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白家出殯,全離水自覺有頭有臉的人都來送奠儀。p
不來不行啊,尤其是那些有點小勢力買賣又見不得光的人家,都恨不得借機送上一筆厚禮,好向白典史表示自己的清白,他們實在是和白少爺的死毫無瓜葛啊。p
這幾日離水城的氣氛愈發緊張,市井的地痞頭目不管依附的是誰,全都被抓了起來,每天排成一排按倒在縣衙門口打,縣太爺放出話來,抓不到殺害白少爺的兇手就日日打,打死拉倒。白少爺死前經過的街道、去過的店鋪全都被封了起來,據說縣衙大牢里已經人滿為患。p
先前大家只是知道白四老爺不好惹,可不知道他竟有這么大的勢力。這回兒子出事,連將軍府的軍士們都聞風而動,滿城幫著抓人。p
李榮也夾雜在送禮的人流當中。p
他只是個小小的魚販子,原本用不著來,今天來白家的人非富即貴,他雖然日子也算過得殷實,比根基還是低人一頭,混在里面顯得有些扎眼。p
李榮暗暗叫苦,今天他必須來這一趟,外甥女還在人家手里呢。是福是禍總要提前探探風聲,一家人才好做準備。p
幾天之前文笙出了門一去不回,只當天由縣衙的傅捕頭到家傳了個口信,說是她有點事情要辦,過些天才能回來。p
李榮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和傅長沙雖然認識卻沒有深交,試著探了探對方的口風,還好傅長沙很客氣,說是他們請顧姑娘幫個忙,需要她暫在白典史家里住上幾日,這件事知道的人都會保密,不會有損顧姑娘的名聲。p
李榮強作歡顏將人送走,回頭一邊要絞盡腦汁地扯謊叫老父和妹妹安心,一邊又忍不住嘀咕:幫什么忙?該不會衙門的人知道笙兒身上有古怪,請她以鬼神之力捉拿殺死白少爺的兇手吧?p
他越想越覺無稽,在家里呆不住,干脆趁這機會到白家來看一看,想著怎么也要見文笙一面,看她想要做什么!p
李榮送上了奠儀,正要跟著前面的人進靈堂給白少爺上柱香,突聽得身后有人招呼他:“咦,這不是李老板嗎?”p
李榮回頭一看,心里這個膩味。p
有些人你越是不想見到,他卻偏偏要湊到你面前來礙眼。同他說話這人竟是穿了一身簇新衣裳的顧大。p
和顧大同來的是個年過半百的胖子,腦袋上禿了一大片,油光锃亮,乍看像一顆大葫蘆上面頂著幾根稀疏的須葉。p
顧大湊在胖子身邊耳語了幾句,轉向李榮,趾高氣昂道:“還真是巧啊,李老板還不認識吧,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東家趙善道趙員外。”p
今天是白家少爺出殯的日子,趙善道身上已經比平時樸素了很多,可還是透著一股暴發戶的銅臭,又是這么大歲數,帶著日薄西山的暮氣,李榮一見心里便十分不舒服:“就這么個糟老頭子,竟然敢打笙兒的主意!”p
即使文笙近來舉止怪異,儼然被什么東西附了身,也不能減少半點兒他對眼前這兩人的極度憎惡之感。p
偏那趙善道還狀似親熱地沖他點了點頭:“我知道,顧掌柜二弟的內兄嘛,那就是自己人了。趙某這兩日正想著去府上拜會,沒想到會在這里碰上。”p
李榮氣不打一處來,冷冰冰回道:“自己人不敢當,趙員外這樣的人物,我等平頭百姓可高攀不起。”p
顧大見李榮望過來的眼神不善,也不甘示弱,壓低了聲音喝道:“李榮!別不識抬舉,趕緊把我侄女送回家。你又不姓顧,沒聽說還有把外甥女藏起來不放的。”p
他們這短短幾句爭執已引得不少人回頭觀看,李榮不打算多說,抬腿欲走,趙善道卻在近處陰陽怪氣加了一句:“我聽說趙老板最近買賣做得不怎么順利啊。”p
李榮這兩天是黃了筆買賣,官府查案子到處雞飛狗跳的,他本沒把那事和姓趙的聯系起來,聞此言頓時氣得漲紅了臉,惡狠狠地道:“大家心憂白少爺的不幸,全都沒心情開張,看來全離水現在只有趙員外生意興隆,日子好過了?”p
李榮這話聲音很大,趙善道被他哽住,下意識抬頭四望。p
這時候卻有一個素服帶孝的老家人聞聲走過來,向著李榮施了個禮,恭恭敬敬道:“敢問您可是李榮李老板?我家老爺想見見您,請隨小的來。”p
白府的家人,白典史要見李榮!p
不但趙善道和顧大面面相覷,連李榮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他想起文笙現在白家,惴惴不安地跟著那老仆去見白典史。p
這種日子白士元哪有心情應酬,不過是看著那顧姑娘的面子,單獨和李榮客氣了幾句,便打發他離開。李榮沒找著機會打聽文笙便被送出來,但既然白士元是這種態度,不亞于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p
白士元剛送走了李榮,跟著就有家人來報,縣尊諸洪和將軍府錄事李曹李大人一同到了。p
這兩人是來找他有事,靈堂送上奠儀之后,由白士元陪著到了書房。p
屏退了下人關上門,錄事李曹沉聲道:“首陽先生身死的消息到底還是泄露了出去,眼下大約不少人都聽到了傳聞,譚國師是肯定已經知道了。”p
白士元吃了一驚,首陽先生身為譚國師的愛徒死在了將軍府,并且直到現在案子都還毫無進展,說起來不管是離水的地方官還是留守將軍府的將士都難辭其咎。p
但事實上從首陽先生身死到白麟遠遇害,這之間足有七八天的時間他們兩家全力抓捕刺客,只差把離水城翻過來,卻連丁點兒的線索都沒有查到。p
白士元本以為還能再拖延些時候。p
“最要命的是剛才我收到消息,將軍在海門島附近遇上了東夷的大隊人馬,戰勢受阻,情況很不樂觀。”說著李曹深深望了白士元一眼,“此戰若敗,后果不堪設想。所以我們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抓到刺殺首陽先生的真兇,給譚國師一個交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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