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妝

第一百二十三章 龍神節

阿黛一聽到“請你給全村的年輕姑娘們修臉盤頭啊”就斯巴達了,這是什么節奏!當下很想問什么是“龍神節”,可聽柳婆子這話的意思,龍神節應該是人人都知道的,于是就不敢問了。

只好道:“柳婆婆,要不然我回家問問我阿姐先?”

柳婆子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這么好的事情,直接答應了就好了啊!老婆子可是跟我家那老頭子說了好久才讓他答應下來的!”

見阿黛不說話,柳婆子接著道:“報酬方面你放心,跟往年一樣。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阿黛見柳婆子這神色,估摸著也大概真的是一件好事,只好擺出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先答應了下來。柳婆子見阿黛答應了,才一臉得色的往家里走。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遇到了花楚楚,村長的房子是單獨修在河邊的,花楚楚到這邊來顯然是專門來找人的。

看到柳婆子,花楚楚的眼睛一亮,連柳婆子見到她時厭煩的皺眉都當沒有看到,笑嘻嘻的迎上去:“柳婆婆,這是打哪兒回來啊?天氣這么大,呆在家里吹涼風多舒服啊!有什么跑腿的活兒,支我們這些晚輩去就好了!”

柳婆子停下腳步來,似笑非笑的看了花楚楚一眼,然后上下一打量,道:“原來是花家丫頭!我一個半只腳踏進棺材里面的老婆子。可不敢支使你!”

花楚楚像是沒有聽出柳婆子話里面的諷刺,依舊笑得跟朵花兒似的:“這是哪里的話,柳婆婆這么健朗。自然是要長命百歲的!”

柳婆子心里想著,嘴上說我長命百歲,心里還不定怎么咒我呢!當下也淡了繼續跟花楚楚糾纏的心思,故意用手擦了擦額頭道:“這年紀大了身子就虛,我得回家去涼椅上躺一會兒。”

然后也不管花楚楚,繼續往家走,聽到身后的動靜。皺了皺眉,扭頭一看。果然看到花楚楚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趨。當下就不悅了:“花家丫頭,你這是什么意思?”

因為不高興,語氣就硬了許多,饒是神經再大條。也能聽出里面的嚴厲。更何況,花楚楚是個敏感的姑娘。

要是換了以前,她這就該生氣了,可現在她依舊淡定,沖著柳婆子笑:“柳婆婆,這不是龍神節到了嘛,想著您那么忙,總不好讓您親自上門,我便自己過來了。”

柳婆子一看到花楚楚就猜到了她來這邊的心思。剛剛擺出那副姿態,也是想讓她知難而退,免得鬧得沒臉。沒想到人這么沒有眼色。她都表現得這么明顯了,花楚楚還敢開口說。

既然人家自己都不在乎臉面,那她也就沒有必要顧忌著了,當下一本正經對花楚楚道:“龍神節修臉盤頭的事情,我已經找了陸家的阿黛了,她的本事大家看在眼里。想來是沒有人會提出反對的。”

花楚楚表情一僵,有些急了。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可前兩年都是找的我負責啊!”

柳婆子點頭,滿不在乎的說:“是啊,今年是陸家阿黛。”

花楚楚眉頭一皺:“大家怎么可能會滿意,她阿姐可是一個災星!”

柳婆子一聽這話,突然笑了起來,臉上的褶皺就跟盛開的菊花一樣:“阿墨是災星,可阿黛不是啊!花家丫頭,你前不久做下的那些事,你當大家都是瞎子聾子嗎?”

花楚楚一聽這話,呆愣在原地。

柳婆子甩手就走,走之前說:“你自己心里好好琢磨琢磨,別再為這件事來找我了,我沒有時間來應付你!”

柳婆子走后,花楚楚在原地站了好久,然后轉身就往陸家走,走到阿黛家院子門口,站了一會兒,到底是轉身離開了。

阿黛一進屋就趕緊去臥房查看阿墨的情況。早上走的時候她煎好了藥溫在那里,看到床邊的藥碗,阿黛知道阿墨這是喝了藥又睡了。見阿墨臉色呼吸都正常,阿黛不由得松了口氣。

既然阿墨沒有醒,阿黛也就不好問,轉身去后面小竹林打算拿土碗給小雞小鴨添點水,卻發現靠著竹根的土碗里裝著滿滿當當的一碗清水。早上走的時候添的清水不可能到現在還是滿滿當當的,應該是阿墨上午醒來后弄的。

阿黛嘴角彎了彎,然后把兩條鯽魚放在木盆子里面用水養著。想著阿墨這情況是不能做飯的了,她是不太會做菜的,到晚上的時候,她用著鯽魚熬魚粥也不錯。

打開碗柜,里面有一碗半的粥,阿黛早上專門留了兩碗,阿墨起來后吃了半碗。阿黛嘆了口氣,端了那碗滿的,然后就著阿墨以前做的腌蘿卜吃了。

因為今天要去鎮上出攤,所以昨天邱老三來的時候,阿黛就叫他今天先不要送花瓣來了。所以現在家里也沒有花瓣花朵可以給阿黛用來做東西。只好摘了許多的竹葉,開始蒸竹葉純露。

后來實在是熱得厲害了,阿黛先暫停了蒸純露,轉而做皂基。皂基這種東西需要放好幾天才能用來做手工皂的,所以阿黛是一有時間就做,免得急需手工皂的時候缺少材料。

到申時(15點到17點)的時候,阿黛進屋看了阿墨一眼,發現人剛醒。阿墨瞅著阿黛一樂:“今天回來得挺早的啊!”

阿黛狐疑的看了阿墨一眼,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阿墨咳嗽了一聲,道:“今天出攤掙了多少錢?記得分一半放在那匣子里!”那匣子,便是阿墨給阿黛藏嫁妝的地方。

阿黛嘴角一抽,這點小事她不想跟阿墨產生分歧,而且,撇開嫁妝的事情不談,合理理財是必不可少的,分一些錢存著有好處。

于是便笑瞇瞇道:“今天生意挺好的,我去找了燒陶的,跟他們定了一批瓷盒,上面印上‘香如故’三個字,只比瓦瓷鋪子貴一個銅板。然后給了一吊錢當定金,再就是買了兩條鯽魚,剩下的都在這里呢,你數數。”

然后就真的把錢全部拿出來放在床頭,由著阿墨去數。

阿墨全身有些無力,示意阿黛把他扶著坐起來,靠在床架子上:“阿黛,咱們現在也有一點錢了,你……你下次趕集日,擺完攤,去成衣鋪子給自己買一身衣服吧!”

突然提起這么個事情,阿黛詫異得很:“好好的買什么衣服?”在阿黛看來,她家剛能吃飽飯,買衣服這種事情,怎么著也得等天涼了再買吧!這大夏天的買什么衣服!

阿墨扯著嘴笑了笑,伸出手指戳了戳阿黛的額頭:“傻啊你,過幾天就是龍神節了,哪年沒給你置一身新衣服!”

剛剛一忙,阿黛都忘了這件事,現在阿墨一提龍神節,阿黛立馬想起來了:“阿姐,柳婆子說,柳婆婆請我去給大家修臉盤頭!”

阿墨一聽,眼睛一亮,急道:“真的嗎?”

阿黛點點頭。

阿墨樂了,自己先喜滋滋的笑了一會兒,然后瞇著眼睛,對阿黛道:“真好!真好!”

兩個“真好”,表明阿墨真的很開心,這讓阿黛更加對龍神節好奇不已。當下就不遺余力的旁敲側擊,好在阿墨沉浸在喜悅中,也沒有察覺到阿黛的不對勁。

原來這龍神節便是每年的七月三十,剛好是收完玉米,水稻也即將成熟的日子。每到這一天,大家都聚在一起慶祝,一來是感謝龍神風調雨順,讓玉米有個好收成,二來是祈求水稻將有個好收成。

除了謝神,便是敬鬼。這里的人不過中元節,卻是在龍神節的這天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完了之后一起放天籠。

天籠跟孔明燈有些類似,不過外面糊的那層紙是白色的,一家只能放一個天籠,要祭拜的亡者的名諱都寫在上面。因為亡者有多有少,所以天籠也有大有小。

龍神節一共持續三天,這三天,大家不出門干活,不趕集出攤,就只是狂歡。一般來說是兩個村子一起舉辦,年輕的姑娘媳婦們都穿著新衣裳,修臉盤頭,倒也促成了不少的有情人。

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會修臉盤頭的,而龍神節又是兩個村子一起舉辦的,所以為了自己村子的臉面,一般會由村長出面,請整容匠來。但整容匠數量畢竟不多,所以每年都是供不應求。前兩年楊柳村都是請的花楚楚。

阿黛想了想,又對阿墨提了一句:“柳婆婆說報酬跟往年一樣,阿姐,是什么啊?”

阿墨笑道:“你怎么忘了?修臉盤頭一個人,主家就會給一升米半升玉米做報酬,去年為了這個,你還鬧著讓我去賣了阿娘留下來的那枚銀戒指呢!”

阿黛抽了抽嘴角,去年那修臉盤頭的不是花楚楚么!想到自己前身居然能把這樣的花楚楚當閨蜜,簡直忍不住想要吐槽一番!

不過,照阿墨這么說,被請去幫忙修臉盤頭確實是一件好事,難怪柳婆子來找她的時候會那么擠眉弄眼的笑!

一升米便是四斤,半升玉米便是兩斤,雖然少,可一個村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婦啊,這一番下來,夠兩姐妹吃好久了!最重要的是,這妥妥的是在兩個村刷好感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