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有人靠近，程昭昭將圓滾滾的五彩多寶魚塞回了靈獸袋，一轉身看到一個少年。
少年五官平平，其貌不揚，肌膚很白，是那種常年不見日光的冷白。
見程昭昭望過來，少年的眉梢微動，紅色的眼里透著一絲緊張。
“棲遲……”
程昭昭自然認得他，此時他的模樣和當年在古剎幻境里看到的一模一樣，就連身上穿著的這件法衣也和當日的如出一轍。
想不到時過境遷，他還是少年模樣。
“……前輩。”程昭昭道。
棲遲松了一口氣，道：“以后喊我棲遲就好。”
“這不合適吧。”
“沒什么合適的，我就是棲遲。”
見棲遲堅持，程昭昭點頭道：“好吧，棲遲。”
棲遲笑了，顯得很高興。
程昭昭也笑了，棲遲雖然修為已達元嬰，聲音也隨著時間變得沙啞，可他依舊是少年心性。
這也許也跟他常年待在暗蜮魔淵里與世隔絕有關。
他愿意收拾自己，重新回到少年模樣，就說明有些事情他是真的放下了。
程昭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棲遲的臉上。
“你盯著我干什么？”棲遲有些不自然道。
“怎么保養的，服用了駐顏丹？”
棲遲：“……”
暗蜮魔淵上空突然撕開了一道裂縫。
兩個修士一前一后的跨了出來。
前者花團錦簇，行走間落下無數花瓣。后者先是穩住了身形，深吸了一口氣，才隨之落地。
“大師姐，這就是暗蜮魔淵？”
邶鋒望著面前深不見底的深淵，一眼就看到了數只在崖壁上盤旋的恐怖妖獸。
花凰睇了一眼深淵：“不錯，沒想到這么快又來了這個鬼地方。”
對這個地方，花凰可沒有半點好印象，上回來此大費周章不說，還沒討到什么便宜。對于她來說，沒討到便宜就是浪費她的時間。
不過這回可是不一樣，小九落到這樣的地方，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邶鋒手上是從門派里取來的身份玉牌，里面封著一滴程昭昭的精血。
玉牌里的精血稍稍有些暗淡，但總體尚好，這也讓他們都放心不少。
至少小師妹沒有生命危險。
“你留在上面，師姐去去就回。”花凰當即一躍而下。
邶鋒看著花凰的身影消失在濃濃的云霧里，來不及說出口的話只得咽下。
他其實也想跟著下去看看，不過大師姐出發前就已經說了，就算有她帶著，以他的修為也根本不能支撐到崖底。
暗蜮魔淵里魔氣濃郁，修士入內無時無刻都需用靈氣抵御，如此一來，再遇到危險就根本無法抽身。
想到邶婕也在暗蜮魔淵，邶鋒當下捏了一道傳音符發出去。
崖底又一聲爆炸，與此同時天空中墜落一只妖獸，砸的血肉橫飛。
程昭昭從洞穴里出來。
“棲遲，你把妖獸都炸下來了？”
千里興沖沖的扇著翅膀飛過去，又加餐了。
程昭昭環顧四周，沒有發現棲遲蹤影，就走到一處水洼邊，果然看到里面趴著一個臉朝下的棲遲。
棲遲從水坑里抬起頭，半張臉腫的跟豬頭一般。
“不清楚。咳咳。”
程昭昭看了他這樣子嘴角微抽，覺得棲遲還不如保持之前那樣子，至少還保留了神秘高深的前輩模樣，這樣也不至于頻頻刷新她對他的認知。
“還是失敗了嗎？”
棲遲從水洼里爬起來，捂著臉點頭：“還是和之前一樣，這氣體真當是前所未見。”
“不然，你還是算了。”
程昭昭勸道，當初她誘他加入暗魔珠，是打著拖延時間的主意，也許還存著把他炸死的心思。
沒想到棲遲會如此較真。
“不行，此丹必須成。”
“要不然，你帶著它到蒼劍派做客，可借我門派專門的煉丹室。”程昭昭掃了一眼，此處魔氣四溢，實在不是煉丹的好地方。
聞言，棲遲嘴唇抖了抖：“你是想離開了？”
是啊。這話在看到棲遲憂傷的目光之后，程昭昭改口道：“這里不利于我修煉，也不利于你煉丹，既然你已經想開了，為何還要待在這里？”
棲遲渾身一震，目光陡然一亮：“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一起離開？”
“是啊。”程昭昭一喜：“有何不可？”
“去蒼劍派？”
程昭昭點頭：“如果你想來的話，大可以來做客。不過……”
“不過什么？”棲遲露出困惑的神情。
不過也不知道尚未進階金丹就回門派，會不會受到處罰。此次純屬意外，她也不想的。
程昭昭如此想便釋然了：“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躲在暗蜮魔淵，當真沒有別的原因？”
“什么原因？”
“比如外面招惹了了不得的仇敵，不得不困在此處。”
她想要讓棲遲去蒼劍派做客，卻不能給門派弟子們帶來危險，若是真有大麻煩，她可就是個罪人了。
棲遲搖頭：“仇敵早就被我殺光了。”
“殺……殺光了？”
“不錯，那些囚禁我為其煉丹的修士，利用我得到好處的，出賣我的人統統都死了。”棲遲的眼神變得晦暗不明。
“那你還有朋友嗎？”
棲遲搖頭：“這世上認識我的人沒幾個。”
程昭昭微嘆，看了一眼他的紅眸，突然想到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你是魔修？”
在天楚，紅眸極大部分代表了魔修。
可程昭昭明明記得當年在幻境里看到棲遲的時候，他是一對黑瞳。
棲遲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丟了過來。
程昭昭接住，發現里面都是氮魔丹。
就聽他道：“在這暗蜮魔淵里待久了，身體便不可避免的吸收了很多魔氣。我煉制了許多氮魔丹，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吃上一些。只不過時間久了，氮魔丹也失去了效用。我的眼睛就成了這樣。”
“是吸收了過多的魔氣？”
“魔氣只改變了我的眼睛，可我體內并無魔氣。”
程昭昭點頭，這個她相信，因為棲遲煉丹的時候，運用的都是靈氣，很是精純。
又一只妖獸從天而降，千里興高采烈的沖過去，這里的許多妖獸體內都結著妖丹，不撿白不撿。
卻不想剛跑出去就被一只妖獸砸扁在地，露出的一只翅膀抽搐了幾下。
程昭昭和棲遲抬頭，就見天空被一個又一個黑影遮蔽。
天上，下妖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