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陽山門；
程昭昭倚靠在遂陽派巨大的山門石碑上，望著不遠處正在道別的兩人。
“邶姐姐不必送了。”孟黎冷著臉，眼眶里卻蓄滿了淚水。
邶婕上前一步，輕拍她的腦袋：“小黎，離了遂陽派，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了。”
“我知道了，邶姐姐回吧。”
孟黎推開邶婕，對她俯身一禮，而后轉頭就朝山下走去。
定定的目送孟黎的身影消失在狹長的山道上，邶婕才嘆了一口氣。
“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道。”身后傳來說話聲。
邶婕轉身，才發現程昭昭不知何時已立在她身側。
“既然來了，怎么方才不現身？”
程昭昭道：“這件事多少與我有些關系，怕她見了我不好受。”
“不會的，在小黎心中，你依舊是她的程姐姐。”
程昭昭莞爾，卻沒再說什么。
邶婕不再糾結此事，道：“你來的正好，隨我去個地方。”
“去哪？”
邶婕道：“去了就知道。”
遂陽派外門有兩處眾所周知的禁地，其一便是遂陽那位女佛修古善仙尊的外門住處池海院，另一處則是紫竹林里的莫秦院，相傳是莫家老祖的院子。
程昭昭好奇問道：“你們這位莫家老祖就是傳聞中那位女佛修的道侶？”
邶婕搖頭。
“不是？”
邶婕道：“不清楚。事情過去太久遠了，眾說紛紜，遂陽史載上倒是記載了有關兩位先祖前輩的事跡，不過并未明文記載過他們是道侶一事。”
程昭昭側首：“我聽萬里大殿的弟子們提到過，你們門派有座山峰上種了許多的莫鈴蘭，據說是那位莫家老祖親手為古善仙尊栽種的。”
邶婕側首，手指著東面一座藏在云霧間的山峰：“吶，就是那座。這件事倒是真的，那是莫家世代守護的地方，如今也是我和師尊居住的地方。”
“掌門夫人住在那？”程昭昭詫異。
“是啊，有何[txt小說]不妥？”
“我還以為，她住在遂英殿。”
邶婕莞爾：“遂英殿是掌門居所，按照慣例，掌門夫人也可入住。只不過，我師尊喜歡清靜，一直以來都是住在孤影峰。”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竹林深處。
竹林清幽，林中竹院建造簡單，竹籬上布滿斑駁的竹紋，院外是鋪滿一地的金黃竹葉，門匾上是筆走龍蛇的三個大字——莫秦院。
“字寫得極好。”程昭昭贊嘆。
因是看過了諸多書生寫的字，程昭昭覺得眼前這三個字和書生的風格完全不同。
書生的字內斂堅毅，看似輕緩飄逸，實則內勁十足。而這三個字，鋒芒畢露，可觀寫這三個字的修士性情外放，自由灑脫。
“那是自然，這可是莫家那位先祖親手寫的。”
邶婕引著程昭昭入內，小聲道：“托你的福，這還是我第一次進莫秦院。”
聞言，程昭昭不解：“真的？”
邶婕沖其眨眨眼，站在院中朝竹樓的方向行了一禮：“師尊，這便是我跟您提起的年少好友，程昭昭。”
“你師尊在！”程昭昭指了指竹樓。
俯身行禮的邶婕沖她點點頭。
程昭昭會意，拱手道：“晚輩蒼劍派程昭昭，見過掌門夫人。”
竹樓的大門悄無聲息的打開，里面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
“無需多禮。”
“是。”邶婕拉過程昭昭起身。
下一刻，她們面前就出現了一張竹桌和兩張竹椅。
“本該請程小友入內就坐，只不過此地乃我莫家先祖院落，我等后輩自是不敢隨意請外人入內。”
程昭昭淡淡道：“掌門夫人不必介懷，先祖居所，理當如此。”
程昭昭雖也好奇這萬年前的莫家先祖的竹樓里到底是如何的，不過既然不讓進，她也不強求，莫家如此重視也不過是因為那時先祖曾經住過的地方，意義不同。
對她來說嘛，也不過是一處保留了萬年的院子罷了。
說不定她在外門的小竹院以后也有這等待遇呢。
腳步聲傳來，程昭昭看向來人。
徐步而來的女修膚如凝脂，面容姣好，一襲白衣翩翩若仙。烏發披在腦后，綴著幾點紅梅發飾。她的目光淡然，仿若眼中一切皆為虛無。
這便是掌門夫人？
程昭昭有些疑惑，這張臉，她在君歆的那些記憶里倒是有過驚鴻一瞥。
不過那時候看到的掌門夫人還是個少女模樣，粉衣嬌嫩，俏皮伶俐。眼下這副裝扮，倒是程昭昭沒由來想到一人。
那便是君歆。
君歆素來愛穿白衣，好似從小到大的那些畫面里，都是白衣盛雪，哪怕如今只是一抹殘魂，依舊是如此。
因著段賦的緣故，程昭昭自然而然將這兩人做了比較。
要說君歆溫婉如蓮荷，迎驕陽不懼，纖塵而不染。那么眼前這位掌門夫人就有點像冰天雪地里的雪蓮，清冽澄明，雖看著和善，實則拒人于千里之外。
當然，這不過是程昭昭第一眼對她的印象，究竟這掌門夫人為何如何，還需再看。
程昭昭在打量這位掌門夫人的同時，莫離霜也在不動聲色的打量她。
注意到程昭昭目光中除了好奇之外，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著實耐人尋味。
“坐。”
莫離霜示意二人重新落座。
“說說吧，你看了本君這么久，覺得如何？”
程昭昭這才收回目光，淡笑道：“氣質出塵，不落凡俗。”
莫離霜斂眉：“是個嘴甜的。”
邶婕聞言，忙道：“師尊，這話我可早就說過了。”
“婕兒是蜜里調油……本君有些渴了，你且去后山取些潭水，煮一壺清茶。”
邶婕微頓，這是要單獨留下程昭昭的意思了。
莫離霜輕笑：“放心，為師不會吃人，只是有些話要跟你這位小友說。”
程昭昭給邶婕投了一個‘安心’的眼神，道：“這里可是遂陽派，我也正好有些問題想向莫前輩請教呢。”
如此，邶婕才起身離去。
她自是知道師尊不會對程昭昭如何，只不過有些擔心罷了。
邶婕離去，院子便陷入了一片沉寂。
雖則是程昭昭與莫君離霜對而坐，實則更像是君歆現身于此，目不轉睛的與莫離霜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