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昶德說道：“也沒有到洛城，單在縣城里面就把東西都賣完了。我認識沈東臨沈大老板，本來是去找他談山貨生意的，結果不知怎么就說到你那些胭脂了，才知道原來他還開了胭脂店的。不是一家，整整三家！”

陸黛滿心歡喜，也不打擾，目光熠熠的聽孟昶德講。

孟昶德接著道：“沈老板專門瞅了一眼，覺得挺有意思的，就讓我先放了一半在他的鋪子上賣，結果第一天就挺受歡迎的。于是又找上我，把剩下那一半也要去了。然后我們才開始談合作。”

阿黛心里微微訝異，這沈老板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可以在出價之前讓孟昶德把東西放在那里賣！更重要的是，孟昶德居然一點反對意見都沒有。

阿黛沒有說話，接著聽孟昶德講：“你做的那些東西，主要是看起來好看。至于精油和純露的效果，大家誰也看不出來，所以一開始定的價格不算高，等以后效果出來了，可以再漲價就是了。”

阿黛一針見血的問道：“所以，最后孟老板你跟沈老板商量好的價格到底是多少？”

孟昶德也不賣關子，直接道：“手工皂220個錢一個，純露不管種類，統統160個錢一瓶，七子白面膜200個錢一盒，沉香淺色220個錢一盒，紫月季胭脂200個錢一盒，精油不管種類，統統200個錢一瓶。”

阿黛一邊聽。一邊在心里默默的算，基本上是她這邊零售價的兩倍，由此可見。沈東臨那三間胭脂店應該是有些名頭的，如果不是大店鋪，不會定這么高的價格。

孟昶德接著道：“這是我跟沈老板定的價格，至于他那邊多少錢賣出去，這個我就沒法兒管了。不過我回來之前，專門去他鋪子里面觀察了一下，賣得最好的是手工皂。一塊賣到七八百個錢一塊，220個錢從我們這里買過去簡直是占了大便宜了。”

陸黛瞪大了眼睛。

孟昶德嘴角勾了勾：“幸好第一次只是口頭上商定了價格。并沒有簽下文書合同。我這次著急趕回來找你，也是因為沈老板那邊快賣斷貨了。一般新品出來的時候最受歡迎，所以買的人多一點。等我這次帶著東西過去了，大概就要跟沈老板簽文書合同了。這價格方面，自然還是有商量空間的。”

陸黛點點頭，然后問了一句：“沈老板的胭脂鋪在縣城里面很出名吧？”

“可不是！整個縣城，有一半的產業都是沈老板的，又有哪家胭脂鋪能跟他的比肩！”孟昶德笑了笑，說了這么久，也口渴了，端起茶杯來一飲而盡，然后看著阿黛手腳麻利的端起桌子上的茶壺給他續上。

孟昶德忽然起來逗一逗這小姑娘的心思：“你自己算一算。我該給你多少錢？”

陸黛一看孟昶德的神色，就知道這人是故意要自己出糗。首先，這里沒有算盤。其次，就算是有，孟昶德也不認為阿黛會打算盤。

阿黛確實是不會打算盤，但是她說筆算啊！

孟昶德這么一說，她也沒有露怯，直接就用手指指尖蘸了茶杯里的茶水。然后在桌子上比劃。

孟昶德上次一共帶走手工皂200個，竹葉純露100瓶。紫月季純露50瓶，金盞菊純露50瓶，七子白面膜100盒，濃香淺色20盒，紫月季胭脂20盒，紫月季精油20瓶，金盞菊精油20瓶。

也就是112吊錢零400個銅子。四成就是44吊錢零960個銅子，減去之前的8吊定錢，剩下36吊錢零960個銅子。

阿黛比劃了一小會兒就停了手，笑著問孟昶德：“孟老板，如果不算稅款的話，可是該給我36吊錢加960個銅子？”眼睛彎彎的，顯然是心情特別歡暢！

一向淡定的孟昶德這下是真的被阿黛震驚到了，他自問做買賣這么多年了，這點兒賬目對他是小意思，就是不要算盤也能心算出來。可是，他也清楚，別說是心酸了，就是用算盤，他沒有阿黛這么快算出來！

陸黛見孟昶德這副表現，不由得又笑了笑：“孟老板，你不必這么吃驚。”

孟昶德這才回過神來，也不說阿黛算得對不對，再看桌子上的水跡已經完全干了，趕緊問道：“陸小姑娘，不知道你這算術是在哪兒學的？”

阿黛一愣，孟昶德又問道：“還有，你剛剛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什么？”

陸黛心里咯噔一跳，才想起這個世界是沒有阿拉伯數字的。當下也不想當什么“發明了”更簡單的計算方法的牛人，阿黛矢口否認，道：“啊？剛剛那個沒什么，就是我在想問題的時候喜歡手指亂戳。”

孟昶德顯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那你剛剛是怎么算出來的？”

“就這么算出來了啊！200塊手工皂，220個錢一塊，我就算2個手工皂多少錢，再翻100倍就好了。很難算嗎？”陸黛趕緊轉移話題，“孟老板，我就是隨便算一算，你還沒說我算得對不對呢！”

孟昶德瞅了阿黛好一會兒，算是被阿黛的這個說法說服了，心里暗贊阿黛腦瓜靈活，嘴里卻道：“沒錯，一點兒都沒錯。我倒沒有想到這東西會這么好賣，這次也是運氣，占了沈老板的光。”

說著，孟昶德掏出一塊碎銀子，以及一些零散的銅子，遞給阿黛：“我把銅錢兌換成碎銀子了。不然那么多銅錢，太重！你要不要找老板要小戥子來稱一下？”

阿黛趕緊接過碎銀子和銅錢來捂著，搖頭道：“孟老板總不會坑我一個小姑娘！”

孟昶德不置可否，然后道：“車馬稅和城門稅都不高，但是長期積累起來也是蠻多的，我就自己出的錢，沒有從這些錢里面扣。反正有賬本記著，到時候我們半年結算一次好了。”

阿黛點點頭，表示同意：“孟老板想的自然是周到。”

孟昶德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見底的茶水，道：“事情差不多就是這些了，你也回家了吧，晚了就不安全了。”

陸黛搖頭：“孟老板，我還有事情想問一問。”

孟昶德以為阿黛是在銀錢方面有什么意見，心里皺了皺眉，面上卻是不顯，示意阿黛開口。

誰知阿黛卻問道：“孟老板，你有注意到帶去的那些東西，受歡迎程度的排名嗎？”

孟昶德點了點頭，道：“最好賣的是手工皂，其次是七子白面膜、沉香淺色、純露、精油、紫月季胭脂。”

阿黛點了點頭，又問道：“純露有竹葉純露、紫月季純露、金盞菊純露，哪一種最好賣？精油有紫月季精油、金盞菊精油，哪一種最好賣？”

這么一問，孟昶德立馬明白了阿黛的心思，當下就有點兒尷尬：“這次去縣城的事情比較多，也就去沈老板的鋪子里面觀察過一次，沒太注意到。你放心，下次我一定仔細觀察。”

阿黛笑了笑，然后道：“其實，孟老板用不著去鋪子里面觀察啊，直接問沈老板不就好了，這種問題，沈老板應該很樂意告訴你答案的。”

孟昶德一派腦門：“可不是！我和沈老板兩個平日里總說自己穩妥，這次是在你一個小姑娘面前掉了份了！”

陸黛笑了笑：“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嘛！”

孟昶德一愣，詫異道：“你讀過書？”

阿黛一愣，確實是，一個村妞哪里知道這種文縐縐的話啊，趕緊笑道：“沒有啊，我聽我堂哥說過。”推到陸秀才身上就對了。

孟昶德也不深究，當下結算了茶水錢，兩人走出茶樓，然后告別分開走了。

這座茶水樓的位置在后街，跟齊芳齋隔得不遠，阿黛怕遇上戴老板，就想著避開齊芳齋，往另外一邊走。

誰知這一避就避出了問題。

剛剛阿黛跟孟昶德在茶樓里面談事情的時候，孟昶德找的是一個單間，兩人卻不知道這茶樓的隔音不太好，兩人的話，隔壁是沒有聽清楚，卻把那碎銀子三個字聽了個實實在在。于是兩人一出門，隔壁的人也跟著出門了。

阿黛沒有往齊芳齋的方向走，這讓跟出來的三個人喜上眉梢。如果是往齊芳齋的方向走的話，這三個人就算是要下手，也得等阿黛出了鎮子。

可這齊芳齋的反方向，阿黛不知道，那是整個白石鎮最烏煙瘴氣的地方，甜水巷、賭坊什么的，都在這一片。

三人嘰嘰喳喳滿臉興奮的跟在阿黛身后，阿黛心里正樂呵，根本就不知道身后危險正在靠近。等到被堵在一條巷子里面的時候，阿黛才知道自己被打劫了！

三人都是干瘦干瘦的，就跟古裝劇里面的潑皮無賴一模一樣的，其中一個帶頭的沖著阿黛壞笑：“打劫！把碎銀子都交出來，別說沒用，我們剛剛都聽到了！”

阿黛臉色一白，她本來想著還可以忽悠過去的，反正自己這穿著也不像是有錢人的樣子。她并不知道那三人只聽清楚了碎銀子三個字，以為剛剛在茶樓的談話，這三人聽了個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