿到一瓶血’之類的,我只好過來了。真是的!讓前女友去救老情人,真不知道這家伙是怎么想的!”
“血?什么東西?”姜夜鶯聽得莫名其妙,但她還是反應了過來:“看來,和言先生同居的女人,就是你了?”
“哎呀,什么同居,聽上去好隱晦啊”文雅嗔笑道:“我只是懶得自己找房子,借他一個房間住罷了。他這頭殘馬還想吃回頭草?美死他算了……”
姜夜鶯看著嬌柔作態的文雅,沉默了片刻,無奈地苦笑道:“這樣說來,之前在地下車庫救了我的……”
“當然也是我這個大好人啦,不然你以為呢?”文雅聳了聳肩道:“我盯著這個‘瘋浪人’也有好一陣子了,這個老喜歡把受害者弄成自殺假象的家伙,居然公然說自己才是最新的殺手NO.1,我不宰他,我宰誰啊?”
“幫忙救人,再順手除了競爭者。”文雅訕笑道:“你們言咒師永遠都是這樣,反正最后占便宜的總是你們。我能問問,你把我的車搞到哪里去了么?”
“我殺人不免費,救人自然也要些報酬。”文雅倒是老實不客氣:“那輛車簡直就是個移動堡壘,看到了不拿走我多難受啊!你放心吧,你的保鏢們已經接到了我的電話,正緊趕慢趕地朝著跑呢,你不用擔心走著回家!”
說著,文雅便轉過頭,招著手準備離開:“不用客氣了,也不用請我吃飯了,只不過下次別再沒事學人家玩跳樓了,我可不是什么時候都在的。”
“喂!”姜夜鶯忽然出聲叫住了文雅,但卻一時間想不出要說的話。
“干嘛?”文雅不耐煩地轉過頭:“你該不會是想讓我替你約某人出來和你約會吧?現在你的丈夫也死了,沒有什么再能阻礙你去追求你的幸福了,是么?”
聽到“丈夫”兩個字,姜夜鶯的表情明顯地僵了一下,顧仲的笑容立刻從記憶的最深處重新浮現了出來。
原本那幾乎脫口而出的話,被這記憶中的面容,堵在了咽喉。
“替我向言先生……問好。”最終,姜夜鶯只能擠出這樣干澀的問候。
“那是當然。”文雅的話還沒有說完,人已經又一次化為疾速的黑影,沖進了夜幕之中,消失不見。
姜夜鶯看著文雅消失的方向,久久地發著呆,直到保鏢們的車出現在她的身旁。
會為了花朵的凋零而墜身池水中的是蝴蝶,也只能是蝴蝶。
它們能這樣灑脫,是因為它們的翅膀上,什么都不用背負。
或許,你是我想在水中追逐的影。但是,我卻只能在水面之上飛翔。
姜夜鶯嘆了口氣,乘坐在完全不顛簸的高級轎車上,離開了這最漆黑的夜。
也與她的影,永遠告別。
在另一幢樓的樓頂,一個與背后的夜色渾然一體的男人,正默然地看著轎車的離去。
這個男人,自然就是言先生。
文雅高速地竄到了他身旁,然后停了下來,語氣酸溜溜地說道:“救了就救了吧,干嘛還裝模作樣地讓我出去替你扛?人家想見你想得都跳樓了,你還在這兒裝蝙蝠俠發呆,你到底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急色言啊?別是哪個會易容的把你掉包了吧?”
言先生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她相信了么?”
“應該是吧。不過那個丫頭也很聰明,我也不一定猜得透就是了。”文雅自嘲似地笑道:“畢竟當初我如果看透了她,你就已經死挺了。”(注:第四卷,姜夜鶯把文雅的特質肌肉麻痹藥劑換成了其他麻藥。)
“怎樣都好,只要她肯好好地活下去就行。”言先生眉頭緊鎖道:“如果顧氏現在垮了,我們要擦的就變得太多了。”
“你就這樣你自己會不會信。”文雅不耐煩道:“還看?再看也不能把人家的車看回來了!”
“你好煩啊。”言先生沒好氣道:“你要走先走好了,今天大爺心情好,想看日出不行么?”
文雅不但沒走,反而走到了天臺邊緣,一坐了下來:“我偏不走,我就是要纏著你了,看你能怎么辦。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不是么?”
是啊,時間可以沖淡一切。
而言咒師們,有的是時間。
“不過話說回來,當初你為什么那么想殺我?”
“因為殺你很有趣啊!”
“那現在你怎么又不想殺了?”
“因為,跟你在一起,果然還是更有趣一些!”
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調笑中,太陽終究還是升起了。
日落,日終會出。
花謝,花仍會再開。
人和人之間的故事,永遠不會有停止的一天。
只要這個世界還有人,那就有故事;只要有故事,故事的背后,就會有言先生的影子。
這一切,永遠不會結束。
在上海的某個角落,一個金發的少年,尋著了一個黑發的少年。兩個漂亮的男孩互相對視,然后笑開了花。
黑發少年雙頰上掛著深深的酒窩,開懷笑道:“看來你失敗了啊,我的少爺。”
“是啊,看來在正面戰場上擊敗這些人,確實是比較困難。”金發少年絲毫不以為意:“不過我也為你爭取了足夠的時間,不是么?我們要請的客人都請到了么?”
“茅先生和胡先生都已經到了,還有幾位我們仍在請,不過他們的要價不是那么容易滿足,可能需要花些時間。”黑發少年緩緩說完,然后指了指金發少年背后的木門問道:“我們的貴客現在情況怎么樣?”
“還處于適應期,看來回到自己的世界,他還得先倒倒時差。”金發少年笑道:“這樣一來,我們的棋子就湊足了。”
伴隨著少年的笑容,他手背上那紅色的盾徽里,怒吼的獅子變得栩栩如生。
赤盾會忍,但他們不會敗。
時機一到,瘋狂的食財一族,便會再次卷土重來。
這一次,言先生、諭天明、文雅,還有那些人和非人的家伙們……你們,擋得住么?
這個世界的故事,永遠沒有終結。
第八卷水仙蝶完
言咒師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