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第一百零二章 姚華其人(粉50 )

東風巷里相隔不遠的穆同普家大門緊閉,上面有鐵將軍把門。<冰火#中文

他說是要出去避避風頭,果然就不見了人影。

文笙有些無奈。

羽音社在京里的樂師,她不知道還可以找誰。

也許他們也正人心惶惶,不知所措吧。

文笙出了巷子,隨意在街上走了走。

這會兒快到中午了,正是一天當中最熱鬧的時候。

難得天氣晴朗,冬日暖陽照得人身上有些懶洋洋。

文笙去兌了張銀票,又去買了被褥和家里一應急需的東西,叫賣貨的伙計幫著送了回來。

忙到過午,總算收拾得差不多,她出去簡單吃了頓午飯,心里也差不多有了計劃。

只憑她和云鷺,實在是勢單力薄,要想從楊昊儉手里救人,必須得借力。

幸好文笙對京城里的各方勢力有了個大致的了解,在她想來,既然說到借力,能在這件事上幫得上忙的,不外乎大皇子楊昊御和玄音閣兩家。

楊昊御和楊昊儉同為皇嗣,皇家親情自來淡漠,其下不知掩蓋著多少腥風血雨,看鐘天政的情況就知道了。

更何況這對兄弟還是異母所生,楊昊儉不甘居于人下,大皇子年長,又豈能眼看著皇位旁落?故而表面上再一團和氣,也不會任由楊昊儉招攬樂師,壯大勢力。

至于玄音閣那邊,譚老國師在此事上的態度更好推斷。

楊昊儉招攬樂師,是為了遏制他,研究《希聲譜》,針對的更是他的妙音八法。想也知道譚夢州心里不會舒服了。

或許他們對楊昊儉的所作所為早有耳聞,只是在等待一個正大光明的借口罷了。

這兩方勢力,文笙并沒有覺著多難抉擇。

皇位之爭,從來伴隨著鬼蜮伎倆,文笙對此并不擅長,也不想去參合。她連大皇子楊昊御的面都未見過,說不定其人是另外一個楊昊儉。與虎謀皮。那是最不智的作法。

選擇玄音閣,好歹正大光明。

何況她還認識一個姚華。

文笙覺著自己現在最需要做的,是趕緊把姚華這個人找出來。然后懇請他出手幫忙。

這時候文笙不禁懷疑,鐘天政其實知道姚華是何許人也,只是不想告訴她罷了。

鐘天政一旦要算計某一個人,實在是花樣百出。有得是辦法,姚華到了鄴州就與他相識。并且引為知己,十九就是出于鐘天政的有意安排。

不過這點事情文笙無需回頭再去求鐘天政,她有自己的辦法。

她路過一家賣文房四寶的店鋪,進去買了紙筆。就借著鋪子里的墨和硯臺,畫了一幅畫。

畫的是姚華在寒蘭會上擊鼓對敵的畫像。

店鋪掌柜的是個實貨之人,在旁看著嘖嘖稱贊。直叫文笙把畫留在鋪子里,他負責給賣個好價錢。

文笙婉拒了。在旁等著晾干了畫,方才卷起來拿好,離開了那間店鋪。

接下來,她需得找一個有可能認識姚華的人。

誰能幫她這個忙呢?

文笙在路上踟躕半晌,轉而去了西街的平安胡同。

鐘天政昨天抓回去的許老二就在這附近住,不過文笙不是去許家,她從一個“百事通”那里得知,紀南棠紀將軍在京里有個落腳的地方,就是在這個胡同里。

大梁這么多達官貴人,文笙現在唯一信得過的只有紀將軍。

她與紀南棠從未見過面。

之前有將軍府錄事李曹推薦,文笙覺著李曹肯定把她的情況同紀南棠說起過。

可惜紀將軍現在東海御敵,不在京里,不過既然這邊他留有落腳的地方,必定有專人留守,而且這個人負責打點京中事務,需得是像李曹那樣的既忠心又能干的手下才行。

文笙很順利就找到了地方。

紀府門上有幾個兵士守著,文笙上前送上拜帖,說是想見一見府上管事的人。

文笙打扮成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樣,幾個兵士互望一眼,請她稍等,其中一個拿著拜帖進去稟報。

停了一會兒,那人出來,甕聲甕氣道:“大人有請,跟我來吧。”

大人?哪一位大人?

文笙一頭霧水跟著那人進去。

反正肯定不會是紀南棠悄悄回京,否則兵士們當會稱呼“我家將軍”,看來此地留守的,竟是一位有品階的軍官。

宅子不大,進門轉過照壁,整個院落便一覽無余。

別人家都栽花種草,修假山池塘,紀將軍的這宅院里竟然搭了架子種瓜種菜。大冬天瓜藤都枯了,架子底下還栽了兩壟大蔥。

文笙還待細看,就聽迎面腳步聲響,有人笑道:“哈哈,真是稀客。元樸,你來,我介紹我們離水的女才子給你認識。”

文笙吃了一驚,隨即大喜過望,叫道:“李錄事!”

對面當先迎來這人可不正是李曹!

沒想到竟會在這里遇上,李曹何時進京來了?

算起來兩人可有快一年沒見了。

李曹身后跟了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一身青色布袍,穿戴十分樸素,接著李曹的話笑道:“快算了吧,我記得你祖籍江朔,什么時候變成離水人了?休要和顧姑娘套近乎。”說話間含笑沖文笙點了點頭,態度十分親切隨意。

李曹“哈”地一聲笑,指了文笙得意地道:“你不知道吧,顧姑娘外祖父家也姓李,我和他舅舅李榮兄弟相稱,相交甚篤。”

說完了這話,才介紹那文士:“這位,就是我家將軍留在京里的智囊杜元樸。”

文笙先謝過了李曹這一年來對外祖父家的關照,又同杜元樸見禮,既是紀將軍留在京里的管事,應該會有官職,只不知是幾品官。文笙尊敬地稱呼對方杜先生。

杜元樸含笑自謙:“別叫我智囊,你在離水還有事可做,我在京里可是閑了一年,每日里只好種種菜,澆澆園。難得顧姑娘上門,快請進去坐下來喝杯茶。”

文笙攢了一肚子的話,李、杜兩人也知道文笙不會無緣無故找上門。三人進到屋子里落了座。杜元樸打發當兵的去泡茶,李曹便問起文笙這一年來的情況。

文笙也不瞞他們,從遇上鳳嵩川。姓鳳的有意刁難開始說起,其實這一段過往早隨著她那首題畫詩傳揚開,相信不用她說,李曹和杜元樸早便有所耳聞。

她講自己擺脫了護靈進京的隊伍。遇上戚琴,而后拜王昔為師。

李曹不甚清楚。杜元樸卻是聽說過王昔的大名。

待等說到戚琴和云鷺拼死誅殺了姓黃的奸細和商其,李、杜兩人都不說話了,廳內氣氛有些沉重,半天李曹才嘆道:“久聞‘三更雨’的大名。那云鷺也是豪俠之輩,可惜同在離水那么久,竟無緣一見。”

杜元樸點了點頭:“我大梁若多幾個像戚老、云大俠這樣的人物。又何至于此?”

文笙沒有任由兩人繼續感嘆下去,匆匆又把后面發生的事說了說。她沒有提和鐘天政昨晚夜探楊昊儉的山莊,只道通過江湖上的朋友查出來閆寶雄等人是給二皇子賣命,他們除了綁走戚琴、王昔之外,還抓了好幾名羽音社的樂師,都關在二皇子的山莊內。

李曹、杜元樸聞言不由得面面相覷。

這件事太大了,若要救人,就勢必狠狠得罪二皇子楊昊儉,不要說紀南棠留在京里的人手不多,沒有這樣的實力,就算有,他二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紀南棠不在,誰敢代替他在兩位皇子中間做出選擇?

這些情況文笙都知道,她將手里的那幅畫放到桌子上,道:“我今日貿然前來,是想請杜先生幫忙認一認這畫上的人,實不相瞞,我同此人有過數面之緣,若是我所料不錯,他應該是玄音閣的一位重要人物。若是能知道他是誰,我便可以上門去相求。”

杜元樸精神一振:“哦?那快打開我瞧瞧。”

李曹也覺著這事能由玄音閣出面最好,他探頭過來,準備和杜元樸一起看看畫上的人究竟是誰。

畫卷打開,畫上的年輕人頭簪玉簪,身穿直裰,神情鄭重,正在揮著鼓槌敲擊一只羯鼓,眉目間透著坦然自若,好似冬日里和煦的暖陽。

雖然只是一幅匆匆畫就的水墨,畫上年輕人的五官動作卻被畫得極為傳神,只是這么看著,那穿透長空的鼓聲就好像破紙而來,隱隱出現在耳邊。

杜元樸不禁倒抽了口氣,贊道:“好畫。”說著看了眼一旁的文笙。

李曹早見過文笙的畫,心里有了準備,不像杜元樸這么驚詫,他盯著畫上這個年輕人,皺眉道:“你說他叫什么?”

“姚華。”文笙覺著李曹這表情似是有門兒。

果然便聽李曹道:“我怎么覺著這年輕人這么眼熟。”他望了一眼杜元樸,“元樸,你覺不覺著這人長得有些像譚國師。”

像譚國師?那會不會是他的血親晚輩?

杜元樸住在京里,認識的人也多,他道:“我也正想說這個,譚國師有三子二女,孫子外孫十幾人,不過全都隨譚國師學琴,沒有練羯鼓的,特別得譚國師看重的幾個孫子里面,有一個便是叫做譚瑤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