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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直入甲等
◎心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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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棚內遲遲沒有人宣布。
甚至還傳出了議論交談之聲。
看來幾位主考官意見不同,罕見地起了爭執。
同樂臺上考核暫停,等著主考官們先對這一組做個結論。
又停了一會兒,才聽彩棚里有人清咳了一聲,宣布道:“以上五人,直入甲等的是‘角’一三七顧文笙。”
文笙心神登時為之一松,成了。
再過個四五天,她便可以在絲桐殿見到建昭帝,把師父和戚琴要回來了。
既然已經有了結果,便有侍者從彩棚里出來,快步下了同樂臺,要去大門口的紅榜上添寫名字,此時同樂臺周圍的氣氛十分怪異,大多數人不是去看那落選的樂師,而是看向了鳳嵩川。
鳳嵩川臉色鐵青,自位子上“騰”地站了起來,兩眼牢牢盯著彩棚的方向,看他此時的表情,有氣惱,更多的卻是茫然不解,似乎想不明白那邊的幾位主考為什么明知道他和姓顧的小賤人勢不兩立,還這么不給他面子,當眾叫他難堪。
眾人見鳳嵩川突然站起,還以為他要開口發難,誰知半天不聞他說話。
但鳳嵩川這種態度,無疑鼓勵了那位落選的樂師,他在臺下大聲道:“諸位主考,在下不服。能否給個理由?”
本來若是有應考者膽敢公然質疑考試結果,不用主考官開口,便會有官兵和侍者上前,將人拉開帶走,甚至收回號牌,直接除名,把人從玄音閣里趕出來。可此時因為鳳嵩川還杵在那里,好像在為此人撐腰一般,負責維持秩序的武官是鳳嵩川的同僚老部下,一時不知該不該喚人上前。
一個上了年紀的聲音自彩棚里傳出來:“熊越,你因何不服?”
“諸位主考官選了個女子直入甲等,這也到罷了,在下練琴十九載。日夜不綴。數月前偶遇一位前輩,得他指點,領悟了樂師的技藝。在下此生最敬服的便是譚老國師,一心想拜入他老人家門下求學,一聽說玄音閣收徒,欣喜若狂。立刻趕來報名。諸位因何要把我這等真正的樂師拒之門外?”那樂師熊越眼見沒有受到責難膽子更大,提高了聲音道。
“我來說吧。”一個年輕而溫和的聲音接過話去。正是譚瑤華。
他道:“閣下琴藝不錯,若是放在別的組,直入甲等沒什么問題。你剛在臺上顯露樂師技藝的時候,我們幾個都很意外。不過更叫我意外的還是顧姑娘所彈這一曲。”
他頓了頓,仿佛在給眾人消化的時間:“說實話,已經很久沒有哪一首曲子能如此打動我。給我帶來這么深的感觸了,有些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我想是環境的苛刻成就了她這一曲,若換一個場合,換一些人來聽,顧姑娘不見得能再將這一曲彈得如此酣暢淋漓。這等可遇而不可求的琴曲,我等既然聽到了,還無動于衷的話,實在是愧對主考的位置。至于閣下,只能說聲遺憾了,規則使然,雖是我等亦沒有權力更改。”
譚瑤華解釋得很清楚,甚至有些直言不諱,直接點明了因為鳳嵩川尋釁,才刺激得文笙遇強愈強,彈出了那么令人震撼的一曲,一點也不怕得罪對方。
熊越并不認識譚瑤華,發現他在幾位主考官中年紀最輕,對他便不像對其他人那么尊重,抗聲道:“你也說了,她這首琴曲可遇而不可求,也許她以后再也彈不出來呢?到那時諸位因為她卻將一位樂師拒之門外,豈不是成了一個笑話?”
譚瑤華身邊老者開口道:“誰說要拒你于門外,你大可稍安勿躁,接著參加下半場的選拔。”
熊越“呵呵”笑了兩聲作為回應,笑聲中既有苦澀之意,又有著憤懣不服。
“來日能達到何等成就,自是我們這些主考官考量的重中之重,譚某自忖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像熊先生,就算此次能進入玄音閣,得明師耐心教授,來日能領悟到妙音八法第三重,差不多已是極限,到現在為止,我們選出來的甲等三十余人,基本上都能達到這種程度。人生有先達有后達,先達者不必自矜,后達者也不必氣餒,至于這位顧姑娘,她學琴時間不長,聽她的琴聲已隱隱自成一家,來日成就說不定還要在我等之上。”
舉座聽他言之鑿鑿,登時響起“嗡嗡”交談之聲。
那老者笑道:“譚公子嘴下留情了啊,先達后達,可不是年紀大就是先達,像譚公子這樣的才算是先達。”
熊越聽主考官挑剔他年紀,登時臉漲得通紅。
說起來他比文笙年長了二十有余,和一個小姑娘如此相爭,實在是有失顏面。
但他一個現成的樂師,原本是抱著前三甲之爭來的,若竟不能進入甲等,還有什么臉繼續呆下去,爭什么乙等特選。
“在下想要和這位顧姑娘當著諸位的面真正比試一番,若是我輸了,便即刻退出此次選拔,回家務農,一輩子不再彈琴。”
幾位主考官聽他說出如此負氣的話,盡皆皺起眉來。
坐在譚瑤華身旁的一位中年人呵斥道:“這是什么地方,豈容你如此放肆,原本我等還感嘆你運氣不佳,現在看來也是命數使然,像你這等人,不過剛剛窺到點樂師的門徑便挾技自傲,就算苦練一輩子,日后成就也有限,再不退下,本主考立刻便叫兵士把你驅逐出場,接下來的考試你也不用參加了。”
熊越左右四望,盼著能自旁人那里得到點支持,可在座的達官貴人們誰不認識方才幫顧文笙說話的年輕人乃是譚老國師的寶貝金孫。
這是怎么回事?
鳳嵩川當初給譚老國師做過侍從,譚老國師視其為子侄,不然也不會在玄音閣的樂師中間有那么大的影響力,今日這情形怎么像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他們去看鳳嵩川,想瞧瞧他是個什么表情,可鳳嵩川此時已經離了座位,大步往一旁的通道走去,不知是惱是氣,竟然就此退場了。
鳳嵩川一走,官兵和侍者們登時上前,將熊越拉開。
考試繼續進行。
下一組應考者上臺,熊越發了一陣呆,終于一咬牙,將號牌拿出來,往身旁的侍者懷中一塞,看也不看臺上主考和周圍的眾人,掉頭離去。
他這一退考,到有許多人為之大大松了一口氣,不然誰一會再與他抽到一個組里真是哭都哭不出來。
文笙的甲等已成定局,但她還不能離開,侍者提前已經打過招呼,待今天的考試結束后,會有專人給他們二十個人講一講見駕的規矩。
她站在那里,面無表情應對著周圍那些又羨又妒的目光。
文笙知道這些人會以如此眼神看著自己,不但是因為她剛才在臺上戰勝了一位真正的樂師,更因為主考官對她這一番異乎尋常的褒獎。
她想,不知道怎么樣才有機會單獨見譚瑤華一面。
如此一直到申時已過,天色將黑,這一整天的考試才算結束。
被選為甲等的二十個人才由侍者帶領著,來到金頂絲桐殿外,由一位老先生在大殿門口指點了一番臘月十六那天如何接駕行禮。
文笙將那一長串繁文縟節聽下來,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憂慮。
聽這意思,他們一百二十人考試是在殿外,而建昭帝是由群臣陪著呆在大殿內,這么說,三天考試下來,她若不好好表現,還不見得能有機會和建昭帝說上話。
關鍵是就算她好好表現了,建昭帝不想見她,也是無可奈何。
文笙想起前世聽說書唱戲,其中常有某某從人堆里沖出來告御狀的情節,想想三日后自己可能也需得如此,不禁微微苦笑。
她皺著眉,從玄音閣大門走出來,卻見門外紅榜下正有一幫子人在等著自己。
云鷺、杜元樸、李曹、符氏兄弟……
紅榜上甲等里面端端正正寫著她的名字。
符詠見她出來,笑得跟朵花似的,三兩步迎過來,態度說不出得親熱:“顧大樂師,哈哈,可是出來了,恭喜,恭喜。”
文笙見因他這一聲,惹得周圍許多人側目,連忙制止:“符公子且莫如此稱呼,顧某還只是個小小學徒,你叫我樂師,豈不是貽笑大方?”
符鳴也跟了過來,得意地道:“誰敢笑,今日不是有個樂師自命不凡,卻被你在臺上收拾了么?”
他哥倆說話毫不避諱,叫文笙很是頭疼,暗忖:“你倆這是生怕我得罪的人還不夠多啊。”連忙將話題岔開:“大家都等在這里做什么呢?”
符詠微微詫異:“咦,咱昨天不是說好了嗎,等今天你考完了,一起去孤云坊……”
文笙到是把這一茬給忘了。
杜元樸和李曹一起過來,李曹道:“顧姑娘累了一天,還沒吃飯吧?”
符鳴立刻道:“走吧,今晚我請客,咱們到孤云坊給顧姑娘慶祝一番,順利瞧瞧最新的三甲局。”
符詠笑道:“我適才特意過去瞧了一眼,顧姑娘還不知道吧,你的大名已經掛出來了,就等人下注呢。”(未完待續)R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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